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蘅：拐弯

文/王若蘅

远了，离学校越来越远了……

耳边的风声呼呼地响着，她知道她在奔跑，在逃离；她知道，她学习成绩总是垫底，她是老师和同学口中的“废物”和“扶不上墙的阿斗”。一次次失落，一次一次挣扎，使她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脆弱。

那天，她跟随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学校。上楼，拐弯。来到办公室门口，推开厚重的榆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墙面上猩红的“因材施教，因性育人”八个大字，格外的醒目、格外的刺眼。一张黑色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的脸色和办公桌一样的黑。她弯下的嘴角已经在告诉在场的每一个人，她在压着心中的怒火。

“敏敏爸爸，你终于来了。”女人拖长了本就干瘪的声音，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眉宇间的厌恶拧成了一个结。

中年男子不断低下的身姿，像一株慢慢枯萎的植物。

“我们来谈谈你们家女儿的学习情况吧！”

中年女人清了清仿佛堆满淤泥的嗓子，随手拉开抽屉，抽出一张打满红叉的试卷。女孩的脸颊顿时变得和试卷的红叉同样的红。鲜红的数字“36”摆在桌面上，好像闪电，击中了她本就脆弱的神经。

“我有一点不明白，孩子成绩都这样了，你们家长到底在不在乎，到底管还是不管？”能感受到，办公桌后的女人尽量让语调保持原有的柔和，但还是有火山爆发前的征兆。短而肥的手指和修长的黄指甲不停地戳在试卷上面，戳在那鲜红的分数上，也同时戳在她的眼睛和心灵上。

“你们家长也应该管管孩子的学习吧……说实话，我认为如果你们家长不管教，孩子不用心学习，那么确实没有必要来学校。我少带一个学生，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可以不在意，但是，孩子的前途……”女人的火山终于爆发了，手指任意在试卷上跳来跳去，像从天而降的落石。

中年男人表情极为难堪，头垂得更低了，好像犯下错误的小学生一样。他浑浊的眼睛不敢正视班主任的眼睛，在地板的裂缝中和桌面上的试卷间游离不定。

过了一会，他艰难地抬起头，将女儿拉到桌前，颤巍巍地说：“敏敏啊，快给刘老师道歉……老师，真的麻烦您了，真对不起您……”

女孩走到桌前，抬起头，看到那张因愤怒而变形的脸，多么令人毛骨悚然；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一口把她吃掉。往事又像放电影一般在她脑海中播放。她看到，自己被老师们轮番责骂，被同学们嘲笑和欺负……委屈、耻辱……她不顾一切地摔门而出，重重的撞击声在身后回荡，回荡……

耳边的风呼呼地响，她知道她在奔跑，在逃离。拐弯，从汽车路进入小巷；拐弯，跑进小巷中一条满是青苔的小路；再拐弯，一扇生锈的铁门映入眼帘。终于到家了。

回到家，往事仍在脑海中闪现，仍旧是在被老师们轮番责骂，被同学们嘲笑和欺负……委屈、耻辱……

她躲进自己的房间，扑到枕头上放声大哭。她哭了好久，把天都快哭暗了。直到她无意中看见，旁边的书桌上摆放着一件精致的礼物盒，她缓缓站起来，走过去，发现礼盒旁边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女儿，生日快乐！！！”；落款“永远爱你的爸爸”。这时父亲走了进来。

看得出来，父亲的眼睛也有些发红。他蹲下，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说：“爸爸不逼你，咱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学习上你尽力了就好……”

记忆中，父亲从未因为成绩不好责骂过她，却总是鼓励和安抚……她记得，每次下雨，父亲都会带着雨伞准时出现在学校门口……为了满足自己的舞蹈梦想，父亲在工地上挥汗如雨……父亲不在乎她有多好，却一直在默默付出着，关爱着。想到这里，她哭得更加伤心了。她紧紧抱住父亲，感受到从父亲的脸上滴下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流入她的口中，那么烫，那么苦涩。

……奔跑，拐弯，从青苔小路跑到小巷，再拐弯，进入汽车路，她奔向学校。近了，离学校越来越近了……

从那天开始，她的人生像拐了一个大大的弯。她的变化令所有人吃惊。为了学习她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她不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不在乎成绩，她知道，她在乎的只有父亲。她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但她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父亲再次为她受委屈、为她落泪。她的这次拐弯，使老师和同学们心怀疑惑，疑惑她的蜕变如此之快。同时，对待她的态度似乎也拐了一个大大的弯，看待她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就连班主任老师的眼睛里也忽然换上了春风。

听了这个故事，你也许会问，是什么让她蜕变？而我想说的是：因为爱，能使人拐弯！！！

王若蘅：鄞州实验中学 905班。

指导老师：易新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