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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草:一沟一坎总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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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0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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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野草

我家乡斑竹沟,很小。即使,它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也不太清楚。没人知道斑竹沟。其实,也不打紧,也没甚关系。总之,斑竹沟在我心头是再熟悉再清楚不过。这已经足够。

我这样讲,会让许多人嗤笑,不以为然。我明白,我没有给斑竹沟带来过任何改变。斑竹沟也没有因我自豪。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还是义无反顾的爱我脚下的土地。

我有幸亲眼见证了历史的变革,斑竹沟的变迁。我深深的感觉到变革的壮阔,变迁的绚丽灿烂。虽然,人生,社会,时代,纷纷扰扰,是是非非。而我早把一切看得平平淡淡,时常,独自站在白沙坡上,马桑坪处,看夕阳西沉,摘一把野菊花随意抛撒,留一地芬芳,低吟浅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任何一次历史变革,时代变迁,都是历史进步的必然步伐,谁也阻挡不了,推动不了!每一次变革,倒是毫无例外的会触动,每个人或敏感,或麻木的灵魂!而我既不敏感又不麻木,我总是那么愚钝,太过浅陋。根本不曾把握住时代的脉搏。所能感觉和能做的,便是被推着,挟裹着踉踉跄跄前行。昏昏沉沉中差点认识不了自己,身在何处,心将何往?!

即使如此,我依旧坚守着我脚下的土地,以至于我时常眼里噙满泪水,因为,我爱得太过深沉。我只想把斑竹沟曾经的样貌讲给我的孩子们听,并立此存照,仅此。

老话讲:说起话长,逗起把长。这千头万绪的,一时该从何处讲起呢?

依稀记得,差不多半个世纪前,斑竹沟没一条象样的路,没有象样的路,却是遍地都是路,通向斑竹沟任何角落里。

今,斑竹沟虽有条怄死人的水泥路,许多角落却没有了路,早被我们人为的遗忘了吗?!

纵横交错的小道,小道两边全是密密实实的铁线草。冬下,生产队好些人做好事,把铁线草连同泥土铲下来。叫做铲草皮,待其自然干透后,划根火柴,任其慢悠悠的燃烧,随后,把灰烬连同土疙瘩一同担地头肥土。这种带有灰烬的土,含有极高的有机物,对提高土壤肥力很有帮助。

四通八达的小路基本上也能满足所有人的出行。当年,斑竹沟一辆自行车都没有,所有的货物进出斑竹沟全靠人力肩挑。

别说,当年,生产队两户人家,家里也是有鸡公车(独轮车)。这两户人家让很多人羡慕。

自行车,一些赶过县城的人见城里人骑过。另外的人看自行车,基本上是在露天电影里。电视嘛,则只是一个传说。

随后,某一年,斑竹沟有个社员破天荒地买了第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骑自行车出行驮货的人,比电影明星更让人眼红!

若干年,斑竹沟的小路始终如故。河边上那条稍微宽点的土路连接外面世界。

从外边来斑竹沟,经过一个古老破废的小街,沿着河边上那条稍微宽点的土路,行走大约十来分钟,转一个山嘴,便是斑竹沟。

沟里有块一亩多的大田,人称锁口田,顾名思义,也能明白这是斑竹沟第一块水田。斑竹沟所有的雨水都流经这个锁口田,最后,流入田外边的小河里。

顺着锁口田左边小路往斑竹沟走,锁口田上方是一个叫桤木田的水田。桤木田实则上名不副实,明明是桤木田,一棵桤木也没有。田边倒是长着一排排的不是桤木的树,差不多小桶般粗的是油桐树,比水桶细的也是油桐树。斑竹沟人一直简明扼要的叫桐子树。

三月,油桐开花,枝叶还没有完全生长,喇叭状呈粉色的桐子花,巴巴的贴在桐树枝头,远远一望,恰似万千只蝴蝶在舞蹈。

年少无知的我对诗情画意的桐子花不感兴趣。何况,随着桐子叶的生长,叶片上总会趴着一种让人又恨又怕的昆虫,有人叫它洋辣子,我们都称它八角叮!

八角叮相当厉害,你不小心挨着它了,它遍布周身的针刺会叮你一下,还会给你注射毒液。凡是被八角叮叮过后,总火辣辣的痛还起红疙瘩发痒,被八角叮叮几次后,从家长那里讨得经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牙还牙。每次被叮后,迅急将八角叮捣烂,敷在被它叮过的地方。说来也无比神奇,捣烂的八角叮敷在被它叮过的地方,不一会,便不痛不痒了。

这里且不说八角叮的深恶痛绝。每年立秋后,白露节一过,生产队许多孩子背个背蔸,拿根竹杆四处打桐子。桐子果实包裹在厚实坚韧的果皮里,一般还得放黑暗的角落里堆沤几天,待表面那层坚韧的果皮腐烂后,便能轻巧的取出几粒果实。

据说,桐子果实是重要的工业原料。所有的收购站都有收购。卖了桐子果实,不仅有零花钱,还能买有香味儿的橡皮擦,甚至,比较高档奢侈的铁皮文具盒。

实在记不得了,具体哪一年哪一月,桤木田边的几十株桐子树,被男人们一刀一刀砍伐掉了。说是桐子树长势太好,和田里庄稼争肥料,影响水稻产量。桐子树对于大伙,实在无关紧要,影响了水稻生长,可就成了大事。

桐子树被轻易的砍伐掉了,实在无比遗憾。不过,似乎又不关我等小孩什么事儿。

桤木田斜上方,有块长干田。突兀的存在哪里。或者,比一般田块高,又吊坎,不易蓄水,故叫做长干田吧?

长干田突兀的横亘在那儿。这一年,生产队决定砍个晒粮食的晒坝,砍晒坝需要大量瓦粒。

要说呢,这个斑竹沟,也不知哪个先人板板最先发现,横亘的长干田路边,埋藏有许许多多的瓦片。过去,谁家打个柴灶,又或者挖个粪坑,都是到长干田田埂挖瓦片,长干田田埂下,究竟埋有多少瓦片,谁也说不明白。

一大堆,一大堆的瓦片被挖刨岀来。老实的斑竹沟人,也没有一个人过问一下,长干田的田埂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瓦片?

若放在现今,每个人都梦想着天上掉馅饼,发个横财,说不定,长干田的瓦片还会有一段厚重的历史故事。

产队的晒坝终是砍成功了,平整宽阔,是斑竹沟核心所在。晒坝不仅晒粮食,社员们时常聚在晒坝头开个大会,讨论个问题,批判表彰学习贯彻各项方针政策。生产队的晒坝承载了岂止一代人的记忆?并成为一个象征,一个时代符号。

保管室和晒坝连一块不可分割。曾经,热闹且是大伙希望所在的保管室晒坝,也于某一天被人彻底冷落了。随着保管室土墙被轰然推倒,扬起漫天尘土,遮掩了多少人的眼睛。

保管室晒坝也用红色颜料划成小块,鲜艳的颜色象血液一样触目惊心,每家每户分得耳巴子大一块!一个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时代,就这样悲怆的落下帷幕。一个时代似乎结束了,也就意味着新的时代好象又诞生了。

新的时代,究竟给斑竹沟带来些什么?有人在哭,有人在愁,有人在笑……一切都那样惶惶然,不知其所以。

斑竹沟有一口古老的井。生产队大部分人都喝这井水,这井古老得没有人能说得清楚它的渊源。古井边,有棵比水桶还要粗的桉树,黄褐色粗糙的表皮,给人特别古老沧桑的意象。桉树树冠巨大,犹如一把撑开的大伞,日夜守护着古井。

除了这株巨大的桉树,井边还有几棵柳树,婀娜多姿,给老井增添了一丝丝诗情画意。自然,这所谓的诗情画意,只不过是多年以后的我写文章,为了烘托氛围罢了。当年,大家伙累死累活,生活千般困顿,哪儿有啥诗情画意的矫情!

保管室的土墙被推倒,墙脚石都被挖出瓜分。桉树也是难逃宿命,跌倒尘埃,扬起漫漫灰尘。许多人迷乱了眼,迷茫了生活,扑朔迷离了路途。白沙坡,马桑坪,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改变和许多人的迷乱。

白沙坡,马桑坪,占斑竹沟一大半土地面积。犹其白沙坡,坡的那面很久很久以前,是东大路,自从东大路没落后,好多人都从白沙坡经过,白沙坡上的小路,连接着另外一个大队,也是另一个大队的必经之路。后来,白沙坡坡那边原来的东大路,修了高速公路,人们不再从白沙坡经过,改走了公路边新修的机耕道,白沙坡上的必经之路也宣告没落!

白沙坡是统称,包括斑竹沟大大小小十几块地。白沙坡向阳,所有的土地都出庄稼,犹其瓦子土石子土大坟土还有古墓地特别适合种花生。花生产量高,品质还好,不易生老母虫(蛴螬),花生在当时算是上档次的货物。即使每年每戸人家能分得那么三五斤,一般也舍不得吃,基本上都是来客人时剥来下烧酒。要不,就用口袋装好,怕小孩偷吃,高高的挂房梁上,待到过年做汤圆心子。

马桑坪和白沙坡一样,也是大大小小一二十块土地的统称。马桑坪多杂树,土地相对贫脊,相对贫脊的马桑坪特别适合种高粱,豆类,生产队在马桑坪种过好多年红花。

许多时候,我还困惑,这斑竹沟大大小小百十个田地,每一个田地都有名字,比如马桑坪山脚垭口处,有块不过一分左右面积的土,就叫燕窝儿。对是叫燕窝儿,不是燕窝,是指其形状还是指所处位置呢?

我把我的困惑向父亲讲,当初,先人板板咋会给这些土地都会取个这样有趣的名字呢?有啥讲究吗?没啥文化的父亲很是为难,有些不高兴的告诉我,老先人就这么样叫的,哪有那么多讲究说辞?念书不好好念,就问这些个没用的东西!

年少无知的我根本不理会父亲的不满,不依不饶,穷追猛打,真沒有讲究吗?古墓地不就有古墓吗?大坟土不就有大坟吗?石子地石子不是多吗?庙儿山,灯杆山,巷子土,大弯枪,屋基地……这些咋个讲嘛?

父亲终说不岀个子丑寅卯,用手敲着我脑袋:瓜娃子,不管啥子土啥子田,只要能种出庄稼,有好收成,吃得饱肚皮,就是好土好田,你管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我无比失望,也知道父亲太过为难。只是,我仍是强烈的感觉到,生产队的每一块田,每一个土,应该都有一个故事有个来历吧?只不过,时光流失,人们为生活所困,把许多原本应该记住的东西遗忘了!

这真是让人遗憾。

故事是被遗忘了。而斑竹沟大大小小百十块田地,我仍然能一个一个说出它们的名字和面积,还有适合种什么作物。我希望有一天,面对已然落寞寂廖的斑竹沟,我会告诉我的儿子孙子,斑竹沟原本有大大小小百十块田地,它们分别是锁口田,桤木田,长干田,道憨田,榆树田,古井田……白沙坡,马桑坪,瓦子地,石子地,大坟地古墓地,猫儿拱,鸡肠子地,大路边,燕窝儿土……

只是,我不知道,我的儿子孙子喜不喜欢听我讲!

斑竹沟,真的落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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