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与菜园

 

海子那首最为人所知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首诗里，有一句是：“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粮食和蔬菜，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中华民族的农耕文化源远流长，热爱种植，似乎是刻在中国人骨子里的基因。

记得去年网上有一则新闻：一位中国丈母娘，把种菜技能带到了澳大利亚女儿家。她把洋女婿的花园，硬生生改成了满是扁豆，香菜、大蒜、生姜的菜园子。女婿回家看到后，无所适从，一脸懵圈……

令人捧腹的视频引来几百万网友围观，大家喜闻乐见地述说着关于种菜的故事。

有人在楼顶天台实现了蔬菜瓜果自给自足，有人在封闭阳台种出了西红柿，还有人用普通的塑料盒和饮料瓶种出了棵棵饱满的青菜。男女老少，都乐在其中。

 

我对菜园的感情，是与爱种菜的母亲联系在一起的。

生下女儿后，因为没有人可以帮忙，我辞职在家带孩子。城市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超市里看起来光鲜亮丽却食之无味的菜蔬……让我颇感厌倦。母亲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时不时会发一些她在菜园拍的照片给我，一畦畦整齐的菜地，绿油油的，将我疲惫的心梳理得温柔而生出无限向往。

 

女儿四个多月时，我终于打包了沉甸甸的行囊，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回家的第二天，我便跟着母亲来到了菜园。

 

只见一片青翠欲滴的荆芥迎风招展，似乎在欢迎我的到来，在外地是吃不到这种家乡美味的，阔别多年魂牵梦萦，我忍不住俯下身闭上眼睛轻嗅，一股浓烈的香气沁入鼻腔，让人简直想一头扎进这醉人的清香里不出来。

 

西红柿已挂满鸽子蛋大小的青涩小果，玛瑙一般泛着迷人的光泽。一排排整齐的竹架上，四季豆已到收获时节，藤蔓缠缠绕绕，果荚累累，如条条绿丝带在风里招摇。最吸引我的当属可以吃的黄瓜了，扒开毛茸茸的叶，一条顶花带刺的小黄瓜映入眼帘，摘下后，我就像小时候一样两手握住拧一拧，咬一口，清脆甘甜。

这不打农药不施化肥的绿色蔬菜，吃着格外鲜美，我心里甜滋滋的，仿佛找回了小时候的味道。

 

见我吃得开心，母亲脸上绽开一圈又一圈笑容，采摘了荆芥、四季豆后，又给空心菜培培土，给茄子苗搭个架，给青豆稞锄锄草，干得更起劲了。

母亲没有什么爱好，不爱搓麻将，也不跳广场舞。每天清早，她都风雨无阻地奔向菜园。她说种菜最有意思，不但看着喜人，还可以吃，一天天看着菜不断长大，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整日流连于菜园的母亲，不再沉迷于玩手机刷抖音，血糖降到了正常值，睡眠也有了改善。

 

母亲不爱收拾家务，但在种菜这件事上她却无比勤劳。除了自家的四五畦菜地，邻居的地不种了，她捡来种菜，哪里有荒地，她也不辞劳苦地开垦成菜园，常常累得腰酸背痛，要靠贴止痛膏来缓解。我和弟弟担心她的身体，苦口婆心地规劝：种点菜当作锻炼是好事，可因为种菜累坏了身体就得不偿失，再说，种太多了吃不完岂不是白费力气？

 

可种菜成痴的母亲哪里听得进去，她还是将大把大把的汗水，洒在了心爱的菜园里。每当应季的蔬菜成熟，家里吃不完，她也不卖，就东家一把西家一把的分送。遇到我们放假回家，母亲就大包小包地装满各样时鲜蔬菜，让我们带回城里吃。

有次我偶然提起因为菜太多吃不完，送了一些给朋友，母亲略带羞涩的笑：这么普通的菜人家不嫌弃啊？我说，都是亲近的朋友，再说你这是纯天然的有机蔬菜，不丢人！她的笑更深了，下一次再回家，她准备的菜，也更多了。

 

人生天地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舞台。我想，对于我的母亲来说，那四季常绿的菜园，就是她的人生舞台。也许，别人种菜是为了获得，而我的母亲，是为了给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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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n d

* 作者 | 琴兮，豫南茶乡人，痴迷棉麻布衣、花草陶罐，文学爱好者。惟愿安静写字，简朴生活，静逸中淡享从容。微信：qinxi_2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