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局

看罢谌容的《人到中年》感叹颇多。三十而立，立的是生活的规则，立的是行走于世的准则，更要立为人处世的做人风范。而小说所叙述的故事，则是选取特定历史的切片，从独特的视角透视特定时代，特定人生阶段，人们面对物质的诱惑，精神的迷惘进行的挣扎。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更迭，那年那月的痛苦与煎熬已经化为历史的陈迹，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可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快节奏的生活把人们逼仄的只有紧追，而无法慢赶。日新月异的生活变换，琳琅满目的物质诱惑，蜂蝶蹁跹的视觉冲击......所有的一切让人们无法挪出点滴的闲暇时间来检省自我。你走我跟，你追我赶，忙得不亦乐乎。布衣不在，锦衣加身，双脚的丈量变为四轮驱动，粗茶淡饭变成珍馐。时代的主旋律快速运转，身处其中的众生除了眼花缭乱的视角冲击，就是头晕目眩的飘飘欲仙。置身其中，似有回到远古的迷幻之感，唯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迷乱和灼烧。
刀耕火种是蒙昧相伴，对于灵异之象，多以神灵的庇佑相祷；工商机械电子以高速发展做写照。因为文明的进步，科技的发展，茫茫三维中已没有太多的神秘，尽管浩淼宇宙有90%的暗物质，但对普罗大众而言，它们因为遥不可及而失去了吸引力。对凡俗之人而言，“食色性也”的本能追求框定他们更多把目光投注到俗世生活，也正是投注太多，收获的疯狂与失落的挫败发生分野时，世相人生呈现出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梦幻。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因为深谙变化带来的快感体验，所以追新逐异成为人们生活追求的程式：物质的丰富多样为口食之需储备了资源，声光电立体多元的媒介为视听之娱搭建了平台。对于这些外在的东西，也许你不想为而不得不为，只需要敷衍也无伤大雅。可当把外放的视线向内收，关照心性精神时，浮动代替了沉潜和积淀。除了似浮萍，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群雄逐鹿话周秦，乱世出圣哲，百家争鸣，物质的匮乏没有禁锢住先哲探寻的手脚；时至大宋，文人治天下，命虽短，安宁少于动荡，但国家不幸诗家兴，人们对物质的占有慢慢被百花齐放的思想湮没。衣食住行固然重要，但精神的耕植更是无可替代，所以才有了思想空前繁荣的盛世；当然，精神的攀爬不会因为空前盛世的出现而放缓节奏，“万寿无疆，百姓遭殃”的慈禧老佛爷把强大的大清帝国带入江河日下的困境，而民国的乱局更为思想的多元繁荣创造了条件。从思想的层面看，乱中取治，动中求静，即使物质贫弱，也不影响人们对精神壁垒的构筑，对自我心性的丰盈。不同的时局，不同的环境，但对没有失掉本心之士而言，改变的是人生际遇，不变的是对责任的担当和人性善良的坚守。
可是审视当下，物质的富庶，诱惑的翻新，让很多人在自我设置的人生棋局中乱了手脚。在物化和成功学充斥社会的大背景下，自我存在放在了物质筑起的大厦中央。为了让其坚不可摧，披星戴月、殚精竭虑；为了证明自我的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嘴皮薄了，脸皮厚了；皮肤白了，心脏黑了。谦谦君子的皮囊中粉饰的是跳梁小丑的嘴脸。社会性的生物，每一个人都扮演着三重角色：为人子女，为人父母和社会臣民。角色不同，担当不同。如果错位或遗忘，将会伤及无辜。“铁肩担道义”，此中的道义，家庭的，社会的。如果抛开这些，而沉浸在自我的天地中汲汲于贫贱，戚戚于富贵，一撇一捺写出来的将会发生扭曲，成为畸形。人是食物性动物，更是需要精神的滋养的高级物种。在物质和精神，小我与大构成的人生天平中，如何寻找平衡点，决定生命的厚度和宽度。虽然不能“留得生前身后名”，但要比遭人唾骂好得多。
凡俗之人达不到圣哲先贤的境界，但他们的风范与人生追求的层次当成为学习和借鉴的标尺。“苟利国家生死以”，以天下为己任，这是大情怀；“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这是大境界。这些普通人无法企及，如果每个人都能够独善其身，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唱好自己的台词，世道就会变得醇化多了。还没有渡过危险期的陆文婷躺在手术台上还隐隐听到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喊妈妈；丈夫还急切地喊“文婷，你要挺住”，病房外的病人还焦急地呼喊“陆医生，快点好起来，孩子还等待你给他动手术，尽早欣赏这美丽的世界呢。”
“天不爱其道，地不爱其宝，人不爱其情。”这样，一切的追名逐利都失去了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