刘晨星 | 外婆，您一路走好

外婆，您一路走好

上海  刘晨星（陈秀珍之女）

8月20号晚上8点，您——我最亲的外婆——走了 ，走得很平静，没有一点痛苦。

舅舅打来的说您走了的电话，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谁也不相信这是真的！我含泪开车，爸妈一路提醒注意安全。

到老家了，走进您的房间，看见二姨娘、舅母和邻居她们都在忙着为您穿寿衣。一生一世衣着讲究的人，此时任由人摆弄，穿衣服，穿得很厚。40度的高温天，别人是汗水直淌，可您的手凉了，再也捂不热了。我用热乎乎的手摸着您的脸和眉毛，还是软软的，只是冰冷的，像冬天那样冰冷。

因上海疫情一直未回，真没想到这次回来会与您永别……如果有人告诉我说您早上摔了跤，或许下午我就赶回来，还能见到您最后一次活面。而现在，仅能让我触摸到您冰凉的肌肤。摸自己的亲人的尸体其实并不可怕，是想给您传递最后的温度！

您是大家最爱最受人尊敬的长辈。您从来不问年轻人敏感和不愿提的任何事情，您会关注大家讨论从广播或者旁人听到的关乎身边的消息，从不让人觉得与一个九十七岁的老太太聊天无趣。您不认识字，但您懂的道理、常识、基本伦理很多，我永远记得您再三叮嘱我的话：“乖乖，自己的内衣裤一定要自己洗，女人'那几天’的东西让别人洗作孽呢，尤其不能让老婆婆洗。"

在我儿时，我的爷爷、奶奶还没有退休，没时间带我，我是被您一手带大的。印象中的您，和蔼，慈祥，善良，勤劳，淳朴。总是对着我微笑，微笑时的皱纹仿佛绽放的菊花，现在想起来有种心酸的幸福。

夕阳西沉，您牵着我的小手，去池塘边唤鸭子。玩皮的我在塘埂上，感受着凉风的吹拂，脚边不知名的野花送来清香，蛙鸣鸟叫混杂在一起。鸭群在水里游来晃去，掀起阵阵涟漪。幼小的我，天真地告诉您：“鸭子掉进水里了。”您笑我是小呆瓜。我随便捡起一块石子，手臂一挥，扔入水中，一下、二下、三下，一个个漂亮的弧线，落在水面上。石子惊动了鸭群，鸭子拍打着翅膀飞离。您看着我，笑呵呵地，并不制止我。在外婆″鸭召召"的唤声中，鸭子摇摇摆摆上岸吃食。爱捣蛋的我，拖着棍子撵鸭子玩，您从不打骂。

工作后，每次休息来看望您，您总是反复叮嘱：“乖乖，工作要好好做哟，工作要细心呐，不能出差错噢……”和蔼的声音时时在我的耳边回响。

您是个非常爱干净的人。您使我认识到，并不是所有的老人身上都有老人味。所以，每次分别时，我都会搂着您，轻吻脸颊和额头……

出殡日，家人会面。当覆盖在身的衾被拉开的一刹那，我心里的伤口就开始无限放大。心如刀绞，泪如雨下，无比悲伤。那曾经给我温柔的双眼，如今是紧闭不醒，安然睡去。

我头脑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小时候和您在一起的日子。还想起与您的约定，说好的春季带您去我家小住，饱览大上海美丽风光，但终因疫情受阻……

天堂的路很黑很长，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怕你一个人会感到寂寞……但想到天堂里有着您牵挂已久的老伴——外公，我的心稍许得到慰藉。他可以带着您找到回家的路，他可以陪着您在那里幸福地生活着，虽然那里没有我……

外婆，您知道么，我很爱您，和您爱我一样深。很感激这辈子我能够成为您的后辈，聚集在您这棵大树下，生活在和谐大家庭。未来要走的路很长，我知道您会在天上和外公一起看着我，看着我幸福快乐……

您给我的一切我这辈子无以回报，我只能够绵绵地思念着您，用绵绵的思念来表达我对您深深的爱。

外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