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友田 | 空洞的夜晚 一次隐秘的绽放

编辑：霞满天  组稿：禾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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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 | 这一天，我听到了时间的第一声叹息

《重归》(组诗)

请别抛弃我，

不要再使我悲伤。

重归苏莲托，回到我身旁。

——《重归苏莲托》

◎听到你的呼喊我回过头

听到你的呼喊我回过头

在这午后的走廊充满药味的逆光里

我一眼就认出了你

右手握伞  滴着水

那是世间风雨的缩写

背着的双肩包

安放着我一日一餐的饭食

那是我在人间的证明

就此  我走向你

每一步  都这么轻柔

我停下来看看别处

其实  是我

用袖子擦去眼泪  慌乱地掩饰

错乱的痕迹

亲爱的  我想起以后人生

某个场景  当我逆光行走的时候

不知道你会在哪里  不知道

会不会有人  一声紧似一声地

喊我  不知道

我  会不会

回头

◎逃离

有人躺在床上被推出去

回来的时候 床空了

深夜  有人哭泣

早上人们醒来  一切归于寂静

走廊里灯光昏朦

一些人影来来去去

除了风  我们

互不认识

在这另类的人间

我被药味和呻吟包围  我暗下决心

从此

逃离

终于  我

如愿以偿

走出地铁站  我看见

朝阳迎面升起

◎我在世上过了三生

当我再度从怪兽般的仪器中

全身而退

当我再度从印着红色十字的床簟上

睁开双眼

我为此深感荣幸：

在这个人世  我又获新生

如果每一次死去活来都算一生

那么：已在世上过了三生

多么令人感动

所以

亲爱的  你要珍惜我的感情

那是我三生的爱

朋友  你要懂得我的微笑

那至少是我前世与你的交情

◎雨天书

雷声之后

雨终于落下来

此前我走过的那片小树林

草长莺飞

清风悠扬    漫不经心的蝉鸣

把日影拉长

此刻，我想告诉

所有忧郁的人——

雨从屋檐滴落的声音

麻雀的争吵  燕子剪开雨幕

泉水琮琮    木槿花开

月色清白

刈下的青草芬芳

这些情形天下大同

此刻    我只想问

你在哪里

我们曾在一起书声琅琅

我们曾在一起游历山岗

别后我们各自长大

人海茫茫我无法打捞你的消息

今日    风雨都来

可是你

踪影安在

◎重归

我多想重归故里

这无法实现的愿望让我暗自叹息

我要重构那坍塌的老房子

那些青石板上出没过先人和传奇

我要遍游山岗  拜访那些

深藏其间的面孔  他们如此隐秘

我要向东而立

让水面粼粼的波光掩饰自己

我遍巡彼时少年们

欢乐的痕迹

可是我无法做到  面对

失去的岁月

谁都

无能为力

◎致谢词

如果月亮落下之前我能沉默

如果清风来临之前我能睁开双眼

我将为此心存感激  为此

表达我的敬意——

感谢季节的轮回  让我感受

风霜雨雪  世间冷暖

感谢所有遇见的脸  春风洋溢

或风尘覆盖  让我读懂世态人生

感谢人们口中所有的评价

延续我生命的传说

感谢你亲爱的  给我爱

这是我  一生一世最温暖的阳光

从此  世间哪有炎凉

都是满心温暖

◎草

我是庭院里　那萋萋的荒凉

两千年前　死里逃生的人

在颓废的门外

与狗洞里钻出的兔子

四目相对

默然无语

我是大唐时的

一抹幽静

池塘边　台阶上

在蛙声里

看春天寂寞生长

也曾是乌衣巷里的晚照

轻轻的一个摇摆

竟成千年的叹息

尽管　宿命里流言飞播

我不在意

我只为兵荒马乱注释

为长亭送别写意

春天起舞

秋天守望

刚烈的汉子

妩媚的女子

性格的两面

有血有肉

眉清目秀

这一刻

我是你孑然一身的老屋

瓦楞上的那一棵

在无人照料的故乡独自生长

多少回日升月落

我手搭凉蓬看风看云

看山路上空空荡荡

从未出过远门的麻雀

带不来你的消息

她们叽叽喳喳说着的

全是你的旧事

    

◎绽放

我用尽贫瘠的想象

我用尽半生的计谋

无法

与你相见

昨夜

虚妄的花朵无穷无尽

开遍我的梦境

爆裂的声音那么真实

花朵绽放

我心里的激动

万马奔腾

那一刻  你站在我面前

笑与不笑我已无法分辨

那一刻  花朵伸手

抚摸天空

那一刻它们羞涩绽放

在黑暗中我温暖醒来

而你消失

空洞的夜晚

一次隐秘的绽放

仿佛暗示我——多么

可耻

◎草原之夜

夜色降临    

篝火升起

马头琴一马平川

我跳起锅庄

来呀来呀  荡来荡去

在陌生的人群里

熠熠生辉

点点的火星噼啪作响

升腾  飞舞

此刻我在内心点燃一盏灯

照亮那些曾经的向往

我幻想九千匹马掠过草原

九千牧人挥鞭疾驰

我幻想跟在神仙和沉默的羔羊身后

游荡一生

我幻想巨大无边的草原

吞噬一切: 酒、火、歌与女人

晨昏交际之处  牧羊犬

守护草丛里的白骨

汗珠滚落

没完没了的笑脸

暖暖啊  亲亲呀

苏醒的身体

在灰烬最后一缕叹息里

独自无眠

今夜我来    

八月的草原天地苍茫

寒凉的夜色隐去马群  敖包

以及勒勒车轻柔的吟唱

蒙古包沉默地接纳我

如一朵白云

接纳一个想象

那里有弯曲的河流

流淌的琴声

邮递员和远方的姑娘

此刻  我躺在遥远浑浊的

黑暗里  想起草原之夜    

瞬间

风过长天

星垂平野

风吹草低

牛羊安详

END

作者简介

曾友田（耕者有田，曾用网名流浪的歌手），江西临川人，在高校从事行政工作。业余写点东西，曾以“了了”等笔名在报刊杂志发表过小说、散文、诗歌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