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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乔:我不是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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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08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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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傅明乔

全连集合完毕,唯独少了一个人,连长气呼呼地吼道:这王八羔子,老子救了他的命,他竟然临阵脱逃,被老子抓到,非枪毙他十回不可!出发!

那个逃兵叫小武,此时就躲在旁边的麦秸垛里,听到连长骂人,他心里又害怕又不服:我不是逃兵,我要回去救自己的女人。

小武的女人是谁?小武的女人叫桃花。

三月桃花开,情人入梦来。二十多天前的那个晚上,被人反剪着胳膊按在瓜棚的草铺上时,小武还在梦里。跟他睡一块的还有乡长牟老爷的小老婆桃花,刺眼的灯火下,两人都是赤条条的。一张枣核脸凑过来,牟家的管家霍三笑得像一头狼:“小子,好梦到头啦!”

牟家的几个家丁捆猪似的将小武捆成肉砣。桃花被几个女人拽了出去:“不要脸,给我打!”紧接着,外面传来桃花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霍三不知从什么地方扯了一块破布揉成团,恶狠狠的塞进小武的嘴里。朝着家丁们一努嘴,两个家丁抖开早就备好的麻袋,将小武脑袋朝下套了进去,又用麻绳扎紧了袋口。几只脚狠狠踹上来,踹得小武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住,五脏六腑都差点带着血腥味倒出来。

霍三一声令下:“抬走!”小武感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被悬在半空。一行人走得飞快,外面凉飕飕的,村里的狗狂叫不停。

这一带许多农民都种瓜,祖祖辈辈种的甜瓜非常有名气,据说过去连皇帝吃的瓜,都是这里进贡的。小武是村里的种瓜好手,他的瓜比别人家的又大又甜,一口咬下去,汁水和香味直往外喷。牟老爷从外地高价请来的种瓜师傅,也只能甘拜下风,一走了之。牟老爷没办法,只好托人请小武给自己种瓜,工钱是每年四十块大洋。四十块大洋,那可是能卖十几亩地的一笔巨款,可是小武不鸟他。

夏天,桃花带着个小丫鬟,来小武的瓜园里买瓜:“小武哥,我自己到园子里去摘行吗?”

小武冷不丢丢地扬扬手:“随便。”摘着摘着,她突然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说是脚给崴了。贴身的那个小丫鬟小梅慌了,使劲想把她拉起来,可就是拉不动。

“哎!小武哥,过来,你是木头啊?”桃花娇嗔地冲他招招手。这女人,做了乡长的小老婆,竟然变得这么娇气?小武心里有点厌恶。 

可是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她从瓜园里背出来,桃花两只香瓜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两只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一股热乎乎的气息拼命钻进了他的耳朵,弄得小武一阵眩晕。

背到瓜棚,刚放在草铺上,她又突然哎呀一声:“该死,我忘了带钱了,小梅,快回去拿点钱。”

小武说:“不用了,下次好了。”

可是桃花不依。

小梅说:“姨奶奶,您的腿,要不要叫个驴车来?”

“叫什么车呀?我歇会儿就好的,快去!”

谁知,小梅刚走,她就叫唤起来:“哎呀,疼死我了!小武哥,你看看我是不是脚筋断了?”

小武闷声闷气不太情愿地蹲下身慢慢揉她的脚踝。揉着揉着,桃花顺势就揉进了他的怀里。小武拼命想推开她,可是,桃花就像蜘蛛网住了猎物,死死地缠住了他,他想逃,已经逃不了。哪怕一块坚冰,掉进一锅开水,很快也会被融化,小武乖乖地成了她的俘虏,抱着她进了后面的林子。

说起桃花,谁不说这妮子是村里的一枝花?可惜红颜薄命。她小时候就跟小武定了娃娃亲,十七岁那年,桃花原本准备出嫁了,谁料她爹娘因为贩卖私货给山里的游击队,被保安团抓进了县城的水牢里。眼看着爹娘的命保不住,家也被保安团抄了,桃花心急如焚来找小武,小武约了村里的几个少年,准备去县城劫狱,可是被桃花死活抱住:“你这么冒冒失失去城里,明摆是送死啊!”

哥几个一想,是啊,就凭咱几个,能救出人吗?这时,牟家放出话来,只要桃花肯给牟老爷做小,天大的事儿有牟家出面兜着。于是,一顶小轿就把两眼红肿的桃花抬进了牟家。第二天,遍体鳞伤的桃花的爹娘被村里人抬了回来,可是,她爹已经奄奄一息,没几天,就撒手西去;剩下她娘,瘫痪在床上,桃花哭得死去活来。

牟老爷那个老东西,每天醉醺醺的连腰都伸不直了,上了床就打哆嗦,除了往死里咬她掐她,啥也干不了。

小武气得大睡三天,不吃不喝,奄奄一息。桃花偷偷叫人递出话来: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小武这才强撑起来,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等到小丫鬟拿钱回来,惊奇地发现女主人脸蛋红红的,刚从瓜棚后面的林子里钻出来,腿一点也不瘸了。

两月前,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天大旱,牟老爷派人在小清河的上游筑了一道拦水堰,水只能流进他家的大田里。下游穷人的白沙地里,瓜秧干得点火就着。

想戽水浇田,没门,牟家的人天天在那守着堰,就是不让开口子放水。小武领着村里的十来个小伙子红着眼,端着土枪和铁钗要跟霍三拼命,牟老爷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眼睁睁的看着小武们疯了似的挑了堰。管家霍三临走时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小子,有种!咱们走着瞧!”

没想到,这回真的落到了这头恶狼手里。

天似乎还没亮,一个家丁脱了手,小武的脑袋摔在地上,摔得他“嗡”的一声差点晕了过去。他隐隐感到下面不是泥地,是石头。家丁们一个个呼哧呼哧地喘,像是往山上走。霍三低声催促:“快!快点!”

“三爷,歇会儿吧,我膀子酸得受不了啦。”

“不行,瞧你那熊样!老爷有话,办好这件事,每人赏大洋五块,快点,快点!别他妈的磨蹭,早点回去还有一坛好酒!”

“轰隆!轰隆隆!”四周突然传来炸雷似的声音,紧接着,爆竹一般,枪声四起;山外火光冲天。早几天,看见大队人马烟尘滚滚地从村西的大路上开过去,就知道要打大仗。没想到战场居然摆到了这里。“快快快!”霍三催命鬼一样吆喝着。

“轰——”一声巨响,一发炮弹落在旁边的山谷里,吓得一行人呼拉趴在地上,耳朵嗡嗡作响。

家丁们早就跑得跟六月里的猪似的上气不接下气。“算了,就这儿,就这儿!”麻袋被重重地磕在山崖上,磕得小武眼冒金星。霍三抹了把汗,喘口粗气对着麻袋说:“小子,别怨三爷,谁让你跟牟老爷作对,连他的女人都敢睡?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周年!”然后朝家丁们挥挥手:“快扔!”小武在麻袋里拼命挣扎。“一二!”麻袋滚下了黑咕隆咚的山崖。

小武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天崩地裂的爆炸声,子弹尖叫着从头顶上飞过。他是被炮弹震醒的。全身像刀割一样疼,他闻到了一股枯枝烂草的味儿。他不禁又想起桃花,那么好的女人,那么柔软温润,浑身透着诱人的味儿,怎么被牟老爷那老棺材瓤子给糟蹋了?这老天真不长眼睛。

头一回在瓜棚后面的林子里亲热,他惊讶地发现,桃花竟然也是第一次,看来牟老爷是个废物。小武曾经跟桃花开玩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

没想到桃花勃然大怒,啪地抽了他一耳光:“滚!”从那时起,小武就把桃花当成自己的女人,绞尽脑汁想带着她逃走,可是桃花放不下她娘。一次亲热后,桃花手指戳着他的鼻梁说:“嫌我脏还是嫌我骚?告诉你,你是我的男人,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你给我记住了,这辈子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别想逃!”

一想起自己的女人这会儿正不知怎么遭罪呢,估计牟老爷不弄死她,也要扒她一层皮,小武不由得心如刀绞。

不久,枪炮声渐渐稀落,麻袋外面似有什么活物沙沙地走过,留下一股刺鼻的怪味,叫人毛骨悚然。小武就像一条跳到干滩的泥鳅,拼命扭动,求生的念头使他暂时忘记了伤痛。突然,脑袋碰到了一个尖利的的东西,刺得他猛地一激灵,原来是一根树枝戳进了麻袋里。小武凭感觉把嘴巴往上凑,一点一点的将破布往外拨。当破布完全从嘴里吐出来之后,小武长长吸了一口气。他像被兽夹夹住的野兽一般伸出嘴巴拼命撕咬,将麻袋上的一个小洞咬成大洞,最后脑袋钻了出来。外面是刺眼的光亮和死一般的寂静。算他命大,四周是茂密的绿墙,下边是松软的茅草,加上地面还有一层厚厚的枯叶,这么高扔下来竟然没什么大碍。

旁边不远有一处突出的石棱,他慢慢滚过去将麻袋的洞口套在石棱上,拼命向外挣,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终于把麻袋从身上脱了下来。他顾不上歇息,背靠着石棱狠狠的磨,绳子磨断时,他也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沙沙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直冲鼻孔。小武爬起来掉头一看,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一头高大的灰狼正站在他身后,两眼冒着阴冷的幽光朝他逼过来。

“不好!”

他本能地抓起了身边的一根枯树枝,灰狼似乎有点顾忌地停了下来。这时候,小武突然认出,这头狼,正是去年他和村里的年青人追杀过的、那头祸害百姓的独狼。没想到,这个中了枪的家伙居然没死。

小武瞪圆了眼睛盯着它,他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轻举妄动。看样子,它可能是被枪炮声惊出来的。小武正想着怎样摆脱这个危险的家伙,忽然狼身后的草丛里“扑楞楞”一声响,似乎是一只大鸟如风掠去。狼掉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它以为是小武捣的鬼,非常恼怒,龇牙咧嘴地向小武扑过来。空中传来一阵尖利刺耳的呼啸声,随后轰隆一声巨响,小武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躺在担架上,不知是谁给他套上了一身血迹斑斑的破军装。狼早就不见了踪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硝烟味,周围是一群穿着灰蓝色军装的士兵。一个年青的女兵背着药箱过来问:“老乡,你醒了?”

小武认出,他们是八路。他想点点头表示感谢,可是动不了,脑袋脖子胳膊上全缠着纱布,动一下浑身痛得像刀割。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土坑,坑的四周,烧焦的草木正冒着浓烟,估计是炮弹炸的。

女兵每天给他换药,安慰他说:“放心,都是皮外伤,很快会好的。”

八路一路边打边撤,有时整天跟敌人在山沟里兜圈子,有时夜间忽然掉头,忽南忽北,忽东忽西,经常与敌人擦肩而过。部队急剧减员,一路补充新兵。不远处的山坡上居然有人唱着地方小调:八路军,退山东,煎饼卷大葱……

半个月后,小武伤好了,连长拿来一套干净的旧军装,叫他换了,又递给他一支汉阳造,叮嘱班长,好好教他打枪。就这样,他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八路。

其实小武本来就是村里打猎的好手,冬闲时没少扛着土枪上山打狼打野兔,枪法神准。第一次参加战斗他就撂倒了三个,连长也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队伍离家越来越远,小武的心里直打鼓。指导员似乎看出他有心事,就问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小武摇摇头。指导员一边走,一边跟他讲,八路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可是小武听不进去,他的心一直悬着,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可是自己的女人桃花却不知是死是活。牟老爷那个老王八蛋,还不知怎么折磨她呢?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轮到他站岗,驻地突然骚动起来,班长匆匆过来通知他,马上到村东的打谷场集合。他以为又要向北撤退,就偷偷脱了军装,换上从老乡院子里偷来的一身破衣服,留下枪和子弹,悄悄躲了起来,直到队伍开拔,才钻出来,借着星光,蹑手蹑脚地一路向南狂奔。

跑出不远,突然发现,有好几路人马也在一路向南疾行,开始,他还以为是队伍上派人追过来。后来一看不像,因为左右两路都是黑压压的庞大的纵队,车声辘辘,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可是到了天亮,所有队伍突然间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武知道,八路规矩严,自己如果被抓回去,弄不好得吃枪子儿。一想到逃兵这两字,就觉得有点冤,自己不是贪生怕死,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女人。如果能救出桃花,他一定重新回到八路的队伍,毕竟是人家救了自己的命。他昼伏夜出,一路炮声隆隆,火光冲天。几天后,他终于望见自己家乡那熟悉的山影。

出了山口时,已是黄昏,山外的村庄到处冒着浓烟,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尸焦味。一看是刚刚打过一场大仗。

村子早已面目全非,遍地是残墙断壁,骇人的大坑,叠垒的沙包,厚厚的尘土。小武嗓子里一股腥气往上涌,忍不住“哇”的一声,张开嘴巴就要吐,但什么也没吐出来。大火还在烧,浓烟刺得人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完全是凭感觉摸到了自己的家,可是家里什么都没了,几间草屋早已被夷为平地。明知爹妈几年前就不在了,他还是忍不住从地上捡起半截木锨,疯狂地一阵乱挖,结果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扔了木锨,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像只受伤的野狼似的嗥叫起来,一直嗥到嗓子哑了,什么也叫不出来还在抽泣。

全村都没了,也不知道人有没有逃出去,废墟上隐隐约约的有几只野狗在乱窜。硝烟中,村东的牟家大院似乎还有一点模糊的轮廓。一股仇恨的火焰在小武的心中燃烧起来。他从一具尸体下搜出一支蓝光锃亮的冲锋枪,对着空中“哒哒哒”就是一梭子,枪声在灰蒙蒙的夜空中传得老远。

牟家大院里的似乎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小武一边狂笑,一边拿枪朝着窗户屋檐四处乱放,最后实在打累了,停下枪,随手捡起几片艾草叶,卷成一卷,就着门框上还在燃烧的火苗,狠狠吸了一口。似乎从地底下什么地方幽幽的传来了一声呻吟,那声音似乎很熟悉。他先以为是错觉,但很快就听出,那是人声,还有人活着!小武像只猎狗似的支起耳朵,循声找了过去。很快就发现东边炮楼的楼梯下藏着人,那人满脸血污和灰土,半截身子埋在灰尘里,头发很长,似乎是个女人。小武连忙把她从土里刨了出来,就着火光一看,天啦!不是别人,竟然是桃花!

桃花醒了过来,大腿和肚皮都在流血。小武扯了几块破布,简单地给她包扎了一下,背起桃花直奔大杨镇。方圆几十里,只有那里有一家大药房。天渐渐亮了,桃花还在不停地呻吟。

小武把她放下来,抱在怀里。

桃花的血还在流,她含泪笑着说:“小武哥……我……不行了,你种的瓜……真甜……”

小武泪如雨下:“别说傻话,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不许动!举起手来!”突然一声断喝,一群烟熏火燎的士兵仿佛刚从死人堆里冒出来,端着枪把他俩给围住了。

一个军官过来,借着火把一看:“是你这混蛋?给我绑起来!”

小武傻了,他也认出那个军官,正是连长。

他扑通一声跪下:“求求你,连长,救救我女人吧!”

“呸!你这可耻的逃兵!”有人骂道。

“我不是逃兵!我是为了救我的女人!”

“我们的队伍是为穷打江山,让天下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你却只为自己女人?”

“自己女人都没了,还要江山有什么鸟用……”小武低声嘟囔一句。

“我呸!你还有理呢?拉下去,毙了!”连长怒火冲天。

“慢着,先关起来。”有个人过来把连长拉到了一边。小武认出那是指导员。

他大叫起来:“指导员,求求你救救我女人再枪毙我!”

第二天,桃花的伤势有了好转,很快她被转移到后方医院去了。

小武对连长说:“你枪毙我吧。”

连长余怒未消:“我听说,那女的是个地主小老婆,为了这么一个女人,你值吗?”

小武跳起来说:“胡说!他本来就是我女人,是那老东西强行霸占了她!”

连长说:“你走吧,我不杀你!”

小武说:“我的命是你的,女人也是你救的,我要跟你当八路。”

连长摇摇头说:“你的命是自己的,咱俩谁也不欠谁;但你是个逃兵,我不能收留你。”

小武跳起来:“我不是逃兵,你也是个男人,你说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当兵还有什么用?”

连长怪怪地看着他,最后扔给他一支卡宾说:“归队!”

后来,小武跟着队伍一直打到海南岛,成了有名的战斗英雄。本来,他可以留在城里工作,可这家伙一根筋,非要脱了军装回老家去种瓜,说什么不能让祖传的手艺失传了。

战友们都笑话他,你小子,又想当逃兵?种什么瓜,种人吧?放不下那个心上人桃花吧?哈哈哈!

七十多年后,小武和桃花的后代依然在那片土地上种瓜,他们种的瓜,香甜爽口,畅销四方。

村头有座坟,坟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我不是逃兵。

傅明乔,高中语文教师。作品散见于《文艺生活》《喜剧世界》《香港文汇报》《时代青年》《荷风》《语文报》等。部分作品入选《全国教师小小说选》《最受中学生喜爱的100篇散文》等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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