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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五味 |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六百九十五期

雪小禅最美微刊第695期


四 方 五 味

辣、苦、酸
臭、咸、甜

图文 | 雪小禅

走万水千山 赏四方五味


如果我不当作家,应该也可以去当个厨子。人生也许到最后,都落实到一粥一饭间,如此踏实妥贴,丝丝入扣,那所谓的山高水远,其实与自己的生活,差了很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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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击音频 主播素年锦时播读辣与苦

  「 壹 · 辣 」


我是嗜辣如命的人,几天不吃辣,食不下咽、寝不能眠,人会立刻没精神。

出国时一定带“老干妈”,“老干妈”吃完了,人也快回国了。

我吃辣邪性,一顿能干一大碗炸辣椒,在我看来,辣椒不是个配料,辣椒是一道菜,我可以什么都不吃只吃辣椒。无论点什么辣菜,我都会嘱咐厨师:加重辣啊”

于是我在各地出差,一上桌就点辣椒,满桌客人就问:“湖南人?四川人?云南人?贵州人?”

我是山东人,山东人不吃辣椒,或者吃得不多,但我从小就吃辣椒。我们全家人只有我一个人吃辣椒,后来我的孩子也不吃辣椒,这真奇怪。

如果酸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甜是三十岁性感、迷人、妖娆的少妇,咸是独守闺阁的佳人,辣就是四十岁左右的王熙凤似的女子——泼辣、干练、精明、大开大合

四川菜又麻又辣,是麻辣。

陕菜只香不辣,油泼辣子能香死人。刚出锅的热馒头,夹上刚泼好的油泼辣子,是销魂的“尤物”,什么也不用就,就可以昏天黑地,让人没头没脑地喜欢。我将来有了钱一定要雇个陕西厨子,为了陕菜和锅盔。

湘菜是香辣,我爱湘菜的丰富,里面有小米辣、干辣椒、泡椒、二荆条,一份湘菜,半盘子辣椒。有时我把剩下的辣椒打包回去,再加上生菜、野菜重新炒,回锅油的味道是很迷人的,有种不清不楚的意味。

贵州的辣椒又辣又香,他们故意把辣椒炒煳了,放点盐,就那么干吃。我家里常备贵州辣椒,从地摊上买来的炸辣椒,又脆又香,像一个阴谋,长期在我饭桌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了主角。

我有时候觉得真幸福,可以吃辣椒不闹肚子。我唯一不羡慕宋人的是,宋朝没有辣椒,辣椒是明代才传入中国的。总有人问我如果穿越会想回到哪个朝代?我总是答宋朝,但有一个条件,给我装上几罐子辣椒。

云南菜也辣,又辣又咸,但乖乖的,像遇见一个奇怪的人,想打招呼,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记得第一次去重庆吃水煮鱼,咦了一下:天,怎么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热油滚烫着,鱼片鲜嫩,真像川剧的武场,急急的锣鼓点开始了,变脸的上来了,一阵金戈铁马之后,上来了“打饼”的小姑娘,妩媚地扭动着腰肢,然后配上一瓶扁二吃川菜,是一场火辣辣的恋爱了。是棋逢对手,是将遇良才。

江西菜和徽菜都辣,且重油。很多人以为我是江南人,但我的胃很江湖,重油重辣,又爱喝浓茶,我简直有个铁人的胃。

但我有几次被辣蒙了,一次是在云南,跟着CCTV10去拍纪录片《探秘蝴蝶谷》,云南农妇把辣椒吊在锅上,我问为什么不放在锅里炒,她说:“这就能保证辣死人。”我以为她吹牛皮,蒸几下就管辣吗,结果辣得鼻涕眼泪直流,直接服了。

第二次是在凯里,这个贵州的县城因为一个叫毕赣的导演而声名鹊起。我坐在凯里的火锅店吃火锅,那个火锅辣度难以形容,我这么爱吃辣的人,但那天,我是秀才,辣椒是兵。

我在海南吃过能辣死人的黄辣椒,叫了一碗牛肉粉,我以为自己极能吃辣,不顾旁人提醒,放了五勺黄辣椒,结果一边流泪,一边哈哈哈,一边吃,一边说:“妈呀妈呀,真辣真辣。”

不信你可以一试,效果同上。读者们也知道我爱吃辣椒,有一年我收到一麻袋辣椒,就挂在阳台上几根几根地摘着吃,没有一年也吃完了。

最让我难忘的是一个下雪的黄昏,我打开冰箱,里面只有一块豆腐了。

我蒸了一小锅米饭,然后做了唯一的一个菜——麻婆豆腐。

郫县豆瓣化腐朽为神奇了,油又放得重,豆腐软软地躺在油中,软中带硬地骄傲着,软软的、柔柔的,油泡了它,辣椒裹着它,而我泡了一壶老茶就着窗外的雪,把麻婆豆腐放在白白的、香香的、热热的米饭上。外面灯亮了起来,万家灯火,雪越下越大,我把碗捧起来,筷子夹住米饭和豆腐,一口吃下去。

天呢


 「 贰 · 苦 」

除了辣,我最喜欢的是苦味,苦味迷人啊,像求而不得的恋人。我觉得喜欢吃苦味的人都特别,一般人喜甜,甜腻。我几乎不怎食甜食,这点简直不像个女人。

十七八岁的时候,和同宿舍的女孩子们去吃冰激凌、巧克力、蛋挞……我几乎不吃,就坐在街边看她们吃。我们中午聚餐,点了一盘辣椒炒苦瓜,又辣又苦,除了我,没有一个女孩子吃。我觉得这个菜太独特了,一边吃,一边赞叹,我在口味上不流俗。

周作人的书斋叫“苦雨斋”,后来又叫“苦茶庵”,但他不喜欢吃苦,最喜欢甜食,这点倒像他的性格,“苦味”是文人的精神追求,味蕾上,他要求的是云片糕、麻糖、蜜仁……

苦瓜做汤也好吃,清清爽爽地放上几片,再放几片肉,肉吞了些苦味,肉中又脱了腻,是绝配。苦瓜汤喝起来实在像春天。

怀素写过《苦笋帖》:“苦笋及茗异常佳,乃可迳来,怀素白。”怀素太可爱了,我喜欢他这样直抒胸臆:“苦笋和茶都太好了,快给我送来吧。”这么简单快意的人生,他炒苦笋时加肉吗?加肉味道才更好。

我用苦笋炒肉,新鲜的苦笋配老腊肉,油锅里放着滋滋的油,放了葱、姜、小米辣、桂皮、香叶,腊肉冒出了油,油裹住了苦笋,苦笋有了肉香,腊肉借尸还魂,更加生动了。

我能吃三碗白米饭。

但有一天我什么菜也没做,也吃了一碗刚出锅的热米饭。小的时候我总觉得必须有辣菜才下饭,中年后我才发现,没有菜吃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也那么好,像干干净净的一个人。真正懂美食的人会发现,平淡最美、上好的白米饭干吃最香,配什么都觉得浪费。绝色的女人和绝色的男人,嫁给谁、娶了谁都是浪费,他只属于他自己。

现在流行一个词叫“干饭人”,为什么不叫“干菜人”,饭还是比菜重要。

写到这儿写馋了,当即去下单了苦瓜、苦笋,今晚我要做苦笋炒腊肉,辣椒炒苦瓜,一碗胡辣汤,再烙几张葱油饼,关键是,你来吗

 
点击音频 主播吉琳为你播读臭与酸
 

 「 叁 · 臭 」

除了辣和苦,我最喜欢的味道是臭。我妈常说不能以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我,也是。

比如臭豆腐、螺蛳粉(一定要加臭加辣的)、臭鳜鱼、臭苋菜杆儿……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有个老头儿卖臭豆腐:“臭豆腐,臭豆腐。”他总加上一句:“臭豆腐真香……”他吆喝起来又有韵律,特别是在冬天的黄昏,总像一种温暖的召唤。那时母亲刚蒸了窝头,用羊油炖了白菜,我便想吃臭豆腐,于是小跑着去买,简直像走在狂欢的路上。

我喜欢在臭豆腐上滴上几滴香油,把它们夹在刚出锅的窝头上,简直是人间至味。如果窝头凉了,就放在炉子上烤一下,又黄又焦,脆脆的,再抹上臭豆腐,给个神仙也不换。

那时臭豆腐才五分钱一块。

我每次生病时,父亲就会说:“莲,你想吃臭豆腐吗?”

这真是童年最好的回忆。

昨天晚上我烙了家常饼,用一半热水一半冷水和面,用的是石磨面粉,手上有股麦子的清香。

油酥用的是猪油,白白的猪油让饼温润香糯,饼皮又脆又酥,一口咬下去,简直想流泪。这饼光吃就满嘴小麦清香,像回到小时候六月的麦场。食物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回到它的本味,一碗热热的、香喷喷的白米饭,一张刚出锅的家常饼,都足以让人销魂。

但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哦,是臭豆腐。我找出王致和臭豆腐,加了几滴香油,夹在刚出锅的家常饼里,一口咬下去,妈呀,要命了。

我极喜欢吃臭鳜鱼,在去徽州时迷上了这道菜,徽州山水和臭鳜鱼相映成趣。有一次和王艺老师一行人去桃花潭,那是在出宣纸的宣城,几个人天天吃臭鳜鱼。


王艺老师总是强调:“服务员,上两条,两条!小禅老师爱吃。”我爱吃臭鳜鱼有名了。

我自己也烧臭鳜鱼,但总不如徽州的好吃,我便相信了菌群的说法。有人说把兰州拉面的所有佐料全拉到北京,包括兰州的水和面,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儿。这是对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臭鳜鱼在徽州最好吃。

南京的臭干子也好吃,长沙火宫殿的臭豆腐也尝过,去了后人头攒动,没有想象中好吃。南方人有“臭坛子”,打开后臭气熏天,放进去的苋杆子,过些日子便臭了,虽然苋杆子还是硬的,但芯儿已经软了,这是它最有魅力的时刻。

我去过桐庐一个叫潜庐的民宿,主人程先生带我去桐庐乡下吃特色菜,有一道菜叫“双臭”,这名字真好,动听且芬芳。

双臭就是臭豆腐和臭苋杆子,加重油和辣椒炸。一口下去,又臭、又香、又辣,还有说不出的复杂包裹着口腔,我一边吃一边咽口水。

我连续吃了几天“双臭”,简直欲罢不能了,简直不能原谅自己居然这么馋,而且,这把年纪了。多大年纪了?年过半百。但我看到蔡澜先生一生奔走在美食之路上,又想起明代的袁枚同学,也是孜孜不倦地吃,我又原谅了自己。

有人问这个“双臭”有多好吃?我回到北方后再也没有吃到,一是没有那种软软的臭豆腐,二是没有臭苋杆子。表妹问我到底怎么个好吃法?为什么三天两头提起“双臭”?为什么念念不忘?

我这样回答:“就是好吃到根本不想说话。”她说不足以表达好吃,我又说:“好吃到打耳光也不放过,地震来了也不怕,还坐在那吃,行了吗?”

她就呵呵地笑,说:“行吧。”

吃这么重要,中国人见面就问:吃了吗?不问睡了吗、渴了吗?一定要问:吃了吗?

但洛阳不一样,洛阳人见面问:喝汤没有?洛阳是古都,洛阳水席好,洛阳人爱喝汤,喝汤是大事。

吃也是哲学,怎么吃和谁吃,都是哲学。换了地方,换了人吃都不是那个味儿。

臭就是香,也是哲学,那么臭的东西,放在嘴里一回味,满口余香。我去欧洲时,吃过臭起司,夹在硬面包里,再夹一片牛肉,一口咬了,嚼劲十足,再来杯冷水,倒也难忘。

我还吃过一种臭蚕豆,又硬又臭,硌牙,一嘴臭,但有若即若离之美。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喜欢,无事的时候就咬上几颗。年轻时候遇上个风花雪月的事情,一边吃一边落泪,那蚕豆的声响就格外喜剧,但也没影响惆怅。

近年来又吃,突然咬不动了。努力咬,牙费劲。知道有些老了,看见窗外,也是一片秋色,倒像我的中年,当下笑了,但一脸惆怅。

这次的惆怅是真惆怅。

硬一些、刺激一些的东西,一定要趁年轻吃啊。

因为老了,真的来不及了

 「 肆 · 酸 」

我也爱吃酸,酸菜、酸汤、醋……

最爱吃酸汤鱼,在贵州时每天吃,满满一大盆酸汤鱼,五斤的草鱼,放上配菜,飘着一层酸油汁,鱼鲜嫩的要跳起来似的,每次吃到扶着墙走。那酸味一直在口腔和胃里回荡,妙不可言,像爱而不得的人。我真喜欢那种爱而不得,酸酸的,一个人知道的酸,简直好极了。

山西人爱吃酸,每次去山西,每个饭店的饭桌上都有醋,每人一碟子醋,但山西人用碗喝醋,他们几乎是吃什么都放醋。有一次宏芳来家里,我做了一锅东北乱炖,她非要一碗醋,硬生生倒进去,然后一边吃一边流汗,简直看着都酸爽。

对,酸总是和爽联系在一起。

酸有一种绵里藏针的气息,悄悄侵略着。“吃醋”了,我吃醋了是爱情中最好看的样子,一个人不爱另一个怎么会吃醋呢?吃醋是魏徵要娶小老婆,他夫人闹到李世民那里寻死觅活,李世民说:“不让娶小老婆,那就赐死。”于是拿来一碗毒酒吓唬她。结果魏夫人丝毫不怕,一饮而尽。还好送来的不是毒酒,是醋,从此夫妻间就有了吃醋的故事。

最近又迷上了螺蛳粉,又臭又辣又酸,特别是那种迷人的、说不清的酸臭,像明知一个人有缺点还这样爱她,她脾气坏,她爱骂骂咧咧,她爱抽烟,她总是丢人、落后,可她是这个男人的至爱,这就是螺蛳粉。

东北人一个冬天几乎都在吃酸菜,酸菜猪肉饺子、酸菜汆猪肉……他们的酸菜是论缸的,家里没有几缸酸菜,简直是过不好日子的。

陕西安康也有民谣:“三天不吃酸,走路打蹿蹿。”他们吃酸汤面,把芹菜腌酸了吃。那个“浆水面”酸味十足,炸一碗辣椒,泼一碗辣子,可以三碗起。

俗语说:“南糖北醋。”南糖我再细说,北醋里山西醋是巅峰,宁化府醋最好,我家里就常备宁化府醋。南方福建永春醋好吃,微甜。镇江香醋吃饺子时蘸一下,是灵魂。

穷也和酸连在一起,“穷酸”,文人总被形容成穷酸。我越到中年越俗气,一不穷、二不酸。我愿意活成袁枚,到八十几岁临终时手里还有大把的钱,嘱咐儿子给亲友送丧信要用红纸写小字,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我自己爱吃腌白萝卜和腌胡萝卜,将它们放在腌菜坛子里,坛子是透明的,就摆放在窗台上,一抬眼,总能看到窗外的四季,春天的花、夏天的绿叶、秋天的枫叶、冬天的雪。我便随时夹出腌萝卜,切成细丝,再熬一锅粥,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上品。

那萝卜丝,咬起来又脆又酸,是家常日子的好味道。

前几天山西的朋友又送了十斤宁化府醋来,我立刻包了一顿羊肉饺子吃。有一年我和一个朋友开玩笑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离散了,我就吃羊肉饺子。”

我没有想到真的离散了。我一边吃羊肉饺子一边难过,蘸着山西醋,心里就更酸了

点击音频 主播杨召江为你播读咸与甜

 

 「 伍 · 咸 」

咸是食物的灵魂,一道菜其他调料可有可无,但倘若不放盐,基本没法吃了。

民间说吃了盐长力气,做苦力的人吃的口味重,不吃盐干不了力气活,建筑工地旁边有卖给农民工的包子,真是能咸死人。问他们,他们说:“不咸,不咸,一会儿出汗、出力气全靠这盐哩。”

周作人说他的家乡喜吃咸,咸菜、咸鱼,咸得齁人。我到绍兴吃过那种咸鱼,像吃盐,除了咸几乎没有别的味道。

记得小时候外婆和祖母做咸菜和豆豉,咸菜是雪里蕻,一层层往菜里搓盐,简直咸到只要吃上一点点就要喝很多水,但加了油和辣椒炒真好吃。

做豆豉要把豆子发酵,等它长了一层灰毛毛,然后加大量的花椒和花生,我母亲每年都做,放重盐,我印象中就是盐和花椒的味道,小的时候厌烦极了,不爱吃,人到中年反而爱吃了。问母亲为什么做那么咸,她说:“还不是想吃一个冬天?”她后来做了一次不咸的,反倒没有那个味道了。

腌咸菜用粗盐好,最好是海边的大粒盐,我用大粒盐腌过萝卜,吃起来有朴素的香。

古代的盐商,富甲一方,特别是徽商。我去扬州看的那些园林,大多是盐商留下来的。

中国饮食南甜北咸东辣西酸,倒也不尽然。前段时间我去丽江,被咸到嗓子肿起来。我去吃酸汤牛肉和酸汤鱼,一直嘱咐少放盐、少放盐,还是被咸得咳嗽起来,回到北方后谈盐色变,好多天不敢放盐,但又觉得嘴里寡寡的。

我越来越爱做小咸菜了:腌黄瓜、腌豆角、腌萝卜……盐让它们转化、生动

因为想又好吃、又不咸,我每次放的盐并不多,我这才明白朋友的话:“咸菜不咸得有钱有闲,咸菜假如不咸,那还叫咸菜吗?你想想,十斤黄瓜才腌一二斤咸黄瓜,又配以姜、蒜、花椒、小米辣、白酒、老抽……不咸,也就不是咸菜了。”

有一次我放盐太少了,没有几天咸菜就臭了。

我一下子知道盐的厉害了。咸,能保证食材不腐不烂,咸才是定海神针

 「 陆 · 甜 」

我不喜欢吃甜。

一点儿也不像个女的,有人这样说过我。

后来我又看了一句话,说中国文人和中国文章的特色就是秋冬和苦涩的,便多了欣慰。甜腻的东西总是缺乏些高级感,悲情的艺术得以永恒。

南人比北人喜甜,去马来西亚、日本、泰国……甜点店永远排队。

广东人、浙江人都爱甜食,福建的花生汤也甜。

周作人喜欢甜食,茯苓饼、云片糕、桃片……我都不喜欢吃。

中国文化有茶气和药气,也有秋冬之味,甜味甚少。我几乎天生不爱吃甜,但我会炒“糖色”,每次炖肉都炒糖色,把糖浆裹在肉上,再放上红烧酱油、生抽、老抽、料酒、红辣椒、葱、姜,烧出来的肉是人间至味。炖肉不炒糖色是不行的,那浓烟冒出来时我有无比的快乐。

苏州菜、无锡菜真甜,到苏州吃鳝鱼丝,甜得要命,当地的名菜,我只吃几小口。

杭州有桂花糕、桂花羹,我也是尝尝,不过是想赶上桂花里的秋天。

甜腻的事物总让我感觉危险、轻浮,但我羡慕叽叽喳喳的年轻女孩子,坐在甜品店里吃甜品。圣代、奶茶、冰激凌、巧克力……都和浪漫温情有关,我只有羡慕的份儿,我好像从年轻就老了,一直喝茶、听戏,从二十多岁到现在,没有热爱过甜品,没有过夜店狂欢,但已经五十岁了,还是稍有遗憾。

我父亲喜欢沙琪玛和江米条,还有老式的“糟子糕”,后来他得了糖尿病,馋得慌。我给他买了无糖食品,他说:“不是那个甜味,不对,还是馋得慌。”他想念甜,甜却离他很远了。

我表妹喜欢甜品,一直吃甜品。我们出差,她在机场买十五块钱的冰激凌,她在冬天喝奶茶、吃冰糕、吃巧克力圣代,一次次企图让我也同吃,我不吃。

庚子年我一直在喝岩茶,正岩茶,名字也好:不知春

我努力回想自己吃甜食的记忆:小时候父亲去上海出差带回的大白兔奶糖,后来爱吃榴莲,想想乏善可陈。我不勉强自己,过生日时总有生日蛋糕,我只负责吹蜡烛。

在这一点上,我绝不是个“甜腻”的女人。

嗯,不是

作者简介

                       

雪 小 禅

新浪微博:@ 雪小禅
公众号:雪小禅 | 禅园听雪

知名文化学者,生活美学家,跨界艺术家,中国慢生活美学代言人。曾获第六届老舍散文奖、首届孙犁文学奖等多个奖项。“中国青年论坛”北京大学讲座嘉宾。担任中央11、中央10、山西卫视、黑龙江卫视、陕西卫视等多档文化节目电视评委和主持人。代表作:《少年雪白》《山河映画》《惜君如常》《在薄情的世界里深情地活着》《风物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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