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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对这个世界好奇和思考——对谈李东翰

本篇编辑:长风笑我

图片:©李东翰

资料来源:摄影师供稿

    秋九月,三位年轻摄影师在导师朱炯的策划下,在798艺术区举办了一场题为《风景漩涡——当代风景摄影展》的主题展览。吞像名师团成员李东翰老师是其中一名参展摄影师。本期主题,是关于李东翰老师此次摄影展的采访。
长风笑我: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摄影的,第一次接触摄影是什么时候?
李东翰:这几年因为经常被问到这个问题,所以在反复回答的过程中,稍微思考了一下。喜欢拍照这个行为,就像很多人一样,从很小就开始了。但如果说摄影,我想,应该是在上大学之后了吧。
长风笑我:您第一次个展是什么时候,什么主题?对您现在的创作还有影响吗(有什么影响)?
李东翰:我第一个个展是上大二的时候,这个展览的名字和很多摄影师刚开始做个展一样,叫《心境》,展示了07年前后做的几组照片,一组合成的环境自拍像,一组拆解的环境照片和3d合成的图像,一组高动态影调的风景。那次展览对我还挺重要的,影响到的方面很多,最重要的方面有两个。第一是因为展览要与人不停聊天,观众对作品话题的讨论不一定能够加强作者对这组作品探讨话题到的深度,但能有效拓展该话题的广度。第二点是:品质应该是好照片评判标准中的重要内容,品质的好坏,是要通过展览来检验的。

就在2017年从丽水驾车回到北京的那天,经历十九个小时的驾驶,满身疲惫,当看见西直门边的那三个大鞋垫时精神顿时放松了下来,终于回来了。

长风笑我:《十三号》这组作品是偶然兴起的创作念头还是筹划已久的想法?拍摄历时多久?
李东翰:这组照片还真是偶然兴起,拍了两个冬天,完成了两部分,还有一部分打算过段时间天冷下来就去接着拍。
长风笑我:您在拍摄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创作这组作品最深的体会是什么?
李东翰:阻碍我拍这组照片最大的敌人有两个,一个是冷,另一个是北京的交通规划。冬天半夜出去拍照肯定会冷,坚持坚持就过来了,最难的还是走路。作为一个经常拍照的的人,但凡有路可走,我们都不怕,关键在于北京的交通建设是给轮子设计规划的,我经常遇到无路可走的尴尬,也正因如此,使我更加体会到想要完整的观看一个事物,很难。
长风笑我:这组作品给人第一感觉是色彩很突出,而且尺幅也不是通常的数码比例,请问是用什么相机拍摄的?这种色彩,是后期加强的吗?跟主题的表达有什么关系? 
李东翰:这组照片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尝试,围绕着摄影复制性的话题,来讨论色彩的还原。从常规技术角度来讲,在拍摄一张照片的时候会有一个主光源统御这张照片的整体色调,但到了晚上是没有天光的,一切都是靠灯光去照亮,那么问题来了,首先,夜晚的灯光是会变的,忽明忽暗,甚至有些灯还会变色,那么哪一种光能作为标准呢?第二,通过长时间曝光,被灯光照亮的物体在单位时间内会呈现出多个色彩样貌,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我该选择哪一种?似乎我选择哪一种都不客观,当然,任何选择也都是客观的,如此便有很大的控制空间。

回到家中打开窗户,恰巧一辆城铁列车飞驰而过,这就是北京城铁十三号线。


长风笑我:能否给我们讲讲这组作品在摄影语言上有什么讲究?
李东翰:语言上主要有三点:一是多重客观性,这一点再上一个问题里聊过了。二是通过移轴调高了视点,这点主要是因为我需要创造一个客观平等的观看姿态,毕竟13号线对于我,客观上来讲还是比较熟悉的,我没有必要以仰角拍摄来塑造它的高大,也没有必要夸张这条城市铁路周边的风景。建立平等的观看关系首先要控制机位高度,然而我并没有条件物理上抬高自己,那就只能使用移轴的方式。三是非瞬间性,这点很重要。这几年我慢慢开始喜欢上慢慢拍照的方式进行创作,虽然依然是使用数字系统,但这并不妨碍我慢慢拍的愿望。抛开三脚架、移轴镜头等影响效率的客观因素,单纯从多维度的现实转化为平面图像过程中空间结构的布置,基本上就排除了瞬间这个概念。就像一个画者背着画具去写生,他必定更多的关注不动的景物和静物,奔跑的孩子、飞驰而过的自行车,于他都太过奢侈,这些稍纵即逝的精彩也并不属于他。放弃瞬间性带来的精彩不仅仅是语言上的选择,更是美学上的选择,这意味着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现实上的凝视,在凝视的过程中可以提供一个是我记忆混乱的空间,这也是造成第一点多重客观性的前提。
长风笑我:这组作品一共拍了多少张?从作品的编辑来看,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分别有什么寓意和讲究?
李东翰:这组照片最后整理编辑了两个版本,一个完整版是45张的,另一个版本是20张的。如果到现场拿到这两本书就会明白,第一个版本是正背打印的,更加注重图与图之间的关系和每一个小结构之间的内部联系;而20张的版本更加注重所选照片的独立性。所以如果聊编辑,那么我们可能要谈第一个版本。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很重要,以前在上课的时候我给朋友们讲过很多次,第一张决定了整部作品的态度走向,我选择了一棵树的树冠作为开头,就是想弱化13号线本身的符号概念,这为我后面呈现这条铁路周边的风景提供了很大的维度。最后一张是铁路经过的一条河,水面有灯光倒影,同样也和这条铁路没有直接的联系,但它很优美。我特别喜欢在结尾抒情,甚至有的时候会用一张照片作为一个章节来抒发情感或者态度。13号线的结尾照片也是这种情况,我希望它更开放,同时利用水的寓意为作品的结束赋予更多想象的空间。

起初对这条城铁痛恨无比,每次有列车经过就会有巨响传来,常常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其吵醒。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我慢慢适应了城铁发出的声响,也就渐渐忽略了它的存在。


长风笑我:整组作品都是在冬天的夜晚拍摄的,是否刻意传递一种冷硬的气质?
李东翰:有这方面的想法,第二点原因其实特别无聊,是因为冬天夜晚时间长,慢慢拍是需要时间的;更多的原因是冬天其实能够暴露出更多内容让我读取,夏天太过生机盎然,很多东西都被遮挡住了,或者说是被藏起来了,这样的风景也许很好看,但能信息量太少了。
长风笑我:选择拍摄场景有什么讲究,可否给我们举个例子,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场景?
李东翰:这组照片我希望在视觉上能够尽量的丰富,所以我并没有要求自己一定要拍什么场景或者内容,但是有些形而上的东西要先确定下来,比如陌生感、文化的多元性、孤独、冷漠,这些基本思想会影响画面的选择。举个例子,前年四道口东南角挨着城铁高架桥边上有一块空地,现在已经被地产开发了,那处空地上有很多树,这些树多年来始终被一圈围墙围起来,我走到那里觉得很有趣,于是便在附近找了几块石头垫脚偷瞄了一下墙里的样子。这一看就觉得太美了,我趴在上头上看了半天。里面有很多颗大树丰满的长在那里,因为是冬天树杈张牙舞爪的伸展开,地面上铺着大片的施工网,远处是四道口繁华的灯光,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独立的世界,与周边的一切无关,很明显这并不是标签中的北京,所以我花了好大力气把脚架固定在墙上,心惊胆战的拍下了这张照片。

直到长途归来,恰巧一辆列车从我脚下驶过,才想起自己对这条身边的城市铁路并不熟悉,或者说熟悉的仅仅是这条城铁的某些站台。我决定要好好看看它,也看看这条路上沿途的风景。


长风笑我:这组作品中有哪一个画面最让您的内心有所触动?
李东翰:我这个人比较理性,很多朋友都说我是个没感情的杀手,能让我触动的东西很少。拍些组照片的过程中只有一次,是在距离五道口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两棵树下面包裹着一个带有铁路标志的石墩,前面漏出一座高大的居民楼,这种带有疏离感的画面是我需要的。有趣的是石墩上下蹲了两只猫,它们看到了我,我觉得像我这种不招动物喜欢的人,被它们发现它们很快就会离开,所以我就没理它们,支起架子开始构图。构图、调焦、调光轴磨叽了很久,等真正拍摄的时候发现它俩没走,于是我们一人俩猫六目相对着完成了这张照片的拍摄。过程很有趣,但也让我很感慨,我这是闯入了它们的领地,该夹着尾巴逃掉的还是我,而我又为何在拍摄前觉得应该离开的是它们呢?
长风笑我:您曾经开过一门课程《四类典型案例——摄影项目执行的实战技巧》,这组作品是属于其中的哪一类项目?
李东翰:最初仅仅想把些组照片作为呈现式的影像拍完,到最后结果大家也看到了,变成抒情了。我觉得还挺有趣,大家可以看到呈现式的框架结构,但影像最终形态却包涵了个人情绪、想象等表达。
李东翰是一多产的摄影师,采访中我问他怎样保持这种创作的热情,他回答我:保持对这个世界好奇和思考。

于是便有了这场旅程。


 长风笑我:您这几年有很多城市景观类的摄影作品,您是偏好这一方面的题材吗?您觉得这类景观摄影,跟我们当下的生存空间的变化有怎样的关系?
李东翰:这两年我还拍了《败军之将》这样的静物照片和《城隅蚰蜒》这样的肖像风光混合类的照片以及农村的风景照片,所以说城市景观并不是我的偏好,只是众多拍摄题材中的一个。同时我觉得并不是景观照片和生活空间有什么关系,而是生活空间决定了我们能够获得什么样的照片。说实话,我觉得当下的生活空间使我们越来越不太容易拍照,主要是没机位,全是车道,拍照变成一件要用生命安全做赌注的事情了。其次就是密度的变化,楼越盖越多,从所有位置看去都是密密麻麻的,像这种空间,拍一张和拍一百张唯一的区别就是视觉上有差别,意思都一样。真正有趣的点反而在建筑之间狭窄的空间里,那里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长风笑我:很多影友在生活中也喜欢拍些周边的环境,但是无法形成一组作品。您有什么建议?
李东翰:所谓成组无非是用很多照片去完成两个一致,一是大体形式上的一致,这是视觉的;二是形而上的一致,这点其实最重要,我们对一些事物如何认识,对其有什么思考,以什么态度去看,选择哪一部分才是与我们要表达的思想情感相吻合,这些都是构建一部作品的思想基础。我们拍照拍什么?拍“美”么?我觉得如果单纯为了拍个好看的图,那还思考什么摄影呀,买个自动化程度比较高的相机,我看华为的mete30就不错,再找好看的地方或者好看的姑娘小伙对着按快门不就行了。之所以摄影有趣,无非是它至少能够承载我们的态度,拍摄对象无非也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我们喜欢的,一种是我们讨厌的。相信我,如果态度明确了,无论用社会性的圆滑虚伪还是用本真的直接去构建我们要拍摄的这个主题,这组照片的逻辑性自然就会非常明确。

从那年冬天,但凡不用加班,我便带上相机沿着这条铁路行走。当然铁路是上不去的,我只能始终围绕着它,但即便是这样,这场旅程依然充满乐趣,因为这使我看到了从未在意过的北京风景。


长风笑我:中国的摄影爱好者很多,有些人喜欢远方,有些人专注身边,您怎么看待这两种方式? 
李东翰:这是非常个人的问题,有的人在熟悉的环境能够从容的面对身边的景物,一个人的视角发掘一些容易被忽略但又很可贵的事物,这非常好。有些人到了远方,被陌生感刺激从而获得拍摄的欲望和思路这也没问题。我觉得关键是思考与态度。
长风笑我:怎样才能从身边平常的事物中筛选出有价值的题材?
李东翰:我不筛选。人类的思想世界是个宇宙模型,当我们要探讨能量释放的时候就必然会选择调取恒星来研究,要研究吞噬就会选择黑洞,要研究冰和水就会选择彗星,前提是思想这个宇宙模型要建立起对身边一切的认识,并且逻辑化。当逻辑建立起来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身边的一切都有价值。
长风笑我:您获过很多摄影奖项,您对自己第一次获奖的作品还有印象吗?
李东翰:第一个就是平遥摄影节的奖,是我上大学的时候做的《孤岛记》,那段时间我特别迷恋采集不同的素材构建一个影像的小世界,现在很少做合成了,虽说手艺还在,但现在觉得没必要了,现实世界真的要比想象的世界有趣得多也荒诞得多。

在安静的夜幕下沿着十三号线行走,在凌冽的寒风中观看沉思,北京的确是个难以贴上纯粹标签的城市。她有繁华,也有冷漠;在充满金属质感的城市建筑之外,更有着很多柔软的市井的气息;这座城市充满了朴实,也同样充斥着无数超现实的奇幻景象;多种文化在表象呈现在多变的夜色之中,许许多多的事物存在其中无法用言语形容,我贪婪的观看,贪婪的按下快门,贪婪的记录下这个时代迷人的印记。


长风笑我:您现在的工作与摄影有关系吗?
李东翰:没有,这些年我一直在做行政管理的工作。
长风笑我:怎么平衡摄影和工作的关系?
李东翰:工作好好干,照片好好拍,这样就平衡了。
长风笑我:除了摄影,您还喜欢什么?用一句话描述您对摄影的认识。 
李东翰:除了摄影,我还喜欢喝酒,但凡非工作日,我都要喝酒。摄影是一个说真话的过程,用照片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把对万物的态度说出来。
长风笑我:目前还有什么正在进行中的摄影项目?下一次影展会是什么方面的主题?能否给我们透露一下。
李东翰:钱钟书先生对我影响很大,我今年做的新项目是关于内部与外部的关系,分为几个部分,都是相对独立的,现在已经完成了第一个部分,后续部分还要看时间。关于展览,我不太确定,因为涉及到的因素非常多,再加上我拍的项目有点多,清库存的先后顺序也不太好定,还是需要根据具体情况来做决定,所以没法现在透露呀。

作者介绍:

李东翰

1987年生于辽宁营口,摄影师。

2010年6月 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图片摄影本科班 获文学学士学位

2014年6月 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摄影学院图片摄影硕士研究生班 获硕士学位

奖项:

2009年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新锐摄影师奖

2010年 日本MIO国际青年摄影艺术展获优秀作品奖

2010年 国展 作品《孤岛记》、《中世纪后的新世界》获优秀作品奖

2017年 平遥国际摄影大展最佳新人奖

2017年 大理国际影会金翅鸟最佳摄影师奖

个人网站:http://www.lidonghanphot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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