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看不起管子的地方 傅安平 《史诗：列传》第二篇，有句话很有意思： 管仲，世所谓贤臣，然孔子小之。岂以为周道衰微，桓公既贤，而不勉之至王，乃称霸哉？ 文章是太史公写的，本意是为管子列叙轶事，传于后世，宏其名声，然而却在末尾来了这么一句，说“孔子小之”。孔子是谁啊？那是太史公心里五百年前天赋使命的偶像啊，这么交待一句，不是给自己的文章添堵、给管子抺黑吗？ 然则不然，文章论述，本来就讲究奇正反复，就象人本身具有的复杂性一样。通过这样多面立体的 描述，才能更真实地写清一个人，也能借此表达出作者自己的观点和理想。 再看圣人孔子 ，是真的小视管子这个人吗？也不是。在记述孔子自己看法的《论语》里有关对管仲的评价，多有赞美与维护之辞啊，如： 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这是称赞管仲的仁行，“不以兵车而九合诸侯” ，非常了不起。甚至也称赞管仲辅佐的桓公“晋文公谲而不正，齐桓公正而不谲”，齐国君臣表现出戮力同心，虽然历史事实不尽如此。 《论语：宪问》中还有这样一段，记载了孔子大赞管子： 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 齐、鲁原是一家，这是孔子站在自己经常作为一个四处奔突者的位置，对管仲忍耻而生是非常感同身受的，对管仲所立功德的评价是非常高的。管子在孔子心目的地位是如此重要。 但是尽管这样，孔子仍然没有忘记对管仲缺点的指出，“赞不掩其瑕”，除了管子爱显富和不知礼属于一般性的批评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太史公所引述的，在立国基本理念这件大事上，管仲没有坚持原则。这是孔子不能通融不能放过管子的地方。 是称霸王，还是称帝王，这对一国来说就是一件原则上不能模糊混淆的事情 ，是关系到国家坚不坚持仁义、滥不滥用武力的大事，一字之别，就会引起截然不同的结果，不但对国家的前途命运，对老百姓的影响也是巨大的。在这点上，作为帝王师的孔子盯得分外清楚。所以他要把这点提出来，绝对不会放过，忽略不提。而观察一个辅佐君王的高层智囊是否值得可敬可信，是否心系天下苍生，不就是应该通过这样的方式予以警察细别吗？从而能预判出这个国家的走向，是否会坚持仁义有益于天下百姓。 春秋战国，是中国历史上国家之间仁义与信用逐渐丧失的时代，阴谋与武力后来完全占了上风， 所以孔子见麟而哀叹“吾道穷矣”，停修《春秋》而逝，这也是那个时代的悲鸣。孔子之道的核心，就是仁德，是针对不治之世的固本之策，没有仁德的基础，一切社会建筑都会溃烂。所以评价管子时，他岂能对管子不辅佐齐桓王成为忠于周室的仁义君主熟视无睹呢？ 自视为五百年一轮回的天命继承者，太史公自然也不会忽视这点，并且是超越了《论语》 中的看法，直接指明了孔子为什么会轻视管子。他们在国家的大是大非问题上的看法是一致的，更重视仁义的根本，而不是凭恃武力。 但我窃认为，除了管子的爱显富和不知礼是有着其他的真实目的，属于一种故意彰显权威行为外，管子被孔子看不起的地方，恰恰也是他能够建立功业的长处，他的长处就是“知与之取”，对君主负责而不是对理想负责，君主想要达到什么愿望，他就能替君主实现。管子自己只是一个谋士，不是君主，他决定不了齐王的称霸之志。齐王的霸王之志在鲍叔牙推荐他入宫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所以这难道是管子的错吗？他实在是别无选择，理想和现实往往是没有办法调和统一的，这种矛盾到了现代社会也没有办法解决，甚至有愈发激烈的趋势。 孔子倒是处处坚持他的信念，四处奔走推行其道，结果一生无功而返，退而修《春秋》。相比来说，管子也许才是务实派，可以妥协变通，就如同公子纠死后他又跟了公子小白即桓王一样的务实。拿孔子自己的评价就是，在屈辱中他管子哪能像普通百姓那样为了恪守小节，自杀在小山沟里而谁也不知道呢？管子自己也说，“吾幽囚受辱，鲍叔不以我为无耻，知我不修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表达自己超越生命追求实现抱负的大志。可见管子是明白自己要随时变通的，“为人臣者毋以有己”，他自己的理想就不是最重要的了。 后来的商鞅在求见秦公时，也是作了这样的变通，以秦公的理想为他的理想，才得以有机会实现平生抱负。这对每一个顽固坚持个人理想不屑于变通的人，都具有普遍的借鉴意义，历史上这样的失败者也比比皆是。 通过“孔子小管子”这一评价，可以看出无论是做人还是治国，都体现出了孔子对仁德的原则性的坚持，“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当然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坚持，导致了他毕生无功而返，却又功在万世的原因，因为从他以后，他追求的理想中的仁的社会离人们越来越远，可望而不可即，所以人们愈发渴求，越缺乏，越尊崇这位圣人。 20211226夜，傅安平 作者简介：傅安平，1974年生，湖北黄冈人，长江大学毕业，工学学士。现自由职业，业余写作，作品多见于博客，《当代作家》，《当代文学》等各公众号。《泾渭文苑》原创平台签约作家。 ● 主一位编 ：张主彦 副 主 编：沉 穗 编一位委 ：王宏民 万 毅 编委一位 ：郭 旭 韩 晓 编委一位 ：巨 石 薛光炜 顾主编问 ：周海峰 苦 艾 主编顾问 ：亓宏刚 蒲家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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