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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很安静

 

园子角落里原是有四株紫槐花的,我去年此时还去拍过照。今时再去,发现有两株已经枯死了,另外两株也是枝叶半残,只在枝头开着零星的几挂细碎的花朵。总是有人随意攀折花木,不懂得呵护自然界里的万物。其实人与植物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植物不会移动,不会喊疼,更不会躲闪,受伤害也只能忍着。

一边在心里痛惜着,一边靠近它们,细嗅它们淡淡的香气。夕阳的余光照射在那些玲珑剔透的花瓣儿上,折射出一股神奇的自然之光。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们,心里惴惴不安。明年,怕是这两株也不能存活了。

人存在这个世间,如果不怀有敬畏之心,着实是可恨的。但人过度悲悯了,也是不妥。无论如何,还是要与人为善,与万物为善,懂得体恤他人,常怀感恩之心,方为上善若水。

已是傍晚,临时起意,与阿良一起出去散步,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后,就去街边顺路而行。路边花坛里已经长满绿色植物,马兰花一丛丛,茂密繁盛,星星点点开着蓝紫色的花朵。三叶草鲜绿俏皮,攒着堆儿生长。杏子也有鹅卵石般大小了。真是神奇,我记忆里只觉得是花季刚过的样子,没想到,杏的子嗣已经成型并且快要成熟了。时间从不会去等待我们成长,它在不知不觉间就改变了一切,令人不得不发出感叹。

我最近词穷,不知该怎样记录这一日重复一日的生活。每天在临近下班的时刻都会叹息这一日光华的虚度,似乎换一种方式这一切就会变得充实而有意义。但第二天,还是浑浑噩噩地度过了,难免就有些看不起自己。诸多年了,我依然止步不前,心里面的沉重丝毫未减,反而多了一层一层的枷锁。果然是,人如果不能自己渡自己,只能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折磨。

我羡慕朋友有自己的工作室,每天安安静静习字画画,或者吟诗作赋,我觉得那才是我想要过的自在且从容的生活。但朋友却说是羡慕我的,每日有工作可以忙碌,生活有规律,有节奏,集体生活更是充满乐趣,人有事做,方觉得踏实更为上进。

我看大街上每个人都光鲜亮丽,仿佛他们都具备着比我更安稳的生活条件,看他们有闲情,或者跳广场舞,或者在超市里购物,或者互相依傍着在一起聊天,我每次经过他们身边,都会仔细地听一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听了无数次,我还是无法记住某些蔬菜的价格,哪里的小商品开始打折,哪里的水果新鲜而便宜。我整日的所谓的忙碌,都距离生活很远。我一直摇摆在生活和梦想之间,所以,我比任何人活得都累一些。

我时常在文章里面认真且虔诚地剖析自己,时时刻刻想让自己把所谓的“身段”放下来,让自己俗气一些,大众一些,或者说更为烟火气一些。但不知为何,我羞怯于菜市场里的讨价还价,更不会精心地修饰自己的外在,虽然内心里追求极度的精致和完美,但实际上却生活得粗糙任性。如此矛盾,怎么会不累。人挣扎在自我与小我之间,是不值得人同情的。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胆怯,懦弱,在任何事上都没有底气。但我又无比地热爱着生活中的万物,看一切都觉得甚为可爱。哪怕身边一棵随风摇曳的野草,在我眼里都是一幅油画作品。哪怕是一声不知名的鸟雀的鸣叫,在我听来都是天籁之音。我如此矛盾,如此无解,以至于我很久以来都没有真正的朋友。我活在具体与虚幻之间。我确定自己,在我的灵魂深处,一定会有另外一个世界。

我想我活得很坦然。怀抱着我的那些缺点,我的那些不足,我敢于素颜面对一切,不卑微,也不猥琐。我始终抬着我的头,我仰望阳光,内心却贴伏土地。我也与那些草木一样,在这个美丽的夏天里,一层层地蜕变着,一节节地成长着,一次次地愉悦着,一阵阵地安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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