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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丽瑛: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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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7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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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任丽瑛

晚上,在网上刷视频,突然跳出一条广告。

广告上是一个红薯的广告,上面写着红皮白心的红薯。这条不起眼的带货广告,红红薄薄的皮,白白嫩嫩的心,一下子吸引了我的视线,记忆瞬间跳回了童年时代。

那是大概五六岁吧,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玩,许是饿了、乏了,我们突然之间想去找在地里干活的父母们。我们沿着弯弯的,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朝院子下面的湾地里走去,走到半道上,遇到从地里回来的奶奶。

我们高兴得叫了起来,奶奶带着我们在旁边的红薯地里,找到一株紫红色的红薯藤,从地里面掏出了两个红薯,那红薯颜色带紫红色,里面是白白的,脆甜脆甜的。那是我成长的记忆中吃过最甜最脆最好吃的新鲜红薯了。

后来我一直在寻找记忆中味道,吃过了无数的红薯,却再也没有找不到那样的红薯,遇到那样的味道了。如今在网上看到它,我怎能放过我记忆中的味道呢,当即毫不犹豫地拍了下来,收到货后,虽然感觉不是记忆中那个味道,也不是我记忆深处想要的模样,但它让我想起了童年、亲人、家乡。

一直不理解我自己为什么喜欢在网上购买一些土特产,尤其是川渝地区的土特产,经常是理想中、如意的味道不好吃、不达标,不是心中想要的味道,但我还是乐不彼此。看到广告,尤其是口水乱喷的直播间,主播把所有的产品都吹得神乎其神,各种福利,各种价格战,各种优惠天花乱坠的,明知道不可信,不是我想要的样子,我总是忍不住剁手。

直到一天在朋友圈,看到老家的同学发了一组采蘑菇的照片,看到那缤纷的色彩,鲜嫩的蘑菇,同学一家人满载着收获、喜悦、幸福的笑脸,我评论了一句:好想吃啊。她说:你老家后面的大山里也有不少的蘑菇吧。我回答:是的,但我只能望老家而兴叹了。她呵呵一笑说:这就是乡愁。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热衷于购买那些带有老家特色的农产品了,原来这是对家乡的思念,对亲人的思念,骨子里的乡愁促使我购买那些带有家乡味道的产品,我在寻找一个童年的梦。

在异乡的这么多年,在网上购买家乡特产也是近两年的事。我不断地购买很多带有家乡特色的农产品,原来是满足自己的思乡情怀。

以前家里吃的腊肉、干蘑菇、银耳等土特产都是父母、公婆从老家寄来的,我们从来不知道,也不关心那些农产品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也不管它们的价值多少。只是会在春节前后定期地,心安理得地收到父母、公婆自己做的腊肉、采的蘑菇、荃菜,培养的银耳等一些家乡特产,其中的甘味,也不是其他东西所能比拟的。

后来,因家中变故,父亲、祖父、祖母相继离开了我们,母亲、公婆也跟着离开了那片赖以生存,养活家乡父老乡亲的热土地,搬到县城、成都去居住了。

家乡特产再也不会如期寄了过来,那熟悉的味道在家里越来越少了,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吃大喝了,而是偶尔吃一顿,还不敢放多了,每次和着在本地市场购买的新鲜肉、萝卜、冬瓜等,再添加一些老家的腊肉、干蘑菇、木耳等特产炖煮出来,散发出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小区,唇齿留香的味道,缓解了心中的那份乡愁。

一次,我与公婆一起回老家,想着老家是中国银耳之乡,想着带点特产到新疆去送朋友,补存一点现在家中的存货。便决定在老家的街上买点回来,老爸听了后,带着我们进了一家商店,他和商店的人热络地打着招呼,寻问了一下价格,老家本地产的黑木耳居然要三百多元一斤,一听价格,我吓了一跳,这么贵?可是老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接付款购买,还委托那人走电商邮到新疆。那一刻,我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涩。

回到老家县城,与母亲逛街,母亲说买特产要买正宗的家乡货,他们最有发言权,带我去了专门的销售店,看到那些价格,我咋舌,不敢买了。

后来到成都,遇到发小表妹,她在做银耳专销,让我带一些银耳到新疆,我想到那价格,我说什么也不要。她说没事的,说什么都要我带走一些。原来儿时的情谊是不问价格的,我这份乡愁却是用钱也买不起了。

女儿出生后,公婆就远离家乡到新疆给我们带孩子,看到他们有时闷闷不乐的,我知道他们想家了。他们对家里不太多的家乡特产也是舍不得吃,总是向远在成都的小姑子叫苦、索要,小姑子大气,想各种办法从亲朋那里花高价买来一些特产,又给我们寄了过来。

过年前夕,我们想买些家乡特产,母亲给老家院子的邻居打了一个电话,用当地的市场价在邻居家定了半头猪肉熏成腊肉,再从山上背到街上给我们寄过来。在老家,只剩下和母亲年纪前后大的老人了,儿时的伙伴,与我们同龄的人群甚少在老家居住、务农、生产,他们早已在某座城市、街道站稳了脚跟,告别了父辈们靠山吃山的传统劳作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老年人能力小,同龄人没联系,年轻人不认识,想吃上家乡的正宗味道,只有父辈们的面子才能实现了。

每当品尝这些来自万里之遥的家乡味道,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在网上购买家乡特产,已成为常态,经常是花钱买了教训,不知悔悟,大有越挫越勇的劲头。而心中那份独有的家乡味道,那份亲情的味道,却是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了。

曾经最初想远离的那个家乡,如今已是我们回不去的故乡。曾经相依相伴的家人,如今也是生死别离,两两相望,想见一面是难上加难,这份乡愁我倾其所有也买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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