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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嘴呀

何必为部分生活而哭泣,君不见全部人生催人泪下?

一般说来,嘴巴除了用来吃喝,说话,出气,吐痰,有时还用来亲的。按说,诗人老婆的嘴也无二般,只是看了欧阳修忆写老友梅圣俞,忽然想起这个题目,还有些话说。

欧阳修写:

梅圣俞以诗知名,三十年终不得一馆职。晚年与修《唐书》,书成未奏而卒,士大夫莫不叹息。其初受勅修《唐书》,语其妻刁氏曰:“吾之修书,可谓猢狲入布袋矣。”刁氏曰:“君与仕宦,亦何异与鲇鱼上竹竿耶!”闻者皆以为善对。

不愧姓

梅圣俞出名很早,混了三十年没有一官半职,后来仁宗赐个进士出身,活了五十八岁。他跟欧阳修一起修《唐书》,跟老婆刁氏说,我修书,就像把猴子装进布袋里,身不由已啊。他老婆呵呵一笑说,咳,你这些的仕途,不像鲇鱼上竹竿吗?

鲇鱼滑,竹竿也滑,上一步多难啊。有体恤,有怜惜。就想着,这诗人老婆的嘴啊。

又看到欧阳修给他老婆写的一篇墓志铭,开篇就写:

庆历四年秋,予友宛陵梅圣俞来自吴兴,出其哭内之诗而悲曰:“吾妻谢氏亡矣。”丐我以铭而葬焉。予未暇作。居一岁中,书七八至,未尝不以谢氏铭为言……

这一句,真不忍卒读,吾妻谢氏亡矣,如闻其声,如见其泪。这一位姓谢,于是查找了资料,原来是他的元配,梅了写很多悼诗,摘几句:去年与母出,学母施朱丹,今母归下泉,垢面衣少完。念尔各尚幼,藏泪不忍看。

一个人死了老婆,又当爹又当娘的情状,真是不忍看。

诗人老婆的嘴,还有一个杨朴老婆的。最早看见这事,是在《幼学琼林》:断送老头皮,杨璞得妻送之诗;新剥鸡头肉,明皇爱贵妃之乳。纤指如春笋,媚眼若秋波……后来看东坡志林,得以全貌:昔年过洛,见李公简言:真宗既东封,访天下隐者,得杞人杨朴,能为诗。召对,自言不能。上问:临行有人作诗送卿否?朴曰:惟臣妻有一首云:更休落魄耽杯酒,且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官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上大笑,放还山……

杨朴是河南新郑人,喜欢田园,不爱当官,说是真宗去泰山回来,想把隐者找出来,好多皇帝喜欢这样,朕是明君,你们躲在山林里像什么话,出来做官啊,这样就找着杨朴,只得面圣。

听说你能做诗?

臣不会。

那你上京时可有人给你写送别诗?

嗯,只是我老婆写了一首给我,叫你天天喝酒,一喝多就做歪诗,这一回倒好,叫官家捉去了,怕是活不成啦。

真宗哈哈大笑,不想做官,你回去嘛。

据说,皇帝让他一个儿子出来当官,拿些奉禄好孝敬他。

还有一个老婆却是苏东坡的。

费衮《梁溪漫志》里写:

东坡一日退朝,食罢,扪腹徐行,顾谓侍儿曰:“汝辈且道是中何物?”一婢遽曰:“都是文章。”坡不以为然。又一婢曰:“满腹都是识见。”坡亦未以为当。至朝云乃曰:“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坡捧腹大笑。

东坡有三个老婆,元配王弗,明月夜,短松冈那一位。次妻王闰之,东坡要与她葬一起那位。王朝云初为侍妾,王闰之死后,她陪伴他去岭南,死在岭南那一位,说她是三妻,好像才对得住她。

一肚子不合时宜,可谓看得清楚,东坡不同凡响的一生,不凡在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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