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上敦腾 | 遗忘是唯一的归途

➝编辑：霞满天  组稿：下弦月

沪上敦腾de诗

精彩回顾（↓）

十二月集 | 当我说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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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赋形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经验撑破的容器，

被血包褢，仿佛余生，

红杏出墙是天才的事业。

望气的人看见了空，

空如蓝天的大海，

我看见了轻功了得的风，

鲸，巨浪，清彻见底的碗。

在感觉之内，一颗橄榄树

穿着透视衫覆盖了行者的肉身；

在感知之外，若不是过阴，

我听不到亡灵炽热的泣诉。

“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我不会忘记你，忠犬！

在运送几何与黄金的悬河之上，

遗忘是唯一的归途。

小溪、涧流、布满隐者的毛细血管，

霞光与豹子互为表里。

闪电，那凌厉的紫色哈达，

戴在神秘的群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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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向晚

拿什么提神？茶寮在一片空明中，

落雪了，咖啡馆空无一人。

不再热衷于功名，落雪了，

风更刺骨，不在意赴宴或辩论。

玻璃杯擦得贼亮，它们的前任

多次破碎，卡在玫瑰色的记忆中。

缅怀是一种疾病，思乡是另一种，

落雪的时候想起李商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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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玻璃瘤

穿过人群的雨，

又从玻璃窗上弹回，

一场雪下在陌生人的行程里。

若在北美，雪一下半年，

惊讶的不是雪花而是

壁炉里豹子般闪耀的火焰。

今天响午我在斑马线上邂逅老友，

他已秃顶。他可能已经忘了

1987年盛夏，荷花正卉，

我俩坐在餐车里掠过江汉平原。

今天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我不知道把鱼钩还给谁？

记忆沒法删除，某个人

会在某个隐匿的时刻悄然出现，

重新撞击我们的神经。

冥黄的银杏树叶和琉璃壶上的蓝，

构成巨大的漩涡与向度一一

我们和美人之间，

有时隔着雨，有时隔着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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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如果经

如果人生从头来过

会闪现多少迷人的场景

沼泽上悬浮的头颅

在下沉中

正享受这无人察觉的惊诧的美

玛丽，给我一支烟

或一杯咖啡。

让我独自面对广袤的玄疑与黑暗

今天唯有沮丧是新鲜的

而幻象，总是重复

虚无很高级、很美

冬月朔风似匕首

欧.亨利死了

玛丽，没人

再为你画上最后一片树叶

难过时念念如果经

偶尔哄哄自己

想必上帝是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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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浅

碗里的鱼苗，洼地里的蝌蚪，

鹅卵石上的轻阴。

里弄浮窗下弯曲的雨巷，

老妇人眺望的眼界。

一切基于经验和感官的判断，

武士的狂热，伶人的自信。

表达而不抵达，清澈而不澄明，

含混的幸福感，别叫醒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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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物外

波涛闪烁着珠宝店的光晕，

神秘的鱼在波涛之外。

物喜者可怜的脖子和手腕，

够不上人群中的后浪。

圣雄甘地是另一个地域的老子，

你正是逃亡澳门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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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七年之痒算不算永恒

2013年泰州的冬至，

不需要象征主义的掺和，

善仍呈三角形。

当声音长成参天大树，

脱叶化作空灵鸟鸣，

东城河上的薄冰

便是胡兰成心目中的鹤，

蓝喉抽屉里的止痛片杜冷丁。

七年之痒，甲子之痛，

“善仍呈三角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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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夜色之函

夜色甚好，远山如黛，湖水黝蓝，

世界和我之间隔着玻璃

和宗教，亡灵与仙鹤相聚甚欢。

灯火阑珊，美好而短暂，

故人依然固执，陌生人神秘圆通，

石榴内部停靠晶莹的地铁站。

在北纬31度周围移动，

可知年龄与经验的变化由红转蓝，

表达的热忱逐步被沉黙的力量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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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空山

今天的茶尤其香，汤更是恰到好处

我喝了汤睡到自然醒

茶还冒着吹烟--

肯定有人来过，没叫醒我

春日熟睡如弓确实不易。鸟还在练习飞翔

涧流如脱兔，枫叶张开小嘴吮吸

阳光和雨露，来人坐了一会

自个儿沏了一壶好茶喝了，就走了

他是对的。我们有什么可聊呢

桃花开了，樱花也开了，属于这个时令的花

都会开。一如雇佣兵

到达一定的高度就会集体跳伞

下雪的时候，你来，梅花也不一定肯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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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呼吸

故事已经很旧了，她沉沉睡去

檀木椅仍在均匀呼吸

时刻准备着，偷吮落座者的元气

换上一双纤手，拎开壶盖

茶还得泡上二遍，茗还需品

雨季落入陋巷，他独自一人，无伞

听吴侬软语，听昆曲

如何将铁树的情缘化开

空城。无叹。

一个打着赤膊的少年从窗前经过

他的拖鞋向张开的花瓣

作者简介：沪上敦腾，武汉人，客居上海。著有个人诗集《浅草寺》。诗作散见各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