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牵手音乐
作者：孟丰敏
把一些多余的话废掉，把一些多余的情忘掉，撑开一把伞挡住所有的多余，不论压力多大，任凭那些雨滴或阳光瓢泼和倾泻，人生的草香弥漫荡漾在无味平淡的日子里。给我你的所有，助我把诗留在凡人的日子里，把歌唱在我灵魂的巅峰，不论孤独还是恐惧，总有一条路走向诗歌。我要把自己变成诗和歌，把诗和歌牵起手来，走过我这一季度的生命，直到你们看不见我时，我的诗和歌还留着人间的芳香。
近日，在微信朋友圈看到文友郭大侠到金门参加福州和金门两地的诗歌活动。大侠骄傲地晒了一张他和台湾著名词曲作家李子恒的合影，让我羡慕不已，赶紧为李子恒点赞。李子恒的着装十分朴素，表情特别恬静、淡然，尤其那智慧的眼神令我深深明白了他为何可以创作出那么好的音乐。大侠说李子恒：“非常儒雅安静”。人是动物，安静，是人修炼后的一种涵养，更是一种能力。能够在一群狂欢中安静、微笑、和善亲切的人，一定是智者，所以李子恒的音乐有一种静而悦心的力量。
我曾在去年写的《台湾音乐往事》中提到李子恒。他作词作曲的《秋蝉》让我十分佩服，词曲都充满了诗意。我把当时那段话在这里重复一下：“听我把春水叫寒，看我把绿野催黄，谁道秋霞一心愁，烟波林野意悠悠。”
《秋蝉》是什么风格的歌曲呢？大陆人应该还是要把它归入流行歌曲或民谣类吧？其实在台湾算是民歌哦。李子恒在上世纪的八十年代，为小虎队、姜育恒打造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
《秋蝉》是文学牵手音乐的经典之作。在南宋，士大夫阶层或江湖雅士写歌，歌词一定是很文学的，而非柳永的民间俗词。我常常想，那些曲调不变，只换词的歌曲究竟有多好听，还是多难听？同一首旋律，不断地换词换人来唱，却很少创作新的旋律，可见当时只重视文学，说明抒情和叙事对古代中国人是多么重要的事，即使在今天，也是如此，大家多数爱看词，对于旋律属于一知半解。所以，中国人文学修养高，音乐修养低。
写一首好词很难，文学修养不高，就只会写大白话、口水词，用词没有新意，不凝练。而诗人当词人，写的多是诗，而非词，这就使得大陆很难出好歌词。
李子恒不仅把歌词写得有诗意，又好唱好听，还能写一些很口语入心的歌词，比如《牵手》。这首歌曲由他作词作曲，1993年由苏芮唱红。当时我在读中学，对这样反映婚姻亲情的歌曲没感觉，因为一个少女对婚姻生活只觉得非常遥远陌生，根本不关心婚姻生活的任何内容，对亲情的理解就是父母照顾子女，子女抗拒父母的管束，内心充满对身心自由和热烈爱情的向往。那时很多中年人喜欢《牵手》，我的音乐发烧友父母就经常听。他们听着听着，表情就变得复杂了。他们不想被我看到他们内心的真实感受，不想被我发现他们是感情丰富的人。他们如此喜欢《牵手》这首歌曲，我知道，他们在体会和感悟歌词传达的婚姻里亲情的感动，对婚姻生活中的矛盾和伤痕通过听歌来修补，而且感谢有这样的好歌曲理解了每个普通人在婚姻中所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婚姻到底有多好，有多糟糕，有多幸福，有多累，只有亲历者才能深深体会。
《牵手》的歌词第一句：“因为爱着你的爱”就让人明白了爱情到婚姻的目的就是因为爱。因为爱，所以爱屋及乌，所以有责任和义务为你承担一切，哪怕我不爱，但只要你爱，我也会学习去爱，让你满足和幸福。到了歌词最后：
也许牵了手的手
前生不一定好走
也许有了伴的路
今生还要更忙碌
所以牵了手的手
来生还要一起走
所以有了伴的路
没有岁月可回头
这几句话不仅是歌曲的副歌高潮部分，也是歌词的核心思想，只要牵手了就不想回头，无论如何，我们就坚定地走下去，用一生慢慢磨合，别忘了牵手的初衷！其实，多数人进入婚姻前都是认真的，至少充满了美好的幻想，希望得到爱的照顾。爱情就慢慢在岁月中熬成了亲情，不再有恋爱时的甜蜜，不再有热恋时的激情，不再有深爱时的你死我活，但是更能承受压力和责任了，更能为对方着想了，不论怎样艰难也不轻易放弃了，就更大度包容了。
很多感人的歌曲听几遍会令人麻木，也许歌词的煽情部分听久了，发现情感依然不够朴素真诚，还是为了写词而呻吟，而《牵手》没有任何说理和煽情之处，朴实平白，就像是一对中年夫妻之间的简单对话，透露出了一些担忧和日积月累的累、压力责任，但因此更显得真实而温情，让人心里听着唱着就哽咽了。这份爱是牵挂、是牺牲，就像父母对孩子一样，不求回报，只要你好。
一个爱你的人坚定地想和你牵手一生，多幸福。2014年，我也为婚礼作词作曲了一首歌曲《这一生一世》：
真正的爱，不会经常说甜言蜜语，而是担忧、唠叨，甚至是责备和抱怨。你虽然不喜欢被抱怨，但是当没有人来唠叨和责备抱怨你时，已经没有人可以真诚对待你了，也没有人对你知冷知热地说一些担忧你的实话了。想抱怨你，就是对方还在乎你，希望得到你的重视。有些道理不是三言两语说得透的，需要靠经历才会领悟，《牵手》的歌词把这些总结为：
因为誓言不敢听
因为承诺不敢信
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
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这首歌词平实，旋律也真诚朴素、流畅，没有一点别扭和矫情。作曲家是什么性情、品味，旋律是很容易暴露出来的。所以，我有时不看歌词，歌词要粉饰和伪装感情很容易，而旋律要以假乱真非常难。大体只听旋律，我就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作曲者了。百度搜索《牵手》，对苏芮的演唱，评价很高：
苏芮《牵手》专辑发行于1993年。实在是一张不可多得的好专辑，平淡、从容、隽永、深情，没有得失计较，只有真情流露。苏芮的演唱温柔而富于感性，与以往相比大不相同。在声音处理上，直白的高音被一扫而空，嘶喊转化为浅吟低唱，情绪的铺陈张驰有度，贯穿始终。苏芮放弃了招牌式的剽悍唱腔，将声线中咄咄逼人的个性色彩尽量淡化，从而达到宽泛平和的效果。正因为这样的转变，专辑推出后褒贬不一。在台湾，人们对它反响平平，缺乏热情；而在内陆，它来势汹汹，一举创下150多万张的销量，成为当年唯一能与『吻别』相抗衡的作品。这样的成绩，对一位年愈不惑的女歌手来讲，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成功。而在今天，它仍作为标志性的作品摆放在音像店的货架上，见证着苏芮曾有过的努力与收获。当然，偶尔还会有一位怀旧的DJ，在你夜归的途中轻轻送出它的旋律，那时的你，想必一定会随声附和吧？
我在少女时听不懂《牵手》，那种朴素的感情，我也不以为然，总喜欢邓丽君的《甜蜜蜜》，却不知晓那是多么轻浅的歌曲，虽然很可爱，但对于阅历丰富、思想深刻的成年人来说还是小孩子的歌，如果说是青年人的歌，也好，总之是爱情初级阶段的歌曲。付笛生、任静夫妇演唱的《知心爱人》是婚姻中级阶段，已经渐入佳境的情歌，《牵手》则是婚姻高级阶段，凤凰涅槃后的心曲。凤凰涅槃意味重生。婚姻的涅槃是经历了许多风雨后的领悟。佛教的觉悟和得道，也就是歌词写的这样：
没有风雨躲得过
没有坎坷不必走
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
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得道的人，依然在世上生活行走，依然像凡人一样承受各种责任义务和灾难，而且修行是依然每天要做的事，不再逃避苦难和遁世，也不再对人生和这个世界绝对悲观，也不偏激地怨恨天地人，只是平静地生活着，求平安健康地活到老，给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安定快乐的情绪，能多行善事，而不想出家，不指责和规定别人不能怎样，我依然是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婚姻的本来面貌也是如此，是我们在结婚前期待太高，所以后来失望了而怨恨、放弃，无法以平常心来面对和克服困难。
佛教里的得道就是求平常心，做平常人，做善事，婚姻也如此，婚姻就是人生的一门重要修行，离开了这门修行课程，等于缺课，修行是不完满的。在洁净的世外环境修行，卸掉了各种责任和义务，轻松了，就不算修行了，只能算是隐居修养。因为简单的事，谁都能做好，怕的就是如何做好一个红尘中的凡人，所以要修行。得道和成功学一样，不是你努力能够的，那需要太多条件，所以还是好好在红尘中、婚姻中去修行，做一个一旦《牵手》就不放手的意志坚强的好人吧。
文学牵手音乐，用音乐来告诉我们这首歌词的文学情感是这样的，不是那样的。因为是这样的，所以你发现文学和音乐是一体的，只是文学和音乐这对爱人能否找准对方完美结合，否则也和婚姻一样，磨合艰难、困难重重，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别扭和痛苦，最后或许放弃，或许重新整合。宋词就被整合得很厉害，因为那时曲作家不受重视，如今音乐数字化了，机会多了，希望文学和音乐可以牵手得更顺利一点，像《牵手》一样贴近人心，希望某些势力的作曲人不要再创作那些虚情假意的垃圾音乐追名逐利了，污染世界。在此，由衷地向李子恒致敬！（该文已发表在《海峡瞭望》杂志2016年第10期）
《海峡瞭望》是由中共福建省委台湾工作办公室 福建省人民政府台湾事务办公室主办的期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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