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墟 | 你我心中皆有一座山空，只是景色不同

# 杨墟的诗

约稿、编辑：霞满天

审核：下弦月

上一期(↓)

六月集 | 你正站在夏花之间，仰起面孔

# 你我心中皆有一座山空，只是景色不同

我不描绘山势平缓，不渲染

满坡的樱桃点亮灯笼

雨后山涧的流水是你喜欢的平仄和韵脚

你来了。我的山只会这一刻因一人开放

重要的景点一律向阳

所以万木葱郁，所以百花盛开

千步之内必有茶楼，竹木结构，临瀑而立

瑟是栖过凤凰的梧桐，我制作了半生

剪阵雨之后的烟霞为流苏，裁一块上乘白云掩尘

你一天未至，尚不启封一天

如果石阶有枯叶，如果径旁有落红

如果有流水在一处打漩

如果有绿藤抱一棵焦木不语

你不必转身，不用噙泪

不远处会有一座古寺、一件木鱼、一树绸带、一空梵音……

此处乃你必经之地，崖有高度

石刻是你熟悉的图案

字是稚嫩了些，却都是月色和桃花喂大的表白

你我心中皆有一座山空

只是景色不同

# 日子

日子如落叶，春天它是回来的

我们还可以从芽开始

在嫩绿的舒展里

阳光把微寒掖在怀里

时光有序，晦暗是其中一部分

原谅一场风雨的

提前，蜂蝶的迟到

这些都是我生命该有的样子

更多时候醒着，也需要几次酩酊

趁着其间，大声地喊出

陌生人的名字。劝结冰的河面融化

让一粒火种醒着，当作星星豢养

让多余的想法顺着藤架攀爬，并开出

各种各样，色彩斑斓的花

# 还依稀记得的那一年

柳条拂过风的脸

琴声从雁子的翅膀流过

我泪眼模糊

落下的叶子拥抱着一起枯黄

两个世界也没有分野

像一本书里连续的两个页码

用叙述继续

除了文字，什么都可以牵连

如果这一年和那一年

如果我和你

如果我们想到的和看到的

如果我爱的和你恨的

那一年台风过后

我在这条小河边等你

飘浮在水里的落叶

像一条无力回溯的鱼

心事在白云上在落款

蜻蜓立在小荷上化妆

青蛙正朗读一本古典小说

蚂蚁给我搬来凳子

就这样

我让时间向回走

让漫天飘舞的雪花

回到白的简洁

# 换一种方式

如果不能大声喊出你的名字

那么，把你默默地记在心里吧

就像含着一粒糖果

这粒糖果

会幸福得柔软地融化

# 回到老屋

十五年。十五年光阴是落在老屋窗台上

三指厚的灰尘。我的脚步

让锈迹斑斑的锁内心一热

她再一次原谅了我

我像春风里一株复活的紫藤

舒展多愁善感的触角

沿着族系的篱笆缓缓爬行

夕阳是粒糖果

炊烟是根折了的肋骨

我的盔甲丢弃在时代的一截变迁里

虫鸣借我的草深和兵荒马乱

背诵台词

而那些再一次浮现在我眼前沉默不语的人

像是摁进泥土里的种子

躬身破土

月色下，风低头不语

继续打扫院子里的荒凉和蜕皮

# 月光下我的影子是条河

起伏、缓急
每一声咳嗽都有水滴的愁绪
影子，这条岁月积聚的河
是我山水一生的走势

腹稿打了一遍又一遍，关于岸
无从下笔。步履宛如潮汐起伏

月色太浓，年迈的浆
怎么也划不出乡音和昨天

两岸的草木消瘦
努力一个夏天，离草原的衣角
还有一个望眼的距离
我不停躲避沿途蛙们的目光
好在一直
没有叫出那一声

# 宽窄处与己书 

1

流落这座山头，下山的路越来越窄

越来越陡峭

我枉有一把英雄之刃

我们是被分开在两个朝代的

兄弟，你心里的河山

我从未忘却，你托梦给我的美好

一直伏在我草木般的宿命里

2

两峰的崖口是我的风箱

一次次我抽出肋骨生火

刀枪剑戟，凡是坚硬的统统扔进去

我要打出两块令牌，一块饲窄，一块淬火成宽

对于那些迟迟不肯熔化的

要有足够的时间与耐心

我坚信，清脆、悦耳的敲打声

星辰式闪耀与颤动

凡此自带光芒的品质

终究会深入并点亮善良的另一面

       

3

神谕陡峭，背阴的虎耳、崖姜、石斛和雪莲

它们的身体里都住着隐士

以窄达宽，以宽渡窄

每一株草木

加持宽与窄的秉性

每一棵草木

风中站立的将相

劈开就是一块墓碑

且让我一边慢慢地行走

一边深深地热爱。在他们枝条的最窄处

一一系上红色的丝带

4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有人把羊肠小道走出荡气回肠

我也明白，我把自己走成了薄冰

水来时，宽处开浪花，窄处生湍急

退至我身子

一条是静脉，一条是动脉

5

用宽换一部分窄，把窄一点一点喂养成

万顷湖水荡漾

都是我生命中努力之事

我正走在一条旷世之路

如丝、如针，布满荆棘，九曲回肠

随时有

残垣断壁，纵身一跃

自带苍穹

6

再多的选择

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宽；另一种是窄

窄处遇见或抱紧。宽处丢失了自己

也失去了你

白云正放慢速度

经过一座庙宇

春风停下来，对着一树枝条

执着地吹

#飘 

1

没有你  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就像是风停了

我的梦想该向哪？

2

天空很美

不只是蓝天的蔚蓝

白云自由地飘

3

我是一粒蒲公英

我怕失去了方向

假如我放弃了风

也许失去的不止是你

4

我从未担心

从空中落下来

只是害怕

一直飘在半空中

5

家越来越远

你越来越模糊

一切变得很遥远也很缥

缈 

6

草儿枯黄

牛羊依依不舍

就像我不会离开这座城市

7

和冬天有关的故事

没有预兆

也没有答案

和你有关的消息

塞满我的记忆

8

因为这些消息

我一次次酩酊大醉

在这座城市的雪夜里

蜷缩在冰冷的床上

9

那是一场罕见的大雪

世界那么安静

就剩下她对大地的诉说

10

那粒蒲公英

逆着风

从雪中脱颖而出

像一只北漂的蝴蝶

11

你的世界也开始下雪了

寂静里的雪花声

与我手里攥碎的酒杯同一个分贝

鲜红的花朵滴满一地

12

如果世界足够洁净

无论你在哪

雪也不会向温度妥协

13

风的美

是因为风铃响了

我的人生美了

是因为翅膀上的伤痕

痒了 

END

简介：杨墟，用分行表达呼吸或长短句，现居江苏连云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