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干的岁月之十——四娘和她的水饺

——董国华

圆脸盘近视眼的四娘。已经去世快三十年了。但每当我一个人包饺子时，都会不知不觉地想起她，特别是她老人家包饺子的神态动作，还有那不无骄傲的话语——咱包的饺子，皮薄馅大，边儿窄，一咬一流油，那就是个香！

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来了贵客，母亲请四娘来帮忙给客人包饺子，我就坐在旁边仔细端详着四娘的一举一动，她的话让我很迷茫，窄窄的边儿我看得到，一咬一流油就很难想象的出来了，那时候一小坛子猪油一家五六口子人吃一年，怎么个一咬一流油呢？想想她的话都会流口水。

我只是一声不响地听着看着想着期待着，一咬一流油的滋味儿。那水饺该是何等的美味！

四娘是村子里会包饺子的能人，一般人家来客人都要请她去帮忙包饺子。所以四娘说起话来显得很自负。

四娘是个非常和善的老太太，她个头不高，面容姣好，干净利落，老实巴交的样子，她最大的特点是高度近视，她看东西需要贴近眼前，东西都快挨近眼皮了，也许那样她才能看得清吧，不论是缝衣物还是摘菜她都要把东西贴近眼皮去看。包饺子也不例外，你看她把面皮摊在手心端起来放在眼前看看，然后放上馅子，用筷子按匀，然后就把饺子放在贴近眼皮的位置，左手托着面皮儿，右手翘起多余的手指，只用大拇指和食指认真地慢慢地捏合，一个个窄边儿大肚的饺子很快就整整齐齐摆在盖帘儿上了。

她还说水饺需趁热吃才会更香，我不知道她家是否经常吃水饺，反正我家一年中除了大年夜就很少有水饺吃了。一年中有数的几个节，有数的几斤白面，平时除了留一些准备招待贵客外，另一部分就给家里的老人做面汤吃了。我那时经常眼巴巴地看着爷爷吃面汤，然后期待有一些剩余，那是留给弟弟妹妹的，但母亲总会分给我一大口，我很满足地细细品那面汤的香味儿。当听到四娘说她包的饺子一咬一流油时，我小小的心脏都按耐不住兴奋了——到底一咬一流油会啥状况啊？

总算盼到了煮熟了饺子，眼巴巴望着母亲把满碗的饺子端给客人和爷爷，父亲也坐到了桌上，锅里不多的饺子被母亲捞到小碗里几个，我们几个小孩子围在锅台边，一起品尝起来，每人一次分一个，自己吃自己的，吃完再分，我根本就忘了一咬一流油的事儿，吃完还要分一个？母亲一边收拾着厨具，一边热起了剩饭……玉米面饼子咸菜条子，母亲不敢把剩余的饺子都分给孩子们，因为客人还没吃完饭。等客人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几个孩子吃玉米饼子也吃饱了，剩下的一些饺子母亲一个都舍不得吃，全分给了孩子们，因为凉了的缘故吧，四娘包的饺子并不像她说的那样一咬一包油，但是吃起来确实挺香，比玉米饼子香上好多倍，只可惜太少了没吃够。

四娘和她包的饺子成了美好的回忆，当饺子成了家常便饭的今天，我仍念念不忘那段岁月。

四娘和她的饺子——四娘包的饺子根本无法达到一咬一包油的境界，现在想想只是馅子里多加了一些水而已。

如今的水饺，哪怕是纯肉馅儿，人们也会再加一些植物油，那才是真正的一咬一包油呢！尽管不符合健康标准，更多的人还是选择了两个字那就是一咬一包油——很香！

如果四娘健在的话，她一定会有更多的感慨吧！

董国华：《天下掌故》特约作者，六零后，从教三十余载。朴实无华，心存善念，喜欢文字，热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