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小小说)
吴秉信
1960年,在国家经济最为困难的时期,父亲携我们全家六口人来到了内蒙古(今呼和浩特市新城区毫沁营镇生盖营村)。
1969年夏的一天下午6点钟,姐姐穿一件长袖花格衬衫,挽着袖,左臂挎着箩筐,右手拿着薅锄,从菜园地里干完活儿,哼着歌曲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妈……我回来了……有点头疼……”姐姐摞下箩筐和薅锄,踉踉跄跄地进了家……母亲心想,乡下的人身子骨硬,头疼脑热屡见不鲜,躺一会儿就会好。晚上8点钟,母亲和姐姐还在说话,后来,从找大夫送医,终因交通、通讯、医疗技术等条件的缺失,再加上延误时间太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病魔残酷地夺走了年仅26岁姐姐的生命……姐姐临走时撇下了可怜巴巴的两外甥女,一个5岁叫丽虹,一个3岁叫丽清,她们长得水灵活脱,都跟姐姐那么可爱。
出殡的这一天,我家门前停放着姐姐的灵柩,姐姐的遗像置放在灵柩的前面,一切显得庄严肃穆。披麻戴孝的亲人都跪倒在姐姐的灵柩前,有父亲、母亲、哥哥、妹妹和我,还有两外甥女……姐姐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注视着跪倒在地上的每一位亲人……两外甥女紧紧地依偎在母亲的左右两边,双双跪倒在地上烧纸,两外甥女学着母亲的方法,双腿齐齐跪倒在地上,两只小手一边不停地拨动着烧纸,一边“哇……”地嚎啕大哭,“妈……妈……”哭喊声撕心裂肺……
在乡村这个农家的小院落里,前来给姐姐吊丧烧纸的人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他们看到这个濒临倾倒,支离破碎的可怜家庭,无不触目伤怀,痛心抹泪……
“苍天啊,他们(指我家)从口里到口外,举目无亲,怎么就不可怜可怜他们呢……”
“唉,麻绳总是从细处断,家庭总是从亲人断……”
……
村里的父老乡亲们都在纷纷议论着,为姐姐悲伤凄楚落泪,有的甚至还哭出了声音……
“前几天,我和吴凤英还在菜园地里干活儿………可是,今天她就走了……”云补焕大姐更是如泣如诉……
自从姐姐病故,母亲浑浑噩噩,超然物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母亲整天整夜守在姐姐的灵柩前,涕泗滂沱,泪眼连连,一次又一次地昏厥了过去……母亲试图用她的眼泪来感动苍天,唤醒姐姐的灵魂。然而,一切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徒劳无功。对此,姐姐根本就听不到对她的呼唤,更看不到跪倒在她面前的所有亲人……
突然,母亲昏厥了过去……
妹妹昏厥了过去……
我昏厥了过去………在我的眼前看到整个院落都是白色的世界,院子里人山人海。突然,院子影影绰绰,虚无缥缈地漂浮在水面上,水浪不停地拍打着……一会的功夫,大家都纷纷地忙碌着,耳际响起鼓乐队的声音、打斗的声音和哭泣的声音……各种混乱噪杂的声音连成一片,沸反盈天!两外甥女“哇………”哭喊的声音哭倒了全村所有的人,也哭倒了全世界所有的人……突然,我抱着两外甥女飞上了天,翱翔蓝天……
事后,母亲对我说,我病的时候是村大夫刘福元一直守在我的身边,为我打针、抽血……是啊,刘大夫一会儿给母亲扎针………一会儿给妹妹扎针。先是救了母亲,然后救了妹妹,后来又救了我,是刘大夫救了我们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