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云国 赵式
第三十九回：红色宣传影响深远 刘湘开会布置查案
马大山听二姨太这么一说，立刻翻身起了床，脚上拖着一双布鞋，急忙出门观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标语贴到联防司令房子的大门上了！他连忙派出十个乡丁到处查看，发现镇内的大街小巷、道路两旁都贴满了标语。他马上令人将所有的标语撕掉，收集到办公室，把情况立即上报到了重庆市警察局。
重庆市警察局局长叫刘江，初中文化，因是刘湘的族弟，在短短十年间，就从一个普通警员坐上了市警察局长的宝座。
他打开送上来的那厚厚的一摞标语，细看内容，吓得心惊肉跳，充满了不可遏制的愤怒，胀得满脸通红，连青筋也冒了起来。这些标语写的是：“还我人民民主，废除苛捐杂税”、“打倒军阀，平分土地”、“我们要吃饭，我们要活命”、“实行新生活，百姓无奈何，篾条箍肚子，裤儿打索索”、“共产党为民除暴义不容辞”......上报者说，这些收来的标语，沿着海棠溪码头——敦厚坡——老君坡——黄葛古道——崇文镇——涂山寺周边都贴满了。
令刘江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水可以堵住，但人的嘴巴却封不住。在短短的一两天时间内，标语内容传遍了山城的大街小巷。
长期坐镇重庆的刘湘得到下属报告后，大为震惊，暴跳如雷。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经过自己多次梳子梳，篦子篦，认为天下太平了，难道真象他们说的那样星星之火扑不灭，野草春风吹又生？他立刻下令将此案列为“一·三一”专案。必须限期破案，宁肯错抓一百，不可放走了一个嫌疑人。
中共巴县特别支部，第一次主动出击，利用张贴标语的形式，向重庆群众广泛宣传了共产党的主张。极大鼓舞了人民群众的斗志。见目的已经达到，为了保存党的力量，防止敌人疯狂反扑，特别支部立即召开了秘密会议，要求凡是参与了本次活动的同志立刻转移。崇文小学的三个党员接到通知后，马上离开了学校，其他地区的五个党员也立刻离开了原地，外出隐蔽去了。
初春的早晨很冷，灰色的云好似懒女人的头巾，遮住了太阳，立春一过，雨水节气来临。生活在社会底层的群众，在寒风吹拂下，冻得浑身发抖，日子更加难过。
此时。清水溪酒楼则热气腾腾，一盆盆杠炭烧得红红的。黄半朝有个习惯，每逢正月初八。要宴请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以此拢络人心。区长、局长、乡长、保长均在宴请之列。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围坐在麻将桌上，不打上三五圈决不会收场。
但对于那些常年从事农活的农民来说，气候不等人，正月初七刚过，在阵阵的寒风中，不少庄稼汉穿着过冬那件破旧的棉袄，腰间系条草绳，手握锄头，扛着踩撬就上坡挖地了。大路上不时遇见外出下力的长工，他们三五结伴而行，匆匆忙忙地赶着路。
一天，前来涂山寺烧香敬佛许愿的信徒，被一纸通告挡在寺庙大门外，这是涂山寺迫不得已张贴的一张通告。通告称：今日寺庙要举办重要法事，一律谢绝信徒进庙烧香。
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为了尽快侦破“一·三一”地下党活动案，重庆市的军、政、团练联合防务会议在涂山寺会议室召开。会议由刘湘主持，参加会议的有王陵基、范绍增、潘文华、郭汝栋等一批军政大员，曹阳、申文英、马大山、黄金贵、谢吉杰、孔俊哲等各地团防司令及各部门负责人到会。
刘湘在会上非常严厉地说道:“要求各地团防队伍加强防范，防止地下党在重庆继续开展活动，扰乱民心。特别要加强长江之南的海棠溪、龙门浩、老君坡、黄桷垭、真武山、清水溪、文峰场、长生桥一带的布防。责令南岸地区团防司令马大山和清水溪镇镇长兼团防大队长黄金贵限期侦破，不得再有类似案件的发生。”
联防会在傍晚结束，黄金贵婉言谢绝了寺庙住持招待与会人员的晚餐，想早点见到春妹。晚餐是精心烹调的素席，凝聚着厨师的心血。菜品很丰富，有俗称川菜的八大碗：回锅肉、烧白、夹沙肉、粉蒸肉、水八块、白砍鸡、油酥鸭子、清蒸鱼。其实，菜品的原材料均以五谷杂粮和菜油为主料，靠的是厨师独具特色的烹调技术制作而成。
黄金贵是当地的地头蛇，作为团防大队长，经常以检查联防联治的名义，有事无事到寺庙白吃白喝。惟有这一次，他决定坐轿子快点回去，去见迎春楼的春妹。
春妹叫刘春花，是他的相好。近来也不知道啥原因，十天不见刘春花，黄半朝的内心好象猫抓似的，特别特别的难受。在他脑海中不断出现春妹那娇美的身影，那一双逢场作戏的眼睛。她有一副好嗓子，能唱出清脆悦耳的歌声。让他难以忘怀的是与她初次相逢。
刘春花是一个苗族姑娘，有一副天生的好歌喉，擅长唱苗歌，黄喜欢听她唱歌，更喜欢她这个人，仗着有势有钱，在春花身上花钱也大方，春花也曾抗争过，但无依无靠，谁敢出面为她呜不平？她叹命不好，久而久之，破罐子破摔，黄金贵请她吃就吃，请喝就喝，两人相安了多时，倒也无事。
一天，两人风流了一夜，黄趁着高兴对她说∶"春花，我的心肝宝贝啊!只要你让我满意，我愿尽快接你出去，让你尽快回去和家人团聚。"其实，那是黄故意骗她的，春花还蒙在鼓里，暗自高兴。
黄半朝奉命来开会，有三个没有想到：一是没有想到开会时间长、规格高，到会人数多，老老实实坐着开了整整一天会，坐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二是没有想到受到刘湘一顿训斥，说他们破案不力，特别是刘湘那双冷峻目光不停盯着自己，使他深感不安。三是刘湘说征兵筹粮不力，批评在座官员不积极筹粮筹款，还点了马大山和自己的名。
当主持人宣布散会后，黄半朝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走出涂山寺庙门，迎面就碰上了收完租金押佃回寺的僧本石。老熟人多日不见面格外的亲热。黄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第一次破例相邀本石一同到清水溪酒楼去喝酒解乏。
他喊了一乘轿子，轿夫刚放下轿杆，黄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黄明白本石的心意，破例为他要了一匹马。本石得意洋洋的跨上马背，跟在黄半朝轿子后面，两人很快到了清水溪酒楼。
清水溪酒楼位于全街最繁华的地段，坐北朝南，布局合理，外观雄伟，建筑设计采用典型的川东民居风貌，砖木结构，大坡度瓦屋面，四合院形状，院内有天井、凉台、戏楼，院坝宽敞，客厅明亮。房屋高约十米，院宽约八米，一楼一底，院坝四周空地种满了奇花异草。从鸡公山流下的溪水，沿着院旁屋后的溪沟缓缓西下。
本石跟随黄半朝进了酒楼，犹如走进了人间天堂。黄立刻吩咐酒店掌柜油酥了一盘花生米，切了半斤黄牛肉，要了一钵当地的特产随林粉，煮了一碗鸡蛋汤，点了一瓶茅台酒，坐上席就你一杯我一杯对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黄殷勤邀请本石到隔壁的迎春楼去耍一耍，面对黄的盛情款待，本石怎么好推辞呢?
第四十回：迎春楼本石中奸计 刘队长半夜抓和尚
迎春楼宽敞高大，门楣两旁挂有六个大灯笼，灯笼不断闪着红光，在灯光照射下，"清水溪迎春楼"六个大字格外醒目。门前站着两个负责迎客的姑娘，见黄大爷带着一个年轻和尚前来光临，满脸堆笑把客人迎入内堂，嘱咐跑堂快点泡茶待客。
老鸨听说黄大爷前来光临，喜出望外，刚走上二楼的楼梯，就大声的直唤：“春花，春花快出来迎客!”
春花梳妆打扮了近半个小时，才踱着方步缓慢地来到黄大爷身边，撒娇的嗔了一声：“该死的，你害得我好苦哟，半个月都不来看我一眼!”说完之后，屁股一下子就坐在黄大爷的腿上，不停地撒娇。
老鸨久经情场，更善于察言观色，见身壮如牛的和尚本石痴痴地坐在黄的旁边，始终用一双色迷迷的眼眼盯着春花不放，心想今天有好戏上演，莫非和尚也要开戒，来迎春楼尝尝鲜吗?
老鸨见当地一呼百应的黄大爷在场，故不敢自作主张，只好用眼神向黄求助，当四目相对，黄大爷会意地点头表示同意。老鸨心领神会，用右眼的余光看了本石一眼之后，向黄点了一下头，知趣地离开安排好事去了。
人常说，人在凡尘，有人性和兽性两个方面，即是六根清静地得道高僧，没有超强的控制力，也很难摆脱兽性的发作。本石幼年出家，寺庙长大的出家僧人，长年生活在枯燥清静神佛为伴的环境中，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各个方面发育成熟，长成了一副体壮如牛的身材。自从负责寺内押佃租子的收取后，私下捞到了不少外快，从此过上了衣食无优的生活。他认为自己长大了，渴望女人的爱，期盼夜晚有女人陪伴。由于寺庙规矩森严，虽然干了几次偷偷摸摸所为，谁也不知道底细。
荷花推开房门，一股浓浓的胭脂味迎面扑鼻。本石定神一望，在约十五平方米的闺房中，门边摆有一张玲珑牙床，床上放有一对鸳鸯枕头，一红一绿的两床川绸被盖，折叠得工工整整的。旁边有一张梳妆台。镜面玻璃擦得雪亮，台面放着胭脂、口红、油粉，一盒化妆用的画笔。正中的一张小方桌，早已摆好三副竹筷。三只高脚酒杯，四盘凉菜，两壶红酒，只待本石享用。
本石第一次光顾迎春楼，。内心胆怯，跨入房间后，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眼睛也不知道往哪里看，也不知道坐哪里合适，直愣愣地站在房中间。菊花一边关门窗，一边对正在倒酒的荷花说;"荷花妹，对哥哥说不要怕，哪个男人第一次到迎春楼找姑娘玩，不都是一样嘛，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回人混熟了就不怕生了。"然后，姐妹俩一左一右紧贴本石坐下，轮流不停劝本石喝酒。
一壶红酒下肚、本石突感全身热血沸腾，将寺庙的清规戒律忘得一干二净，哪里还顾什么礼义廉耻。用那双强劲有力的手，象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手抱着菊花，一手夹着荷花，掀倒在牙床上，然后迫不急待爬上床。一场急风暴雨之后，精疲力尽的本石终于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突然屋内响起“起来，快点起来”的声音，本石睁眼一看，见眼前灯光闪亮，十余个团防队员，用黑洞洞的枪口瞄着自己，吓得菊花、荷花躲在被窝里惊叫。区团练司令部队长刘虎腰挎盒子炮，凶神恶煞来到本石面前，大声训斥道：“司令今晚接到线人密报，说清水溪迎春楼有地下党出入，令我们前来搜查抓捕。完全没有想到，原来共党分子是一个和尚。来人。快把他拿下，带回司令部严审！”
离开时，刘虎对迎春楼老鸨打招呼说：“我奉上司命令搜捕。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否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如果走漏了消息、叫你迎春楼关门!”吓得老鸨连连点头应允。
本石天生一副强壮有力的身体。势大力沉，又属武林中人，自他拜师张兴富之后，刻苦练了一段时间功夫、虽然武技不精，但一般人决非是他的对手。如若当晚酒不过量，三五个团丁很难制服他。本石被秘密关押在审讯室里，他想不通这么倒霉的事情，为啥落在自己身上、我究竟招惹了谁?
被脱掉上衣的本石，裸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被麻绳绑着高高的吊在屋梁上，无人审，也无人问。他反复不断回忆昨晚事情的经过，附近的人都知道我，也认识我，地下党是什么样子，是干什么的，我都不晓得，他们为什么把我当作地下党呢?
昨天，我办的两件事都说清楚了，第一件事去陈老弯家收了押佃，又去张太清的家收了两担租子。第二件事就是晚上陪黄大爷喝了一顿酒后，到迎春院饮酒睡觉。难道马大爷脑壳也进了水，他们是不是抓错了人，他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清晨，一乘大轿停在区团防司令部院内，从轿里走出腰挎盒子枪的黄金贵，他顾不上和门卫打招呼、径直进入了马大山的办公室，马大爷早泡好茶等他。四目相对，你知我知，心知肚明，商量了尽快侦破共党的“一·三一”标语案的事。按事前双方商定的查案步骤，决定先从涂山寺周围查起，一步一步深挖细究，尽快挖出埋藏在南岸地区的地下党组织。
本石突然失踪，引起了寺内僧人的关注，他到底上哪儿去了?谁也不知道。住持派人在附近寻找本石，始终不见人，他内心十分着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本立。于是责令本初，尽快过江到本立师兄那里去问一问，看看本石师兄是否去了他那儿，难道被什么事情拖住了，未能及时回寺?
在阴暗的审讯室里，四周冷冰冰的，摆满了各种刑具，寒冷饥饿，惶恐不安的本石，已经没有往日那种盛气凌人的派头。他想喊冤，始终不见一个人影，满脸充满了无奈。这时他特别期望有人来看他，关心他，替他出面打个圆场，帮助他澄清事实真相，听他讲述满腹的委曲，让他们知道自己仅是一个和尚，怎么和地下党有瓜葛呢?
审讯室房门的铁锁被打开了，一缕灯光从门外照入，本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待适应光亮后，终于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他头戴一顶团练帽、身着黄马褂，腰挂盒子炮，一摇一晃的进了审讯室。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盼望的黄大爷。
本石立刻用惊惶的声音喊道：“黄大爷，快救救我，我是本石啊!我从小在涂山寺当和尚，你是知道的!”好象走失的孩子，多天才见到亲爹娘一样。泪流满面的又说道，“前天深夜，他们不问清红皂白的就把我从迎春楼捉来关起，苍天可为我作证，现在你也可以为我作证了，我是一个和尚，请你快点给他们说说，早点放了我!早点放了我!”本石歇斯底里不停咕咙着。
本石平白无故失踪的消息，在涂山寺内外引起了震惊，住持连夜召集寺内所有僧人和居士开会，再次派人四处打听本石的踪迹，结果连续三天仍不见踪影、急得住持坐卧不安。
第四天午休起床后，按惯例做完了当天佛法功课，他突见本初急急忙忙回到了寺内，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召本初到禅房，聚精会神的听了本初寻找本石的经过。本初说：“他进城后，一刻也没有耽误，赶到长安寺就找到了师兄本立了解情况，本立说本石没有来过长安寺。当本立师兄听说本石失踪的消息后，十分关心，带我到附近的罗汉寺，向所有认识本石的僧人打听情况，大家都说没有看见本石，然后到与涂山寺有联系的寺庙去问，大家也说没有看见本石，我寻找本石的情况就是这样。”
住持听完了情况介绍，感激的说了一声：“你辛苦了，情况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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