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桥 卞阿根
“老大爷吃了我的梨膏糖呀,儿孙满堂喜洋洋啊。”“老奶奶吃了我的梨膏糖呀,走起路来精神爽啊。”“大哥大嫂吃了我的梨膏糖呀,儿女孝顺福满堂啊。”
刚到村头,换糖人就把小铜锣敲的叮当响,引的村上的大狗小狗一起追过去,围着换糖的人发出一阵阵狂叫。我们这些在一起玩耍的正起劲的毛头孩子,听到这清脆的铜锣声和狗叫声,知道换糖的来了,各自打散,纷纷往家奔,在屋里的旮旮旯旯到处寻找一些破鞋子、烂袜子、废铜烂铁、碎破布、烂棉花和铜板小钱儿去换梨膏糖。
换糖的人一进村就歇下糖担,把小铜锣敲的格外响,招引村上的人拿废品来换糖。不要看这水乡的换糖人,他们很热情,一见到有人从家里出来,嘴里像吃了蜜似的,甜得很,一口一个“大爷、大妈、大哥、大嫂、大姐、大妹”地叫个不停,并爽快地从糖担上敲下一块块梨膏糖扔过去,嘴里还连声说道:“吃糖、吃糖。这糖是刚做的,很新鲜,甜着呢。”这是换糖人的生意经,意在让人从家里多找些废品来换糖。用现在的话说,换糖人在为他们的梨膏糖做“促销”广告呢。
一阵热情后,换糖人又起劲地敲起那小铜锣,唱着自编的换糖歌:“老大爷吃了我的梨膏糖呀,儿孙满堂喜洋洋啊。”“老奶奶吃了我的梨膏糖呀,走起路来精神爽啊。”“大哥大嫂吃了我的梨膏糖呀,儿女孝顺福满堂啊。”“新媳妇吃了我的梨膏糖呀,很快要抱状元郎啊。”“小孩子吃了我的梨膏糖呀,高高兴兴上学堂啊,从此永远不尿床啊。”你看这换糖的人,还真会编乐子,逗人开心。
一会儿功夫,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纷纷把从家里找到的废品拿来换糖,淘气的我们总是往前面挤,争抢着让换糖的人给自己先换。有时为了多得到一点糖块,还和换糖的人讨价还价,说废品多,换的糖少,不依,非要换糖的人再加一小块不可,换糖的人无奈,憨然一笑,只好再从糖饼上敲下一小块应付。有的小伙伴在家中没找到什么可换糖的废品,就拿二分钱买一块解馋。换糖的人一阵忙碌后,给大家换好糖,一闲下来,便又敲起那“当、当、当”的悦耳动听的小铜锣来,嘴里还大声地喊着:“找一找,吃不了。找个坏铜盆,甜了一家人。找个坏铁叉,吃糖不分家。找个破铜板,一天吃到晚。找个坏犁头,一年吃到头。坏破布烂棉花换糖唻—— ”换糖人的这些吆喝,充满了乡村浓郁的风情和生机勃勃的农家生活气息。一阵吆喝后,见没有人再来换糖了,这才弯腰挑起糖担和换来的废品,奔其他村庄而去。
记得我八岁那年,有一天,换糖的人进了村,我在家里到处找,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用来换糖的废品,看见母亲做针线的鞋匾(柳条编制的小圆匾)里有些碎破布,一声不响地随手一卷拿起来就去换了糖。母亲回来见鞋匾里做鞋底的破布片不见了,估计是我这个讨债鬼瞒着她拿去换糖吃了,这一次我可没有能逃脱母亲的惩罚,嘴是甜了,可屁股却挨了疼。
而今,虽说换糖这事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前的历史往事,已经离我们远远而去,但回想起来,它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头脑里,是永远挥不去的美好的童年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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