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冬至,我最多的联想是烤好的红薯,冒着热气的红薯,冬夜漫漫,倘若一个人在大街上行走,遇到一个卖烤红薯的,就立即赶上前去,不问价格,买来就吃,吃在嘴里,有点烫,但似乎只有这样烫着吃,才有滋味,而且,一块红薯下肚,似乎冻僵快要冬眠的舌头也回过魂来,所有的人间温暖都从这块红薯里得来了。
烤红薯因此被我认为是最接地气的美食。
至于为什么由冬至想到烤红薯,大致是由于,冬至是一年里黑夜最长的一天,地理学意义上的太阳直射南回归线,北半球白昼最短,也是北半球一年中最寒冷时节的开端。而每到这个时候,身为北方人的我,心头最担心的是温饱问题。
我最喜欢的新诗是木心的《从前慢》: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往昔岁月是一般的日子,却很美,揉搓着游子与失意人的心肠,第一次读的时候,便觉得写这诗的人,大概如《红楼梦》里说的:是一个翻过大跟头的人吧。
果然是,木心是浙江乌镇人,原来也算大宅院里的公子,后来时光摧残他,竟有三次坐牢的经历,到1979年第三次恢复人身自由时,1927年出生的他,已过了中年,向老年迈步了。
19岁开始跟随大师刘海粟学画,后又拜在林凤眠的门下,算师出名门。但岁月给他开玩笑,偏偏让他失去人身自由,所以前期作品尽被烧毁,三根手指被折断……
后来木心自己说,那些早期的作品并不成熟,算“半成品”,烧了正好。监狱里,木心问看守要纸,说要写“改造心得”要来纸张,并由此写了65万言的《The Prison Notes》(狱中笔记),手迹是密密麻麻的正反两面都写着字,字里行间还有精心的修改,他的学生陈丹青说,“就看了一眼,再不敢看。”木心还用纸画了黑白琴键,手弹“无声”的巴赫与莫扎特。
1982年,木心去到美国,有人问及他是不是避难,他说,我只是散步散得远了些。1983年,他才举办了他首个个人展览,此时,他将近60岁了,人生向暮年走去。
首先让木心为中国人重视的,是台湾人,直到2006年广西师范大学出版《哥伦比亚的倒影》,木心才在声名日隆的情境下叶落归根,回到乌镇,最终在这里去世时,是2011年。
木心在美术和文学上达到的成就,《纽约时报》曾写道:“星期六夜色未央,其实已经是星期日了,此时此刻,这世界必得停下来,让我们讲几句对木心表示钦佩的话。”而近些年最畅销的文学读物中,就有陈丹青整理的文学讲稿《文学回忆录》,讲稿的原作者: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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