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法评|首例公共数据反垄断案——车险数据查询平台被诉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首例公共数据反垄断案

——车险数据查询平台被诉滥用市场支配地位

作者/ 邢国威（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

基本案情

一、上海彧菡汽车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上海彧菡公司），对北京与车行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简称北京与车行公司）提起诉讼，称后者滥用在国内二手车车险数据线上查询服务的市场支配地位，实施了不公平高价和差别待遇行为。本案是国内公共数据领域提起反垄断诉讼的首个案件。该案已被北京知识产权法院正式受理。

二、起诉状称，被告北京与车行公司运营的“柠檬查”是通过中国汽车流通协会（CADA）与银保信（中国银行保险信息技术管理有限公司）运营的全国车险信息平台合作，以获取车险数据。

“柠檬查”一份对外公开的资料也显示，其数据“全部来自中国银保信平台，包含国内各保险公司的承保、理赔数据，并结合协会二手车行业相关数据。”

全国车险信息平台是集车险承保、理赔全流程管理于一体，同时与公安、交管、运输、税务等相关政府部门和汽车产业链及车联网等相关信息机构对接，提供跨公司、跨行业全面信息共享服务的综合性服务平台。全国车险信息平台作为行业性公共数据平台，已经初步建立车险信息共享与交互机制，尚未直接对外提供市场化的车险数据查询服务。

三、公共数据被授权进行市场化运营后，已经占有绝对的市场份额，具有反垄断法认定的市场支配地位，应遵守反垄断法，不能拒绝交易，不能差别对待，不能不公平高价，应当微利、成本价或政府指导价。以公安部的人脸识别系统为例，市场化的各个互联网公司和各大银行都会和人脸识别系统合作，但每次只收几分钱或是更低的价格。

四、截至2021年11月，“柠檬查”平台上线不到一年时间，已有7000多家汽车经销商集团、二手车交易市场、二手车经销商和4S店签约使用。“柠檬查”按查询单次收费，非会员32元一次，会员价28元一次。

五、原告方认为：“柠檬查”能便捷获取全国车险信息平台公共数据，覆盖了全国68家车险公司的机动车辆保险数据，在数据的数量和质量上具有天然的优势，其他经营者难以进入相关市场。二手车商对“柠檬查”依赖程度高，其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市场支配地位。“与柠檬查不同，一些从商业化途径获取数据的信息平台，是通过与各地保险公司和汽车公司合作获取数据，因此没有柠檬查权威准确，成本也较高” 。

六、“柠檬查”全称为“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二手车信息服务平台CADA柠檬查”，由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主导建设并全力推荐，于2020年11月18日正式发布。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官网《二手车信息服务平台CADA柠檬查正式发布 CADA云数聚》一文介绍，此前，“国内尚未有可以准确查询二手车事故信息的官方平台”，柠檬查是“中国领先的二手车信息服务平台，该平台能够精准地为消费者提供所关注的二手车在保险期间是否出过险、具体出险状况及维修部位，为消费者购买放心二手车提供可靠依据”。

简要分析

本案法院尚未通知审理时间。最终是否构成支配地位的滥用，依赖于法院审理，笔者认为考察相关运营的成本与价格等事实与关系尤为重要。基于现有信息初步分析如下： 

1.车险数据平台结构

车险数据平台本案涉及“柠檬查”，还涉及全国车险信息平台。尽管尚未直接对外提供市场化的车险数据查询服务，但是“柠檬查”数据主要来自全国车险信息平台，已经进行市场化运营。

全国车险信息平台是多边数字平台，可能多家车险公司对其保持“粘性”。平台经过一定程度的积累，范围经济扩充产生“柠檬查”，数据角色强、平均成本较低、规模收益突出、网络效应扩散。 全国车险信息平台具有优势地位，并将优势地位传导给“柠檬查”。 

2.相关主体行为性质

中国银行保险信息技术管理有限公司在全国车险信息平台运营中具有的优势地位，如果以超高价格提供给北京与车行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柠檬查”，可能也涉嫌滥用市场支配地位。难怪原告诉讼请求莫名说到“二被告”。 

北京与车行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如果利润并不高，是否仍然涉嫌不公平高价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呢？笔者认为，那样只能说北京与车行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为别人赚利润，但行为性质恐怕仍然不会变。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主导建设并全力推荐了“柠檬查”。不得不说，如果本案不公平高价的滥用市场支配地位行为成立，其行为虽不构成滥用市场支配地位，但也可能涉嫌利用其在二手车经销行业的领导力与北京与车行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共同侵害众多二手车商的利益。

3.如何阻止数字平台通过其控制地位与力量寻租

数字平台一旦拥有控制地位与力量，难免出现寻租行为。对于公共数据数字平台而言，因其数据源于他人经营行为，数据与自身的创新和发展动力关联性不大。因此，寻租的内驱力可能是恒久的，且对数据影响不大。应对此类寻租，仅依靠外在惩治恐怕效果不理想。笔者认为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与“天眼查”、“企查查”及“爱企查”等形成的企业信用信息市场供给模式或许可以借鉴，构建一个公共信息供应的竞争市场，通过市场竞争的模式化解市场力量才能持久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