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舟 | 写给阿灿的回忆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晚舟的诗  

晚舟的诗

◎写给阿灿的回忆（外7首）

阿灿:

人们告诉我孤注一掷的事情

大多是被曲解的。比如在一张白纸上写下我们:

爱情将是一个精神分裂的词语。

那么好的阳光，从秋天的缝隙里漏下来

我无所适从的走在山崖下

悬铃木举着它的叶子，再有几天就要凋落了

我无所适从的样子，惊飞了一群停在树上的鸟。

我想点支烟，坐在溪边的石头上

等人们来光顾我，像看一件完美而沧桑的艺术品。

我想起很多悲伤的歌，破碎的往事

在脑海里逐渐还原成一些不可能

落泪的人儿，还那么青涩，她的眉心痣

只有芝麻那么大，还藏不住泪水。

我靠在一棵葱郁的树下，听鸟鸣掉进溪水里

滚烫的下午，就要收拢阴影。

阿灿:

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荒草

蔓芜在旷野里，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

像我们经过的光阴，到头来

还剩下了什么？

我在虚度的下午一遍一遍，回忆少年里

听过的那首歌

我只记得旋律，90年代的流行

一台收音机里的磁带

拖着卡壳时呲呲的杂音。

◎北京时间

我在早上六点醒来

设置的闹钟

在祖国的心脏上

拥有起搏器一般的力量

昨天我和一个诗人

谈到北京时间

在我的祖国

时间的方位上

都有隐忍的指针

伴随着汽车尖锐的鸣笛声

喧嚣和闹市区潮水般的人流

我没有更多的时间

用来喝咖啡或者挥霍

即使我坐拥庞大而肆无忌惮的青春

北京时间

更像一根利刺

它在无形中让我感到惊恐和颤栗

我背负着蚁族的命运

在巨大的表盘上

等着被嘹亮

也等着被吞噬

◎流淌的音符

他醒来后的午夜

月亮是一面光洁的镜子

他看见自己的梦境，水声很远

山丘静止，但蕨类植物

在疯狂地生长。

他梦境里的桥，出现在18世纪的法国

阿波里奈尔的青年时代，爱情

是一件完美的东方瓷器——

脆弱。易碎。但足够惊艳。

他望向窗外，月亮

这如水般的镜子

正在呈现一张绝色的容颜

像他的梦中情人。

他几乎陷入痴迷，克莱德曼

缓慢地弹奏出:

水边少女的模样。在虚幻之中

吻，即将成为一枚秋天

凋落的树叶。

◎八月，我想拥有一片海

1、

每天傍晚，我都要去山坡上散步

散步是把白天抹去，拥入这灰暗时刻

山坡上，有时会有羊群洁白的

像天上的云朵

有时什么也没有，青青绿绿的草叶上

风打起了卷

2、

我几乎走遍了村庄的每一条路

像小时候一样，我的漫无目的是童年的缩影

我清楚的知道白杨树上的鸟窝

走过这片阴凉的地方，夕阳

就会落到河面上

刺眼的波光仍在闪耀

3、

我喜欢一种叫芭蕉的植物

高大的芭蕉树，长在院墙的角上

我喜欢坐在芭蕉树下

观察一只蚂蚁焦急地爬来爬去

这样无所事事的

空置一个下午

4、

他告诉我中年人的困惑

生活中的盐分，得益于压力挤压下的汗水

他坐在树荫下谈论孩子和夫妻生活

食指和中指间的皮肤已被香烟熏得焦黄

偶尔也抬起头，看看远处的旷野

像陷入沉思的哲学家，不可解

5、

我只想拥有一片海，蔚蓝色的

像天空一样的宽大深邃

有很多的鱼发着光

我只想这样，坐在海滩上发呆

期间会有很多好看的星星

溺死在海里

◎秋日

这将是一个远去的下午

我坐在某个即将消失的时间上

光阴之门，几度开合

一些树叶已经坠下来了

秋风不再急迫的时候

鸟鸣就落在了窗外

整个下午，我都在听音乐

看书，给朋友圈的好友点赞

整个下午，我没有离开过这里

只有鸟群突然从窗前飞起

干净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难道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天空的空，饱满而含蓄

缀满了虚无

◎我在身体里摆放的鱼骨和社会学

歌谣在凌晨二点，星空的光芒诞生露珠

一只酒瓶悬空，倒出成年人的泪。

他们合唱《再见青春》，在一个陌生的城市

桥投下淡淡的影子。如果移走那棵柳

月光是不是会更皎洁一些，夜有些凉了

风在我们的肌肤上舞蹈，汗毛如松针般挺立。

我站在夜的前面，消瘦。如一节竹竿

成为这个时代的病症，桥横亘在水面上

旧时光里小县城，破碎的梦想

高跟鞋和丰乳肥臀，在宾馆里挣扎着

游向彼岸。夜深时，我独自对着一条河哀伤

询问鱼的去向。水失去了温度

但仍旧捧着月亮的脸亲吻。

我想起，我身体里也有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

很多鱼游进我的身体里，被我吃掉

我疼痛，痉挛，像鱼一样口吐泡沫。

在世上无意义的活着，我向往流浪居无定所

躲在妓女的屋檐下，露出洁白的牙齿。

一只流浪猫在街头啃食一条鲜美的鱼骨

它扭头打量我，灰色的皮毛光洁柔顺

但它面露狰狞，叫声歇斯底里

他们唱完了《再见青春》接着喝酒

两只酒瓶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此刻，夜忽然静极了。

我奋力游向人群

沿途都是只剩下骨架的鱼类。

◎台阶上的影子

          ——与东坡书

人生的苦，有时是一个人在深夜

喝的酩酊大醉。抬头看看天上的那轮月亮

清冷的光照在台阶上，一个人醉

一个人的苦闷。像石头压在心上

回首，少年的时光里峨眉山的猴子

也曾往水中的月亮上扔石子。

有些经历是不可言说的，鱼那么好吃

为什么心中的悲凉会让人想到秋天

一棵树上的叶子，摇晃，摇晃

就剩最后一片了……

也有雨打在树叶上的时候，平坦的人生

是那么的毫无生趣。脚底板下的草鞋

有时也忧郁，也茫然。从四川走到汴梁

一路上的落日，是否印证了残阳如血

晚归的小舟，落着的几只小麻雀

是否知道，此去中原注定是一场灵魂

超然生死之外的旅行。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是的，路途中的马已经很瘦了

落日更多时候是贴着你的胸口落下的。

所幸，还有美好的爱情。如果再过几百年

你还有可能，遇见一个同样好的男人

你有断肠蚀骨的痛，小轩窗前妆奁上的铜镜

还在等着它的女主人。而另一个好男人

正从失眠中走到院里的枇杷树下

茫然，深情……“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

那年峨眉山的月亮，如歌里唱的那么圆满

少年的你，应该骑高头大马，锦衣而返

喝最烈的酒，尽兴时要唱就唱: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月亮，依旧是那轮月亮。但江上潮水已经退去了

台阶上，空置的酒壶滚落在一旁

罢了，罢了。这如雷的鼾声，起伏如韵律啊

人总有累的时候，那就靠着自己的影子歇歇吧

台阶上月华如绸缎，绣着一个王朝

锦绣万里的河山，也绣着你

成亲时被褥上的那对鸳鸯。

◎囚徒

我总是这样:终日在惴惴不安中度过

我喜欢远山上的一棵青松

可它不是属于我的。

我喜欢黄昏时，飘在窗口的云朵

可云朵呢，它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我有时放下手中的工作盯着窗口看

一片云飘过来，抵着我的思绪

我在这片蓝色的天空下

活过了很多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我写一种被称为诗的文体

原以为，这便是载道

是灵魂在苍茫大地上最圣洁的皈依

可我发现我错了，我试图用诗歌去洗净

肉身的污垢，可我的肉身

又是怎样的呢？

我始终不能为了自由

而放弃这张写字台

和一些枯燥乏味的表格

我羡慕那只叫春的猫

在花坛上歇斯底里地叫着

我也羡慕鸟儿

有一对飞上天空的翅膀

有时候，我也想飞啊

可每次都摔得那么疼，那么疼……

我在写诗时候，也会流泪

恸哭。喊一片远方的光明

在破碎的现实中，咬一咬笔头

写下温暖、美好，甜如蜜的爱情

写下一枚秋叶，忽而翻了几个跟斗

就落在了谁的肩上。

我注定是画地为牢的人，我爱的那么琐碎

那么轻，就像一根羽毛

风一吹，就失去了重心。

end

作者简介

晚舟：浙江安吉人，80后。作品散见刊物、报纸，部分作品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