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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中篇小说)第七集】/ 元贞

过河
(中篇小说)
元贞
第七集

 又是一年农忙时节,每年这个时候作为农民都会顶着毒辣辣的太阳进行紧张而激烈地龙口夺食。大地到处都是金黄一片,伴随着一股股热风气浪麦田起伏跌宕,沉甸甸的麦穗展示着它成熟的魅力。

刘八和牛娃在自家天地里挥舞着手中的镰刀,身后站立着一排排整齐的麦捆。

至从狗娃走后,家里就只剩下牛娃一个好劳力,猫娃马上面临着高考又抽不开身,刘八心想要了三个儿子只有牛娃最靠得住,跟他那个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想着这些烦心事,他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就圪蹴在麦捆旁边用手折一截麦秆把烟头上烟灰剜净,重新装饱压实一锅烟点着,噗嗤噗嗤的吸了起来,哎呀,还是烟好,不但能解乏还能解烦。

他定眼一看已经跑到他前面割麦的牛娃,只见牛娃穿一件土灰色汗夹已经湿透了半截,白色毛巾搭在脖子上,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滚豆子淌,短而精悍的头发冒着热气,他左手扶着麦头,左腿顶靠着麦身,啪地向手心吐一口吐沫,顺手抓起镰刀擦着地面猛的搂了过去,只见一片麦秆哗哗睡倒,麦茬底矮而整齐,简直是用尺子量过的,牛娃再用镰刀把麦杆拢在怀里放到旁边的空地上,从麦杆堆中抽出两小撮麦秆头朝下排列整齐,再把两撮麦秆的脖颈处缠绕在一起摊成长绳,拦腰把麦杆堆捆好蹲起来,这连续动作一气呵成,中途不遗露、散落一枝麦穗,看着他身后整齐排列着一排排麦捆如士兵一样慷锵有力、个个精神抖擞。刘八吐出一口娉娉袅袅的浓烟会心的笑了。

再看看临畔子地的肥二,他早已经淹淹没在后面的黄海中,肥二肚子大,收麦腰弯不下来,只能跪在地里给前摞动,割一把调过头来放一把,割下的麦茬就像猪啃的一样,麦穗、麦秆遗的满地都是,一上午时间就割了屁股大一坨坨,把人热的王朝马汉就像移动的喷泉,老婆菊花跑到地来一看,骂了个鬼吹火说:“你把人家牛娃割过去的麦茬看看,简直比牛舔还干净,你看你成上午跪地跟蜗牛一样,像这样速度下去,麦早都落在地里了,还撒的到处都是”。肥二是个软耳朵婆娘再骂总是不说一句话,菊花骂够了以后,啧啧地咂着薄薄的嘴唇说:“这牛娃就像饿饥了的春蚕狼吞虎咽地啃着桑叶,一口一片子,一片子又一堆子,一堆子又一捆子”。说完以后菊花赶紧用帕帕遮着毒辣的太阳跑到地头树下的阴凉处去了。

屁股还没有坐稳时枣花头上顶着帕帕提一电壶凉开水和一盆干面走到地头,手里还攥着一小把麦杆,这是她在路边捡得,虽然她拾了别人遗落在路边蒿草中的麦子,但是也会对着麦穗指责几句说:“哎呀,可惜了,这么好麦穗竟然被那个天杀的扔在这里啊,可惜了”。  

绒花把水和饭放到地头树荫处就喊在地中间挥舞着镰刀的父子俩,父子俩好像在一片黄海里划船,步调动作一致:同时下镰、同时拢麦、同时捆麦,身后的麦茬就像波纹一样随着他们前进而拉长。枣花站在地头看到这一切自言自语的说:“不愧为父子俩,连姿势都一模一样“。

牛娃吃着干面就着一片锅盔问母亲说:“怎么还有两个荷包蛋呢”,母亲笑嘻嘻地说:“那是隔壁王奶奶给的,平时没有舍得吃,现在拿出来给你们吃,这叫好刀用在好刃上”。

枣花趁着这爷俩吃饭空隙开始给架子车上装麦捆。牛娃吃了一口饭对父亲说:“咱赶晚上把这二亩地收割完,加班拉回去摞在场里,暂时先不碾,先把沟坡那三亩收回来,柿子园边这五亩地放到最后收”,父亲对他的建议还是很认同,沟坡地比较远,属于阳面地,黄的比较早,坡陡路窄运输确实很不方便,每年在这三亩地上能伴缠几天,有的地方还需要人往上背,用牛拉一趟就需要一上时间。

刘八一想起沟坡那地就生一肚子气,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本来刘家湾根本没有沟坡地,沟坡地全部属于李家台所有,李家台新上任的村长一看他队地不是在沟脑就是在沟底,庄稼长的毛缨一样,每年的收成还不如刘家湾的一半,他就想了一个温水煮青蛙的办法,糊弄让李家台和刘家湾合并成一个队,地当然也就和在一起,过了几个月有提出分队,分队的时候当然要平均分,就把一半坡地分给了刘家湾,然后把刘家湾一马平川的刘家坪整块地给他们队里分走了,当年刘家湾队长是个软柿子,此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牛娃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大盆干面,在吃完两片锅盔馍,喝了一罐罐水,打着饱嗝帮母亲装车去了。

为了能多装些,把架子厢板换成沿门,麦捆头统一朝里装两排,再用绳子交叉捆绑两道防止麦捆掉落。牛娃拉车母亲在后面用手掀,一前一后向大场畔走去,移动的麦捆就像穿着黄金甲的乌龟一样慢慢蠕动着,生怕抖落身上的金粒。当他们走到大场畔时,看见牛犊正在饲养室门口槐树下阴凉处用棒槌砸麦头,人家都用碌碡碾麦,牛犊没有牛也没有石碌碡只能拿木棒槌倒腾。黑牛一阵暗笑心想牛犊这种情景有点像寺院里的和尚在敲木鱼,牛犊看见他们拉着驾车过来咧着龅牙问道:“收完了么了?”在后面掀车的绒花有些不高兴了,心想人家刚开始收麦就问人收完了么,好像出门遇上鬼了,呸呸向旁边唾了几口,使鼓足劲儿帮着牛娃把驾车推上慢坡,这时大场畔星星点点的摞起了大大小小的麦跺。

刘八吃了个七成饱,喝一杯像药一样的浓茶,再吞云吐雾一番,然后烟锅给腰带里一扖好像别着一把短枪,右手提着镰好像提着剑,大踏步的向地中间走去。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像一位挑战天下第一的侠客。

经过一下午紧张而忙碌的劳作,刘八地里只剩下光秃秃整齐的麦茬,赶天麻麻黑,这二亩地如风卷残云一样收拾干净了,拉完最后一驾子车麦,牛娃的腰都已经直不起来了。他的脸上、头上、脚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土,鼻孔更是堵的呼吸困难,竟然洗了一脸盆黑水。特别是那个麦跳蚤,痒的他把胳膊腿都抓的稀巴烂,刘八更是走路跟拌蒜一样。

吃完晚饭后都在门前纳凉,刘八圪蹴门前石墩上吧嗒吧嗒的抽烟,绒花坐在凳子上扇着蒲扇,牛娃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痒痒,谁也懒得说话。旁边的门上三五成群的人们都聚在一起议论着今年的收成情况,不时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月亮慢慢的露出头来给聒噪的夜增添了不少色彩,门前的柿子园依稀显露出它伟岸的身躯,阵阵凉风袭来,赶走了白天的燥热与焦虑。

刘八并无心思享受这一切,他考虑的是如何把自家的麦子割回来的问题。成熟的麦子长在地里他始终感觉好像自己把金子扔在地里一样,不赶快拿回来,这让他忐忑不安、夜不能寐。想到这里刘八哐地在石头上磕净烟灰,对旁边正在打盹的牛娃说:“你回去睡觉,我趁凉把柿子园顶头那一亩地一收”。枣花听到后停止摇动蒲扇说:“你疯了,这么黑,你咋收麦呢”,刘八说:“我就眼睛闭着收麦也不会收到别人地里去”。枣花执拗不过,牛娃也跟着父亲一前一后向地里走去。

在地头确定好两家地畔,开始从地中间收,只见两只明亮的镰刀嚓嚓地割着麦杆,黑夜里显得声音更大,由于晚上空气潮湿,麦秆比较柔软,割起来比较费劲,白天麦秆干脆,割起来比较轻松,但是晚上割麦麦口比较紧不容易掉麦粒。随着镰刀向前移动,周围的蛐蛐、蝈蝈被这爆竹声吓得躲的老远,不远处柿子树上传来猫头鹰那怪异的叫声。

这时月亮又掀开云层把头露出了,牛娃看见在后面割麦的父亲佝偻着身子像一条觅食的老狗,动作缓慢、步履蹒跚,再这样割下去就要载倒了。牛娃心疼地说:“爹,咱回吧,明天再收吧”,刘八说:“明天还要收沟坡那三亩地呢,这块地距离咱庄上近,晚上加班收一点,我是担心最近有雨,那一年正是麦黄的时候整整下了一星期的雨,把所有麦全部下的都出了芽子,咱把麦收回去摞在场里我就放心一半了”。

月亮听着这优美的嚓嚓声,不知什么时候睡觉去了,东方渐渐地出现了鱼肚子白……

经过一天时间的抢收,刘八父子终于把沟坡那三亩地割倒了一半,刘八和牛娃回家套牛拉车,准备晚上拉麦,枣花留下坚守阵地,她把每九个麦捆放在一起成为一组这样容易清点数目,黑夜中一组组麦捆整齐从地中间一直排了过来,一排排麦捆就像一排排整齐站立的士兵,个个目视前方、精神饱满、斗志昂扬。而枣花就像检阅这支部队的领导,随着一阵夜风袭来,她好像听见它们一起高声呼喊“主人好、主人辛苦了”,枣花心喜的看着它们只是偷偷地笑。

这时她感觉到沟坡已经没有人了,刚才最后一波人走上去时她还有点高兴,这样就没有人偷她的麦了,但是随着黑黢黢的天越来越暗,暗的她伸手都找不到五指,她心里有些害怕,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起来了:黑暗处如果突然出现一只狼怎么办;或者她身后出现一个血盆大脸、披头散发的恶鬼怎么办。她现在却希望旁边的黑暗处还有人在收麦或者从上面的胡同路里下来半夜拉麦的人。在她不远处有三孔废弃的破窑,宽敞的窑口像野兽的嘴巴随时都有可能把她一口吞没,她强忍着不向那边看。听人说那三孔窑在解放前是人肉店。一个过路的人在那里吃包子,吃出了人指甲,那人感觉不对劲猛地向旁边案板一看差点吓死了,只见案板上放着女人的两个血淋淋的大奶头,她想到这里一阵毛骨悚然、头发嗖的立在头上,心差点从嘴里掉出来了。

她转过身来看看身后一组组麦捆心情平静了许多,这时远处女子坟方向传来一声猫头鹰的鬼叫打破了静谧而漆黑的夜,又拨动她七上八下的心直至喉咙。她多希望刘八快点来啊,她心想走到坡头处等他们,但是她昨天听人说在那狭长而窄小的胡同处有人看见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想到这里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条胡同是整个沟坡所有田地的唯一出口,她彻底绝望了。为了给自己壮胆她把自己藏在麦捆中间嘴里不停地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牛娃拉着牛,父亲拉着车来到地头一看,这枣花跑那里去了,是不是已经回去了,一路上也没有碰见啊,刘八向地中间走了一会,从一组麦捆中发出蝇子的嗡嗡声,他喊了一声枣花,突然嗡嗡声停止了,麦捆被推开了,枣花从里面钻了出来,刚一出来就枣花就摸着胸口破口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死哪里去了,你把我害得在这里等了半天,今晚差点把我吓死这里了”。刘八说:“这不是来了么?我是把昨晚在柿子园那边收的麦拉完才来的”。枣花生气的说:“你不先拉远处麦却拉近出麦?刘八解释说:“昨晚收的那些麦没有时间捆起来,不知道数儿”。枣花不说话了径直走过去取走了牛娃手中的便饭。

刘八和牛娃摸黑装满一架车麦捆,再绑上两道麻绳,给车轮中间位置固定一条皮带拉到前面来,再给牛套上铬子,用后面铬子上的挂钩套住皮带。枣花说:“我来拉牛,我再不敢走在车后面了”,让牛娃来掌榬,刘八在后面推。三个人各执其事顺着黑咕隆的洞坡向上爬。老黄牛也温顺听话、从不偷懒。只见它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虽然车很重、坡很陡但是它从来没有向后滑溜一步,在后面推车的刘八更是佝偻着身体简直把头能钻到裤裆去。当车爬上原边时,三个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觉夜风吹来的空气都清香的,对面西原坡上依稀的可以看到星星点点光亮如萤火虫的眼睛。旁边沟壑里黑呼呼的一片不时从里面传出动物的嚎叫,只有眼前皮带宽的土路在黑夜的笼罩下泛着灰白。

就这样拉了两趟枣花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回家睡觉去了,刘八和牛娃又继续拉了三趟,终于把麦拉完了。望着场畔垒的跟小山一样高的麦捆堆,刘八放心的笑出泪来……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元贞,男,陕西乾县人,业余爱好小说、古诗词创作等,闲暇之余写尽人生酸甜苦辣、爱恨情仇。 

【界石(小说)】/ 元贞
【过河(中篇小说)第一集】/ 元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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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河(中篇小说)第四集】/ 元贞
【过河(中篇小说)第五集】/ 元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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