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清凉

        

翻开日历，发现已是八九第二天，哦，按照旧时说法，这该是燕雀自南方归来之时，燕雀有灵气，能够嗅到来自家乡的春天气息，能够听到冰河解冻的动人声响。那气息是清甜的，是酥软的，是奶糖，是巧克力，是焦糖咖啡，是爱人身上散发出的野薄荷味道......那声音是隐忍，是呻吟，是呼啸，是随着一阵阵风一点点断裂开来的......哦也，其实春节一过，北方的春意就渐次显示出来了，风丝里夹杂的都是类似荷尔蒙的味道，呼呼啦啦的，起起伏伏的，不信？用鼻子往阳光里去探探？我们闻到的全部都是泥土速溶的香气呢。

于是，有人在这样的时刻里说：走，一起喝茶去！茶是不得喝的。这人便说：走，请你喝咖啡去！咖啡也喝不得。这人最后说：走，带你吃饭去！饭似乎可以吃得，欢呼着雀跃着应了，临到饭时，这人却突然变卦告知去不得了。去不得就去不得了，谁没有吃过一个人的午餐？只是独自面对一桌子的菜肴时，还是有了些微的不开心。

令人不开心的事好像还有很多。——春始终在路上，草木真正的萌动起来要等到五月初左右，那时候，绿才会款款来访，访也是没有诚意的，只是小作敷衍。北方的春要在五月中旬才可得见。那时走出去采春，无需刻意寻找，春就在耳旁低语，就在腋下求欢，想不去会她都不成。那时的春，就在前后左右卖力地勾引，哪里躲得开，估计也不肯躲，任人都喜欢新鲜的事物，里外全新的春多耀眼，多怡情，吃着五谷杂粮长大的人，骨子里哪有不贪春色的？

一个人的心里若有了三分春色，才不会显出老气。清晨时刻，看见阳光一点点攀爬到桌案上，这阳光也是悟不透人之眼色的，爬到某一处，只做片刻的停留，倏忽就转移去了别处，想跟着光线四处走走也不成，人有时可以做静止的植物，有时却不能，只能看着那阳光片片在白色的墙壁上缓缓移动。一只叫不出名字的飞虫凝神呆在墙面上不动。它或许和人一样，不懂得为何一时暖了一时又凉了。这光阴和人的情感一样，都有寒来暑往，都是冷热交替，谁人能拎得清，谁人能断得准？不过是跟着感觉走，走走停停间，发现始终陪伴在身边的那一个，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想必春来，心里有清凉的人也不会去争春，春在四处游走，被不同性情的人带领，各有各的归属，各有各的处置。最不受待见的春也会被疯抢。没有人会宽容到将自己喜好的东西随意撒手，除非是真的不爱了，不爱了就不在意了，曾经的旧情也不念了，往日的深情也不记得了。——到处都是触手可得的春意，谁会永远宝贝着那些正在褪色的事物呢？

朋友说：饭没有一起吃得，是因为我有了事情要忙。这里回一声“哼！”朋友说：这次吃不得，下次可以一起吃。亦回了一声“哼！”朋友却说：哼哼更性感。迅疾回：性感不是哼出来的。那是怎么来的？是勾引出来的！——我们都笑了，因此而笑，因春天而笑。仿若春天也不是我们说说念念就特么快速地来了。总是需要有情的人去用力地勾引，努力地诱惑，那令人惬意的时刻才会到来，届时，春鸟会婉转幽鸣，春风会轻轻拂面，春雨会滴滴答答。

那才是我们喜欢并执念贪婪的春天吧？此一刻，且须心内蓄满清凉，才能在春天真正到来时候不慌张，不羞涩，不唐突，不扭捏。此一时，只需坐在季节的断层处，一点点缝合冬与春的破损边缘，也好在下一才见面时没有顾忌地拥抱一下说：人生虽苦，幸好身边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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