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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是虎的故乡,怎能不给东北虎留一席之地

“虎处于食物链的最顶端,通过自己的捕食活动也推动着整个生物链的运转和众多动物的进化和演变,在这个过程中,自然生态的平衡得到了有效的维护和促进。”


很多人大概不了解,中国,是世界所有虎的发源地,最早的老虎源自中国。

茶褐色身躯上装饰着美丽的黑色条纹,前额有似“王”字的斑纹。虎凭借这种威武而充满魅力的形象征服了中华文明史,现在仍然是全世界最引人注目的动物之一。

东北虎,因体形硕大,凭借在林海雪原印衬下更显神秘而威武的身影,使得它成为“丛林之王”。尽管它们早已是人类文明中不可或缺的图腾和人们钟爱的文学、美术、书法、音乐、武术、戏曲、影像等等作品的灵感来源,却无法拯救自己在故乡岌岌可危的命运。

危机四伏的东北虎

 


200年前,东北虎广泛分布于中国东北、俄罗斯远东和朝鲜半岛,但在最近的一个世纪里其分布区却显著缩小。

在我国,特别是最近的50年,老虎数量下降了90%,甚至更多。1998~1999年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联合中美俄专家考察,全中国所有的东北虎总数不足20只)。2000---2010年,由WCS在黑龙江和吉林两省开展的监测表明,零星的分布点在消失。

虎在人类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上世纪50-60年代老虎被直接猎杀。此后,即使实施禁猎之后,因为森林砍伐,老虎的栖息地被一步步破坏和分割,加上采集林产品、放牧活动、偷猎等导致老虎的猎物-----有蹄类动物大幅度减少,残存在隔离分布区中的老虎一步一步地走向绝灭。

自上世纪80年代以来,套子成了另外一种成本低和更便于实施的盗猎方式。根据1998--1999年的调查,WCS估计,每年仅在珲春一个地区,下套子就可能导致2200只有蹄类动物死亡。套子还直接威胁到虎的安全。2000年以来就有4只东北虎被套子套死。在黑龙江省东宁县境内,一只东北虎因被套住受伤,后因饥饿而死。在2003WCS组织的一次清套行动中,大约有5000个套子被清除。

中国的传统医学认为,老虎从头到尾,每一部分都能治病防病,对虎皮、虎骨以及其他器官的需求导致对老虎的偷猎及国际性非法贸易势头迅速上升。尽管现代科学研究表明,老虎的某些器官并没有通常所认为的疗效,但传统观念根深蒂固。我国的东北虎数量已经太少,于是就有中国人到俄罗斯边境偷猎老虎,或者俄罗斯人偷猎老虎后贩卖给中国。老虎是一个种群密度极低的物种,任何偷猎都对老虎的种群有很大影响。

在我国,东北虎接近绝灭。和俄罗斯的种群相连的两个地方——珲春及其周边地区、东完达山——成为了中国唯一拯救东北虎的希望所在。2001年珲春自然保护区(2005年升级为国家级)建立以来,老虎的活动范围和频率都呈现上升趋势。东完达山区虽然还没有建立自然保护区,但因为近年来人类活动干扰的减少,老虎活动频率在过去两年也明显上升。

需要扩大栖息地保护区域


俄罗斯的经验值得中国借鉴。过去50年,俄罗斯老虎数量增长了十几倍。20世纪30年代末俄罗斯只有20---30只东北虎。但俄罗斯采取积极措施,东北虎种群迅速恢复。80年代中叶冬季调查有240---250只,1996年普查达到415---476只。现在则有500只。俄罗斯老虎保护的成功最大的经验就是要扩大保护区的保护区域。

东北虎对于森林本身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不一定要有原始林,有大量有蹄类动物的次生林,有饮水、隐蔽和安全的区域,就能够生存。

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成年老虎平时独来独往,唯独在交配期和哺乳期,雄虎和雌虎、母虎和幼虎才生活在一起。一只老虎一年大约需要捕猎50只(繁殖期的雌性老虎需要70只)平均重约60千克的猎物维持生存。要能够提供这些猎物,猎物的基数要达到500只。

据俄罗斯森林中猎物的密度和长期的研究发现,一只抚育幼仔的雌虎需要450 平方公里),一只雄虎则是覆盖3-5头雌虎的领域。因此为了维持一个拥有20头的可繁殖雌虎(老虎总数大约为60只)的种群,则需要9 000 平方公里保护良好的连续栖息地。

 


WCS正在俄罗斯进行追踪监测

但目前在中国,没有一个保护区有如此大的面积,也不可能建立如此大的面积的保护区。长白山自然保护区1960年建成,当时保护区有东北虎、金钱豹等生存,由于保护区面积太小、以及区内大规模收集红松子,使有蹄类动物丧失食物而大减,导致东北虎、金钱豹皆已不复存在。

现在我国虽然建立了78个老虎保护区,但面积最大的珲春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只有1000平方公里,这远远不能满足老虎的需要。需要建立更大范围的非严格意义的受到保护的地区,极大地扩大受到保护的范围,才能为东北虎的生存提供足够的生存空间。这是恢复中国的老虎种群的关键。

人虎矛盾是可以解决的

 


经过数百年被盗猎和袭扰,躲藏与远离人类的本能支配了虎的意识。世界各地成千上万的人能够每天同大型掠食者,如大型猫科动物、狼、豺、鬣狗和熊生活在同一个区域中。通过躲避人类,而不是去攻击人类,这些掠食者才得以存活至今。偶尔的食人虎是异常情况。这通常是一只受伤的、饥饿的或无经验的虎遇到了一个处于脆弱状态的人,或是误把弯腰劳动的人当成四脚动物而捕食。

但人类在东北虎分布区域内活动,仍然存在危险。当地的居民需要更多地了解老虎的相关知识,只要采取足够的防范措施,是可以避免大部分的老虎伤人和家畜的事件。若出现吃人虎的情况,需要采取捕捉、转移等办法,来解决这些冲突。

护虎需要牺牲眼前利益

 


WCS正在给野生老虎上无线电项圈

扭转野生老虎种群急剧下降的趋势并使其恢复并不容易。人类觊觎着老虎的家园,农业和城市的扩张需要土地,人类砍伐森林用于木材加工,猎杀老虎的猎物用做人类的食物。在人与虎接近的任何地方,在其掠食本性的驱使下,虎很容易地去猎杀家畜。

在我国老虎分布区,长期形成的传统是将家畜自由散放到森林中,需要的时候再去把这些动物找回来。这不仅同野生动物竞争食物,也增加了被老虎捕食的机会。在珲春,2002年计有不到10头,后来已增长到每年有大约50头家畜被老虎所食。这导致了人虎矛盾不断发生,减低了东北虎的保护效果。拯救老虎,人类必须牺牲一些眼前利益,我们无法回避。

东北虎在30年代主要分布在中国,70年之后的现在,俄罗斯有500只,而中国只剩了不到40只,而且基本上依赖于俄罗斯的老虎扩散进入中国。希望中国人真正付出足够的努力来扭转这个局面,让东北虎在自己的老家-----中国复兴起来。

关于作者

解焱

现任中科院动物研究所副研究员,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物种生存委员会执委和世界国际自然保护区联盟首席科学家,国家住建部世界自然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曾任国际动物学会秘书长,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中国项目部主任;从事生物多样性保护工作20 年。保护地友好体系发起人,推动自然保护地的社区生产生态友好产品,缓解自然保护与经济发展之间的矛盾。

2012~2013年组织建立了自然保护立法研究组,就《自然保护地法》开展了专职研究工作,对推动国家尽快制定《自然保护地法》发挥了重要作用;2012年至今组织推动《自然保护地法》立法进程和宣传,对中国的政策和保护意识提高具有重要作用。

组织编制《中国物种红色名录》,第一次评估了中国一万多个物种的濒危状况;引导了诸如自然保护地、外来入侵种、天然植被恢复、濒危物种红色名录制定、中国生物地理区划等保护理念的传播。

备注:文章标题和小标题为编者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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