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若水 | 怀抱吉他的人已不知去向

编辑/霞满天

约稿/何笑天 审核/下弦月

上一期（↓）

如梦小集 | 涟漪

尘世之外 .

你擅于从赘述中引出一条河，浣洗

满身尘埃的旧镜子

困在里面的人，喜欢用月光编织

舞鞋。可以在深夜

打开后花园，小心翼翼献出

蕊心上最轻盈的旋转

这是你所痴迷的章节，重复

让你忘记我递过来的水杯

打湿一纸碧落

江山开始在指尖分崩离析

芨芨草即将挣脱一枚动词的束缚

与一只蝴蝶交换掌纹

亲爱，我该如何告诉你这一切的必然性

而你的叹息如雨滴

急促敲打时间坚硬的谜面

原点 .

你端坐于舞台中央木桌前

面无表情。安静得像一帧静物

不同的观众

轮流坐到你对面

他们注视着你的眼睛

有人默默流泪，仿佛看到深井里的村庄

有人喃喃低语

唇齿间分辨不出溜过去的是一只豆娘，还是地鼠

这并妨碍后来者平静地描述车祸现场，情妇，雷雨

然后发疯地拍桌子，跺脚，谩骂…

时间的风声擦肩而过

你依旧安静如容器，接纳所有声音，动作

而当身着春衫之人坐到你对面

你眼底瞬间海浪汹涌，一遍遍拍打堤岸

你注视他，海水决堤…

如果是我呢？我反复问自己

时间回到原点，我会释放自己

找到自己并解开体内缆绳吗

我试着坐回窗下

闭上眼

等一个人披一身月光推门进来

仰望星空 .

幻想肋生双翼，暗夜里飞翔

忽略风的围栏，万里之遥

我们用汹涌的蓝解构相遇后的欲言又止

星星是发光的船只

栖息着欢愉，自由和婴儿般通体洁净的词语

每颠簸一次，悬在桅杆上的俗世

便向月亮的渡口倾斜三秒

而碰撞是两截流水深情相拥，从浮萍的宿命里

取出孤独，漂泊之痛

深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人

指引一串串韵脚牵起我的裙摆

荡漾到对岸。那里

竹林环抱小院，鸟鸣推送露水，霞光与爱情

木质凉亭下，蔷薇白一簇，紫一丛紧挨着

火焰般燃烧

寂静被烤得呼呼作响

灼伤了遥远的目光。此刻

额头贴着落满灰尘的风声

亲爱，站在空荡荡的街头

我忽然如此悲伤

你到底在哪里

风之歌 .

山坡继续没心没肺地绿着，蝴蝶

扇动阳光，草尖上独留影子摇晃落寞

———怀抱吉他的人已不知去向

初夏立在蔷薇单薄的蕊心

仿佛在等一只斑斓猛虎温柔解构

一如倔强的风

敞开袍袖，一遍遍拥抱空荡荡的秋千

这潮湿的午后，没有电光火石

击穿经久未散的歌声，当我想到

被你留在纸上孤零零的名字

爱，以一根刺

紧紧卡在时间的喉咙

鱼的遐想 .

跃龙门是件危险的事情，我一身逆鳞

适合戴着叛逆镣铐穿过漩

与族人交换通关文牒

西行。月光是诱饵

她收起钓线时，我看见自己

直立行走在人间——

另一片海，人潮汹涌

穿红裙子的女人走过大街，波浪

在她的长发滚动，火焰在唇间燃烧

我模仿她的样子走进同一扇门

抽烟，品咖啡，喝烈酒

惦起脚尖跟眼神清澈的男生拥抱，接吻…

潮水一波波涌过来，身体花朵般绽放

迎接朝阳，雨露

我们走过很多地方，见过戈壁上空盘旋的秃鹫

草原古老的马头琴，黄昏下

磕等身长头的红衣喇嘛

三彩罗汉陶像在信仰的痉挛中出现

但并不是最后一个，在卢浮宫

蒙娜丽莎长出好看的胡子

在“重视呼吸胜于一切”的国度，我们遇见

同类，分批囚禁在精美玻璃箱，有的

刻在墙上，有的游在画里

它们摆动尾巴尖叫着，声音如雪般落下来

那一刻，我站在最低音

以流民的身份

专注于高处汤汤千里江山

大海涌动之处 .

风声不止。扯动征帆

仿佛痴者一遍遍的叩问

在海面上起伏

鸥鹭上下翻飞，试图近距离聆听

擅于制造混乱的鱼群

也制造琴弦，水滴从云层中伸出纤细手指

无疑，深海处。霓裳羽衣浮出水面

商女伙同落水者沿袭前朝旧制

继续在 一根钢丝上推演蜃楼

这时，站在甲板上兜售恐惧的你

似乎得到神识某种暗示

卸下满身灰尘，钟声和锈迹

长出明晃晃的利刃

如果风再大声一些

浪将圈在你的臂弯，如一头困兽

在小镇 .

古柳。石桥。落日倾斜

穿着朴素的老夫妇

怀抱大束百合，蓝色满天星

挂满粒粒晶莹

他们缓步走过老式咖啡屋

轻声谈论祖母绿餐具搭配什么风格的台布

更适宜这个迷人的春天

而身后，影子不声不响，拖动整条街

此刻，我将自己融入，以余生，以飞蛾

固执地截住鲁莽之风

将慢镜头一再拉长，定格

风醒着 .

误撞薄唇，风痕隐隐绰绰

即便飞来落日

也未能接住一首歌断裂的颤音

不想说。哪个名字裹满盐粒

哪所房子蓬头垢面

如你肉眼所见，红色海浪开满旷野

一个漩涡就是一座废墟

不住王子。语言需要通过断崖

以爱之名敲醒年轻女孩，族人，油菜花

呆板而苍白的面孔

如果还要唱下去

暗夜就会长出野性翅膀

只听风，掠过空荡荡的人间

载体 .

需要借助一场雨推动季节，唤醒

沉睡中的事物，比如柳眼杏腮

虫卵种子，裹在琥珀里的情爱

你说这些的时候，黄昏正在窗前枯萎

卷边叶子托着一串刚刚出生的露珠

透明。新鲜。个个有着一张干净脸庞

像你回荡在空气里轻微的叹息声

让我心生恐慌——

有风经过，打开旧光阴栅栏

年轻轻的牙齿漏风。漏雨。吊睛白额

一开口

便吞下被花草踏碎的半壁江山

接下来，如何托住下沉的天空

我们如此无助而心存侥幸

看远处，白色大鸟一层层逼近，逼近

暮色里的翅膀 .

最终，飞翔带走了落日

远山孤零零愣在原地，与我面面相觑

那一刻，我想起了你

想起被你折断的风的翅膀，裸露

白花花的骨头——

薄薄的念想，白瓷一般散落一地

你让我看到天空如何在瞬间老去。云朵

如何松开流水刀锋

并让我记住身体“咔嚓”的碎裂之声

如何惊醒一枚倔强的枯叶

解开时间绳索，轻轻离开

春天的枝头

爱一个人可以等多久 .

为什么边走边想回头

长路牵引脚步，如此迟疑，缓慢，倔强

每一秒都可以听到有雨滴从时间檐角坠落

一下一下，清晰地击打一个人的心扉

落下来的何止是不可言说的痛

夕阳孤零零立在纸上

没有哪一个词可以托出一片

可供安眠的洁净水域

更没有彼岸，可接纳

疲惫的船只，葳蕤的薰衣草

在黄昏临摹爱过的群山，满腹谎言的云朵

举白旗的人和王者有着同样让人落泪的美

空山就让它空着吧

我们依旧一前一后各怀心事走着

偶尔听见，鸟鸣撞击空气发出嗡嗡声

(

END

)

作者简介：冷月若水，原名金剑英，山西忻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