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常日子里的苦，
尝起来都是真实的味道。
文丨旧故麻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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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猎奇型日剧大行其道，比如《我的恐怖妻子》、《贤者之爱》、《玻璃芦苇》等，都在讲被肢解的婚姻，破败不堪的感情，看完总能让人虎躯一震，婚姻真黑暗啊！但日本也有坚持推崇家庭价值的导演，依然带有安居乐业引人羡慕的理想化，治愈着辛劳碌碌的世人。老年代表是山田洋次，中生代表是是枝裕和。
山田洋次今年85岁，已过耄耋之年，累积80多部作品，仍活跃在电影一线，令人钦佩。秉持“艺术使人愉悦”理念的他基本上保持了一年一部的创作速度，在历史剧和轻喜剧之间游刃有余，如此精力和高效，能与之相比的恐怕也只剩伍迪・艾伦“劳模”了。山田洋次擅长拍生活剧，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更多是细水长流的生活细节，他好像天生只会拍摄这类平凡无奇的故事，有点轻松幽默，不乏现实意义，撩拨一番，来年继续。
明白人一看，《家族之苦》正是寅次郎系列故事的调子，搭上了现代版的《东京物语》。《家族之苦》虽苦，英文片名却叫《What a Wonderful Family》。如果将其比喻成一枚硬币，《东京家族》是正面，《家族之苦》是背面。如果说《东京物语》和《东京家族》是在死亡的仪式中，完成了对家族解构的叹惋；那么，《家族之苦》则是在生命进行时，剖析家族存在的意义。前者是悲剧，后者更接近喜剧。
说是喜剧，但电影的泪点却也和笑点一样铺设绵密。当母亲缓缓诉说自己开始讨厌父亲，感情渐淡的时候；当孙辈们给母亲描述棒球赛的时候；当对生活总是戏谑的父亲开始沉默的时候；当母亲将离婚协议书撕毁的时候......都会感到一阵暖流，随着配乐湿了眼角。《家族之苦》不过分煽情，总是能浅尝辄止，及时回到轻松愉快的氛围。说到底，电影更靠近真实的生活，现实中有谁整天哭天抢地呢？大多都是默默忍耐，这就是生活，也是婚姻所谓的包容。电影温柔地抖机灵，却讲出犀利的真相，爱情渐渐消磨殆尽的时候，唯有亲情的羁绊才能让婚姻继续维系下去。
《家族之苦》不单是搞笑版的《东京家族》，举重若轻的笑声背后，是用爱回应生老病死的释然。当妻子生日来临之际，丈夫问妻子想要什么礼物时，妻子的回答却是：一件只要450日元的东西。接着，淡定地递来一纸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一向温顺贤惠的妻子突然有此举动，丈夫知道这是真的，这不是“七年之痒”的玩笑，不是娇嗔，更不是威胁，而是单方面对婚姻完结的宣判。
儿女断定是父亲的婚外恋被母亲发现，于是找来私家侦探调查父亲，但似乎除了出轨，子女们找不到他们离婚的任何理由，所以他们无法接受，也不能理解，为何父母互相容忍了一辈子，不能继续将就下去。然而母亲的答案却点醒了他们，她说：“只是突然有一天，对枕边人充满厌恶。打呼噜、扔臭袜子这样的生活细节，新婚的时候觉得是男子气概的表现，到了今天都变得难以忍受。如果说过去体谅丈夫养家的艰辛，担心子女的成长，如今也该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我本以为《家庭之苦》可以归纳到“家庭崩溃”的题材当中，但结尾却看似圆满。实际上，透过父母的离婚风波，可以从子女、媳妇、女婿们各自所做出的反应中看得出，山田洋次对一家今后是否能过上和睦幸福的生活，暂且还是持有保留的态度。
苍井优一直是山田洋次电影中的缪斯，在《东京家族》和《家族之苦》里，她都是小儿子的女友，一个善良、善解人意的女孩儿，不施粉黛，如清水芙蓉；工作努力，对男友及生活充满感恩，这样的女孩儿运气都不会差。每一次，她总是以一个外人身份，突然出现在一个大家族中，像魔法一样，不经意间化解整个家族的死结。这次也是一样，在《家族之苦》中，她一直希望老人能够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鼓励他把爱说出来，即使这些话在老人眼里看来无用。最后也正是因为这些话，才保住了这个家。
影片的最后，看上去母亲是因为终于等到了羞于表达的父亲最后那段朴实的告白：“能和你一起生活真好。就这样。”而撕碎了离婚协议书。其实，是在经历意外后，选择与现实妥协。当丈夫倒下生死未卜时，小孙子打来电话“直播”哥哥橄榄球赛的战绩，唤醒了她对于家庭的眷恋。那一刻，泪如雨下。最喜欢影片结尾，倔强又可爱的老爷子终于乖乖的把脱下的袜子摆放整齐，安静的在一边看小津的文艺片。虽然很努力，但他看着看着就张着嘴睡着了......
说到底，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活与人生，没有多大的波澜起伏，有的只是点滴细节。一辈子有时候就是这样度过的：吵吵闹闹，有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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