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渝武僧释本立传奇（11）本立破格提拔

文/潘云国 赵式

第十九回：培训班结识陈光中 本立勤奋学习英语

佛教新青年培训班名不虚传，仅招收了三十名学员，学员从全市各区、县及基层寺庙优秀青年僧人中选拔。它是重庆市佛教界系统学习佛法理论，培训佛教人才、开展佛教文化和对外交流的地方。学制为一年。一年时间在人生道路中虽不算长，但使本立终生难忘。

授课的老师不简单，主要来自中国佛教界的名师和高僧。学习课程安排合理、既学佛教基本知识，也学佛教理论。让佛家弟子通过系统培训，全面提高佛教理论知识。通过学习佛教历史，知道人生是苦的，苦的根源在于起惑造业，修行是无限的，只有信奉佛教的经、律、论三学、才能转变自己的世俗，达到生死轮回的境地。知晓世事一切情缘起于性空，只有修身养性，普度众生的人才能成佛。

佛教新青年培训班与其他培训班最大的不同之处， 是随着重庆开埠不断扩大，为推进佛教文化的对外交流，扩大佛文化影响，特别设置了英语课。本立特别喜欢学习英语。负责教英语的教师陈光中，曾在英国剑桥大学留学，是毕业后回国的“海归”。

几年前，陈光中追随孙中山参加同盟会，后参加国民党。革命失败后，转而执教，被聘为英语教师。他非常热爱自己的祖国，喜欢用英语讲中国历史和外国历史。使本立知道了自己祖国的国土面积有多少，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文化等。

陈光中的知识丰富，授课方法独特。如中国历史，他讲的内容有：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的演变。夏、商、周、春秋战国，秦始皇统一中国，汉王朝的建立，唐王朝的强大，宋代的兴衰没落，元朝的兴起，明朝的灭亡，清朝的腐朽，辛亥革命的胜利到民国政府的成立，孙中山三民主义的建国纲领。

陈光中讲到过不少民族英雄。他最佩服的是岳飞、文天祥、林则徐。陈光中面对学员，喜欢朗诵岳飞的满江红，讲文天祥的故事，谈林则徐虎门销烟的壮举。一天，在课堂上，他对民国政府的成立感慨万千，说道：“民国成立新政府，一面国旗代都督。动员青年去入伍，入伍又不说名目。青年离乡进军营，军营好似活地狱。长官是只恶老虎，兵受煎熬头难出。” 流露出对政府的不满。陈光中将所学知识毫不保留地传授给学生，通过培训班的学习，本立充实了许多。

陈光中知识渊博，听他讲课是一种享受。他讲英、美、法、德等国强大的原因，讲中国贫穷落后的现状。为了鼓助学生学好英语，陈老师介绍了马可波罗游记，哥伦布发现新大陆，西班牙主宰美洲大陆，荷兰尼德兰资产阶级革命，英国工业革命，日不落帝国的来历和强大，法国启蒙运动的兴起， 日本的明治维新，俄国的十月革命。美国的南北战争。西方立宪制和众议制。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他讲得头头是道，分析得精准透彻。他说：“要改变中国命运，摆脱落后就要挨打的现实，就要努力学好英语， 就要了解各国的历史和语言文化。”

为学好英语，本立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伴着洋油灯，背诵单词，熟悉语法。经常利用星期天到书店去阅读购买英语书籍，通过不懈努力，他能用英语，比较熟练地和陈光中交流学习心得体会。

陈光中被本立勤奋好学的精神所感动。不厌其烦帮助本立学好英语。一来二往，从年龄上，本立已把陈光中视为兄长，从感情上视为了恩师。

星期天，陈光中在小什字商店买了牙膏、牙刷等卫生洁具。在商店门前和本立不期而遇。师生见面毫无顾忌，一吐心中之快。在交谈中，陈老师一言道出了实情：“本立啊！你虽是我的学生，你晓不晓得，我的家就在真武山，我的父亲就是你的师傅陈玉庭。我很久都没回家看望他了，心中很想念他。”

“什么？你的父亲是陈玉庭？”本立大吃一惊。仔细一看。发现陈光中相貌与师傅十分相像。难怪平时上课始终感到陈老师面熟。只是碍于情面不好说出口来。此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崇拜的老师，是自己师傅除玉庭的亲生儿子，自已的兄长！难怪他平时这么关心我，终于揭开了谜底。

人世间，总是有因才有果。故事有头必有尾。事情从陈光中少年读书谈起。原来光中的母亲杨玉生第三个小孩难产去世后。陈玉庭既当爹又当娘的照顾兄妹俩，按照杨玉的遗愿，陈王庭卖了房子又卖了地。千方百计地筹钱送他们去读书，兄妹俩常年住校，几乎没回过家。

学武期间，本立听师傅说过陈光中的事情，说他学习很刻苦，成绩又优秀，参加全市高中毕业会考，获得甲等第一名，由四川省省长熊克武批准。董事会名誉董事长刘湘亲自颁的奖。广益中学校长陶立夫也很欣赏他，由学校推荐，市教育局出资，送他到英公费留学。

留学期间，因为路途遥远，几年来父子之间少有书信往来、人就象失踪了。陈光中在英国认识了一批追求民主、自由的人。立志振兴中华的中国留学生。在其民主革命思想影响下，他经常发表—些激烈言论，令校方难以容忍。大学毕业答辩通过后，辅导教师推荐他在英国就业，结果被校方勒令不准留下，陈光中最终被迫回国。

为了生活。陈光中受聘于四川省立师范学校教书。教书期间曾回过两次家。父亲向儿子说打破了家规，招收本立为徒的一些往事，说本立是个习武的好苗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练武高才。本立的名字从此在陈光中脑海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只不过那时候的本立正在新都宝光寺学习。因此。两人从未打过照面，相互不认识。

陈光中的英语好，被市佛教协会聘为英语教师，在培训班任教。本立的英语在陈光中的帮助下，通过自已不懈的努力，能熟练地阅读和背诵英语课文。每次考试成绩均为优。

培训期间，不管学习任务多么繁重。本立与众不同，始终坚持练功习武。每天清晨五点钟，天色未亮，学员还在睡梦中，罗汉寺大门前的空坝上。他已经在挥拳劈腿，前翻后滚，舞刀耍棍，腾空飞跃，一招一式地练开了。

本立的武功扣人心弦，让参加培训的学员。犹如见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武术表演，异口同声连侃带夸地说：“看嘛，咱们班上的和尚，练武练得发高烧，脚下功夫不得了。一脚踢翻狗腿子，二拳弄倒恶豺狼，吓得老鼠满地窜，打得恶人叫爹娘。”本立的一言一行成为学员的谈论内容。言谈中有喜有忧、褒贬不一。这些言谈慢慢地传到佛教青年培训班班主任、市佛教协会副会长释太空的耳中，引起他对本立一言一行的注意。

在重庆市中心的关庙，是供奉关羽的庙字，两重殿宇采用重檐歇山式建筑，屋顶盖的黄色琉璃瓦，翘角飞檐，雕梁面栋.正殿为一楼一底，柏木结构，有四十余根圆形大柱，高十八米，直径零点六米，明末曾遭大火烧毁。后来由清康熙年间总督孝国英重新修建，民国初年由孙中山大总统亲自下令，将岳飞像送入庙内，同关羽一道祭祀。后改名为关岳庙。

正殿供奉的关羽铜铸神像高四米。两旁侍立的是周仓和关平，铁铸春秋大刀一把，长约五米，重达上千斤。后殿供奉的是岳飞、刘备、张飞，诸葛亮。旁边塑有孔子像一尊。整座庙字大小房屋三十六间，总面积三千余平方米。关庙规模宏大壮观。

老君洞道长张永隆时常住在关岳庙，距离本立参加佛教青年学习班的罗汉寺仅有两里远。

有关张道长的传闻也不少，传闻最多的是张道长功夫无人可敌，使本立很动心，有心拜他为师。要拜师学武，得找个理由去关岳庙，再谈拜师之事才行。但碍着宗教门派的规矩，拜师之事始终憋在本立心里。一时成为本立最大的心病。

重庆是有名的山城、更是有名的火炉。夏日的重庆。骄阳似火，恰逢三伏六月，天上没有一丝凉风。惟有位于寺内几棵高大的黄葛树，不怕火辣辣的阳光照射，显得枝繁叶茂，遮光蔽日。

本立参加佛教青年培训班学习近六个月了，终于等到了放暑假。班上不少学员相互告别、有的忙着回家或急着外出办事，平常喧闹的罗汉寺也清静了下来。惟独本立不愿回涂山寺，放假的当天一早就起床了，见昨日火烧天产生的暑热未退尽，使人十分不快，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第二十回：庆贺德超师傅生日 诚拜永隆道长为师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为了消除思念之情，本立在罗汉寺的空坝上打了一套少林拳。精神不集中，越练越走神，于是草草收式，回到了僧房，仔细考虑之后，决意出门，名正言顺的去完成人生中的一件要事。

他从木箱里拿出一套保存了三年之久的僧衣僧裤，这套藏青色的僧衣裤是自己在宝光寺受戒时定做的，由贯一法师亲手赠送，是本立最珍贵的纪念品，从未穿过。脚穿一双圆口蓝色布鞋。反复对着玻璃镜修面、刮胡子，仔细整理一番，捋了两下袖口，感觉满意后走出了僧房。

本立有意避开了那些前来习武练功的、吹牛谈天的人，穿过罗汉堂，从后殿的小门走出了寺门。为了赶路。他绕过筷子街，直奔依仁巷。越过大阳沟，横穿邹容路，路过校场口，一路直奔关岳庙，想早点见到张永隆道长。

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哎！我这人真是得了健忘症，凡逢星期天，张道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必回老君洞去处理道观的事情呢哩，我怎么连张师父的习惯都搞忘了？现在去不是白跑一趟吗？”本立连声责备自己。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本立转身准备沿路返回时，出现了两个身材高大、体形魁梧的身影，他俩一边走一边谈，只顾说话，也没有注意到眼前是否有人。其中右边那个男子差点与本立撞个满怀，左边那人嘴里冒出了一句话：“本立，你娃儿怎么了？今天怎么走路象掉了魂似的，见了面都不打一声招呼？”

本立猛然抬头，眼前一亮，原来眼前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去找的张永隆道长，和日思夜盼的邓德超师傅。本立喜上眉梢。连忙为自己的失礼，不断向两位师傅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正准备去找你们。"说完之后，突然上前一步，就象儿子见到父亲一样，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邓师傅，久久都不肯松手。

本立做梦都没有想到，能与邓师傅和张道长相遇。答案只有一个，今天是邓师傅的生日。两位前辈早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无论是谁的生日，当天必在关岳庙聚会，相互庆贺生日。这种私下的约定，已有些年头。本立当然不知情，是误撞到了邓师博的生日。

师徒相聚一堂，在庙中空地围席而坐。本立聪明懂事。用一声“祝邓师傅生日快乐”为开场白。博得了邓师傅的满心欢喜，也令张道长对本立刮目相看。

邓师傅抢先说道：“我的生日宴准备很简单，晾衣竿进巷子直来直去，主要以酒庆生。”果不其然，旁边的白木桌上放着一个酒缸子，里面装满酒，起码不少于十斤，三碗河水豆花，一大碟花生米和十多块油酥豆腐干，一大碗热腾腾的南瓜绿豆汤。

张道长笑道：“师兄举办生日宴，畅饮美酒乐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愁和忧。师徒三人喜相逢，天王老子怕个球。"接着又说：“今天我们三个人，来一个不醉不归。一斤白酒倒成三大杯，每人面前放一杯。事先说好一口干，干了不够继续来。”

你一言我一语，一杯白酒刚下肚，一向善于言谈的张道长打开了话闸子，三句话不离本行，非要本立说说在佛教培训班学习和练武的情况，本立一五一十作了回答。本立谈到练武的感受，深有体会地说:“徒儿练功常走心，自感内功差，真气难聚神难提。”突然双手抱拳跪拜在地。要参拜张永隆为师，弄得张道长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场面十分尴尬。

本立见张道长不答应收自己为徒，立刻换了一招。采用了拜师陈玉庭时的办法，心诚的说;“今日倘若张师父不答应我的请求，我将长跪不起，我有不到黄河心不甘，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意志。“见张道长始终不语，本立也久跪不起，双方相持了半个多时辰，摆在桌上的南瓜绿豆汤和豆花也渐渐凉了。

人助不如天助，突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转眼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倾盆大雨毫不留情的光顾到三人身上。

本立在雨中跪着不起，全身打得透湿，这时在旁边观看了多时的邓师傅突然发话了，"张老弟啊，本立徒儿武功这么好了，还心甘情愿拜你为师，你不是在招徒弟吗？依我看，这是你前世修来的缘份，多他也无妨，我看他诚心跟你学武，你收他为徒有什么不好呢?练武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天下武林是一家，如若你带头打破了武林中的门派陈规、在重庆武林界树个第一，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呢?”

邓师傅的一席话，说得合情合理，张道长见邓师兄都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点头答应。从此，在关岳庙的空坝上，又多了一个习武练功的年轻和尚。

在张师父的指导下、本立腿上常年绑着两袋十多斤重的铁砂子，甚至走路、吃饭、睡觉都不取下，不仅练少林武功的刀、枪、棍、棒、锤、鞭、拳法，还练习气功、盘头功、轻功等。一年后，本立以优异的成绩结业于重庆佛教青年培训班，从此，武功也更加精湛。

本立学业有成.幸运的登上了市佛教管理人才的名单。没过多久，受到了破格提拔，到江北文昌宫任住持。本立在离开涂山寺上任前，最不放心师弟本初和本山，特别是本山。三年前本立受本山父亲的拜托，把他带回涂山寺、经续宽师父说情留了下来，结果父亲再无音讯。事后，再三请求住持广修同意，让他出家修行，拜续宽为师才五天。本立离开了涂山寺。

寺内并非风平浪静，接二连三又发生了一系列风波。师兄本石升任监院，协助住持负责寺庙的日常管理和土地收租、苦竹林和尚沟煤窑的收支。新主持仁心宅厚，用人失察，管理松懈，加之本石原来就有投机取巧、见风使舵等坏习性，和一些不三不四之人打得火热后，跟着端公学跳神哦，手中掌握了钱的本石，时常外出吃喝，夜不归寺，暗地与当地袍哥大爷黄半朝。总舵把子马大山纠缠在一起，甚至偷偷跑去喝花酒、赌博，早晚念经诵佛都打瞌睡。

住持广修看在眼里虽然不满，但碍于人情，害怕矛盾激化。有时只是轻描淡写批评本石两句。而师弟本初。生性善良，为人清白，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更容不下有损佛门的龌龊事情，一次将师兄本石喝酒、赌博、嫖妓的事，悄悄告诉了住持广修。

广修不冷静，在如何处理这件有损佛门寺规戒律的大事上方法简单，没有调查核实，未经共同商议，就立即召开殿前会议，要求本石面对着佛祖发誓说明有关情况。哪知本石当着各位僧人的面，死活不承认犯了佛门的规矩，加之无人提供旁证，弄得广修住持无法处置，最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事情过去不久，不知是谁私下告诉了本石“是本初告的状”。本石怀恨在心，从此，本初成了本石的眼中钉、肉中刺，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事情来得蹊跷，一天，苦竹林和尚沟煤窑的采煤师傅、负责矿井采煤技术的曾宝林，心急如焚来到寺内，要找负责管理煤窑的本石反映问题。他说：“根据近日的观察，发现矿井中有不少坑木和支架在断裂，天顶经常垮塌，井下采煤支撑面渗水越来越严重，抽水匠在阴井里每天抽水二十四小时都抽不完，为了安全起见，是否立即停产观察两天后再说。”

恰逢住持广修不在寺内。木石也彻夜未归。曾宝林将井下可能要发生安全事故的事，向在烧香添油的本初作了报告，并一再嘱咐他，要立即向当家住持和本石报告，尽快采取措施。解决安全隐患。本初年少没有这方面的经历，对安全隐患缺乏处置经验，只好将这件人命关天的大事记录在册、一心等待住持回来解决，结果又拖了一天。

哪知当住持一双脚刚踏入庙门时，突然从苦竹林和尚沟煤窑传来噩耗、煤窑顶部突然穿水，顷刻之间满洞洪水，将采煤工作面及煤窑淹没，井下挖煤的三个挖煤匠没有及时撤出。随着洪水、煤渣、坑木，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从窑洞中冲出，个个血肉模糊，面目全非，其中一个五脏六腑都冲得稀巴烂。

当住持广修、本石赶到现场时才晓得、原来，具体负责井下挖煤的曾宝林，把井下存在安全隐患的事情。在两天前专门赶到寺里，准备向住持或者本石报告，结果没有找到人。只好给在烧香的本初说了。临行前还反复叮嘱本初立刻报告住持或本石，尽快作出决定，但始终没有人回复。曾宝林当不了家，更不敢擅自作主，只好继续安排挖煤匠下井挖煤，结果事故就发生了。

这起重大死亡事故的发生，让本初猝不及防，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兄本石，竟当着众多死者家属、借题发挥，火上加油的说本初：“这么一点小事，你都不会处理，为什么不给曾宝林说，叫他们立即停止下井挖煤，这样就不会闹出人命来了!”

此言一出，好比沸腾的锅里洒进了水，掀起了波澜、引发了一个又一个遇难家属抱头痛哭，扭住本初不放、说本初草菅人命，间接杀人，甚至要和本初拼命。还要抬着尸体到官府衙门报官，要求本初赔命赔钱等。

本石把管理失职，造成重大伤亡事故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弄得本初无法下台。住持广修害怕事情越闹越大，无法收场，只好多次与续宽、续心、本石商量，希望拿出一个万全之策。将这起重大伤亡事故妥善解决，并责成本石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