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小蔷丨故乡已无旧少年

出品：桃花源间文学社

  作者：泥小蔷

  组稿：霞满天

  编辑：林淞月

作者简介：

简介：泥小蔷，德州临邑县人现居泰安。70后，不羁放纵爱自由，蹉跎半生已成婆。余生，做温暖的人，写走心的字，成就最好的自己，遇见最懂我的你们。

故乡已无旧少年  

临睡时偶然听到一首歌：

“那个夏天 还没发觉

城市有边缘 隔断了思念

兜兜转转 追赶时间

我们丢下什么

渐渐 背影已走远

故乡剩一半季节 远方画一半句点

夜幕里消散 谁记忆中的脸…

一曲乘风来，相思千百度。

也许是年岁长了，这歌词协同旋律，竟是这般的入心，催眠似的让我回去了往年。

       1.光头丫头

        我是个农村娃，老公看过我小时候照片后说很埋汰，那眼神口吻应该就是磕碜的意思。呸！他好？讲真，马云都比他好看！

        小时候我有严厉的爷爷、慈爱多病的奶奶，爸在几百里外挖煤。

        大哥眉清目秀、干干净净、猛一看招人待见，其实又轴又笨，只念到小学。还娇气的要命，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二哥现在温良恭谦让了，少年时脾气很火爆，小小年纪曾扛着铁锨去邻居家跟人拼命。

        家里还有十多亩地。

        那么到我了，娘亲实在顾不上，我在四五岁时终于被小伙伴染上虱子。娘索性给我剃了个光头。还给洒上好些66粉，捂上绒线帽，氤氲出的那股刺鼻味道，不亚于敌敌畏。到现在我的双商时常不在线，估计就是那时66粉惹的祸。

        2.弥勒佛

        光头就不能有颗仙女心么？我爱上了一个非人类：一本小人书里的孙悟空！

        人说：好的爱情是对人有益的，所以当我在育红班(就相当于幼儿园大班啦～)不小心尿湿了棉裤，不但没哭，从庄东到庄西二里地的长街是唱着歌往家飘的，这不是猴哥的乐观主义精神在我这闪光吗？

        说来也巧，路上遇到了一个我感兴趣的人。看不出年纪，脸像大人，行事像小孩，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面黄肌瘦，病病恹恹，肚子却大的要命，没事就抄着手在自家门口呆望着过路的乡邻。我经常听一堆孩子对他唱：大肚子弥勒佛，光吃不干活。然后嘻闹着四散逃开。远远偷觑气炸又跑不快的他。

         见到他，我一时忘了刺骨的北风中穿着冰凉透湿的棉裤有多酸爽。也想挑战一下他的脚力。那时鸡贼的很：先找好对面一个小胡同，再对着他大声哼出这个顺口溜，像金庸描写的神功腹语传声：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没敢逐字念。没想到被他听懂了，愤怒的冲过来，谢天谢地，幸亏我一溜烟逃开了。

        多少年过去了，还惊魂于当时的凶险，和他可怕的眼神儿。

          3. 二分

          转眼上了小学。记得二年级的时候，班里转来一个新疆的小姑娘，个子又高，美的一塌糊涂。我打小就颜控，不由自主围着她转。

           那时期末考试要扛上小板凳步行四五里地，去邻村会考。是邻村学校后面的一片小树林，绿荫下，清风阵阵，蝉鸣起伏，盯着新疆小姑娘白皙姣好的侧颜，研究她浓密的睫毛，挺直小巧的鼻梁和嘴角上一粒俏丽的小痣为什会那么迷人，我羡慕的出了神。试题对我有难度，我坐在地上抠来抠去，大白天竟抠出一个“爬爬”（幼蝉）。

         中午，回家路上，我鞍前马后忙不迭替新疆小姑娘扛着板凳，手里紧攥着“爬爬”，眉飞色舞的与小伙伴们东拉西扯。

       这时，梳着两条麻花辫漂亮的小老师，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追来大声叫我名字：声音里的开心毫不掩饰，边笑边说，嗨，小蔷蔷，你知道吗，你数学才考了2分……

        4.小姐姐

        小姐姐跟我同岁略大些，是一个胡同长大的，没出五服的族亲。我们放学经常蹦蹦达达一起去拔草，在松软的田地里玩侧翻跟头。那日忽见路边碧草飘摇的清澈水沟里有一条死去的小蛇。我也心虚也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拎起它的尾巴，去撵惊叫狂奔的小姐姐。当天晚上，把受惊吓发烧的小姐姐哄睡后，在她枕边放了把避邪的菜刀，小姐姐的母亲就来我家兴师问罪了。

          那个本家小姐姐后来找了个矮男人，多年后语气里时有悔意。她母亲劝她，年轻时你不嫌矮，怎么孩子都大了，反倒嫌了。她说：我以为他还长呢。

     5.蒋校长

     蒋大鼻子苏联人，

     教书不行爱熊人。

     三天两头往家跑，

     离了老婆活不了。

         这首打油诗的男主蒋老师是我们村小学的校长。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被编排了这首诗，因此，成了村里的名人。村里男女老少一见他就笑。

        此人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一个硕大的鼻子占据了脸上半壁江山。薄唇，脏兮兮的络腮胡。笑容有点猥琐。真真一个苏联老特务的形象。

         有一次下课时，他点名让我把他晒在外面的被子抱到他办公室，我本能反感，立马拒绝：我够不着！他非但没生气，竟讪讪笑了。

        6.打不烂

       听娘亲说他的绰号叫“打不烂”，来源于幼时被严厉的父亲各种暴揍都不吭气，不服软。

        他凭一己之力成为县城一家小厂的办公室主任。写得一手漂亮的的小楷，练书法的字帖贴满了家里的四壁。最醒目的地方有一首不俗的情诗，写给一个卫君的，只记得最后一句：难言的精神催残。那时我刚上初中。正是对这些花里胡哨的句子和情事感兴趣的年纪，便追问他，卫君是谁？他甜蜜的笑容里看不出一丝被催残过的痕迹。笑而不答。

        按辈分我叫他哥哥，那时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大的比我小不了几岁。

         打不烂家里有无穷尽的书。是村里最吸引我的地方。

        后来，听说留着整齐大背头，风流倜傥的打不烂哥哥，五十岁左右就偏瘫了，没几年就离世了。

       被运命打翻在地后，据传打不烂很有些潦倒惨事，还故人一份尊严，在此略过。

         7.磨剪子嘞戗菜刀

         他被乡邻叫做小张子，是个光棍汉。有着藏人黝黑的皮肤和一副响亮的大嗓门，留着喇嘛的发型。长相酷似日本电影《追捕》里面的横路敬二。言谈举止又颇有冷面笑星葛优的神韵。

        当他在村里某个胡同口放下独轮车，一声声“磨剪子嘞戗菜刀”的叫声响遏行云的时候，便会引来好多泼辣老娘们儿和小媳妇儿一边来照顾他的生意，一边拿他开涮。被她们快言利语一次次暴击，于哄笑声中，他会突然一声“磨剪子嘞戗菜刀”

那音量既吓我们一跳，又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农忙时，村里不再有闲人与他逗乐，放下要磨的刀剪匆匆离去。我们这些小孩子便紧贴着他的独轮车，默默围观，他时不时幽怨的小眼神瞟儿我们一眼，也默默干活。在我们小孩子心里，当时他更像一个马戏团一样的存在。

        昨晚，与大哥二哥吃饭，忽想起他。问到经常回老家的二哥。才知道小张子是遥远的外乡人，已在邻村落户成家。二哥说还是当年模样，算来也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了。

        当年的光头丫头和小姐姐年已半百，新疆的小姑娘早已杳无音信，易怒的“弥勒佛”和蒋校长不知还健在吗，打不烂的小儿子承他衣钵据说在县城电视台混的风生水起，想必当父亲的在地下也无憾了吧。

      … 失眠 失联 一半变成了遗憾

沿着思念 自北向南

窗外模糊几个夏天

故乡那个少年

好久不见…”

桃花源间寻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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