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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小说】 亦思淳《同病相爱》(十)

【阅读悦读丨小说】 亦思淳《同病相爱》(九)

文/亦思淳

【作者简介】亦思淳,曾用笔名老六。站在马路边看车水马龙,努力找到另一个自己的孤独者。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十  同病相爱

草原的夜,每天都在重复着它的宁静与黑暗,在没有星空的夜晚,不同的人在相同的草原上演着他们夹缝求生的故事。颜成望着没有月亮和星星的深邃天空,在那个喧闹的城市,霓虹照耀着大地,车水马龙的世界里,欧阳雅过得好吗?

弋阳搂着欧阳雅的肩膀,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的举动会超越了小雅心理的界限。欧阳雅顺势依靠着弋阳的肩膀,即然过去的那一切已无法改变,此生也不会再见到颜成,自己也应该开始正常的生活,包括感情。

“弋阳,我们喝点酒吧。”欧阳雅想要挽一下弋阳的胳膊,又觉得生疏,就这样靠着都会想起颜成在身边的一切,“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嗯,我去拿,还是红酒吧。”

当酒精在身体里攒动的时候,血液里都充盈着,坐在眼前的似乎是颜成,欧阳雅拉着他,坐在沙发上,依偎着。当浓浓的爱与浓烈的酒精混合,不由自主地亲吻着颜成的双唇,抚摸着他的脸颊,脖子和身体。

当欧阳雅靠近自己的时候,弋阳没有躲开,迎合着小雅的每一个动作,他知道,此刻的欧阳雅是迷糊的,可是强烈的私心击败了他的理智,哪怕只是一次欢愉,他也不想放弃。颜成终究是永远不会再出现的虚幻,而自己可以真实地陪伴。

夜在温情和缠绵之后变得宁静,欧阳雅躺在弋阳的怀里熟睡,看着搂在心头的小雅,岁月和不幸地遭遇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如初见时的脸庞,干净透明,亦如她的人。

欧阳雅突然坐了起来,下床,走到卧室门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相拥而睡的弋阳和自己,想要喊醒自己,却无法开口。转身推开门,颜成坐在沙发上,望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歉疚。

“小成,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欧阳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我叫不醒自己,无法开口,这是梦吗?”

“小雅,我想你了,很想很想你。当我回到草原,就生活在悔恨中,我不该利用你,哪怕只能在你的身边停留半年,我也不该。。。。。。”

“都过去了,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为什么又离开了自己,哦不,我都没法解释我为何站在这里,又躺在床上。这只是一场梦吗?”欧阳雅一边说,一边走到颜成的身边,坐在沙发上,挽着他的胳膊,靠着他的肩膀。

“这不是梦,我无法忘记你,在我的世界里,依然活不下去。巫师给了我药,让我能忘记这个世界的药,可吃了之后我就来到了你的身边。”颜成捋了捋欧阳雅散落在脸庞的头发,“我想,正是因为那药,让我见到了你,让你离开自己的躯壳见到了我,去延续我们未了的情缘。”

这穿越千年的爱恋,超越时空的情愫,把两个彼此深爱的人拉出了肉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相拥在一起,延续那段未了的情缘,或许,是无法终结的情缘。白天,颜成在草原看着羊群和马匹,听着阿爸阿妈穿透帐篷的叹息声,欧阳雅在弋阳的陪伴中继续着简单的生活;夜晚,颜成走进草原的深处,吃下那颗能让他见到欧阳雅的药,躺下,回到两千年后的那个世界,他们拉着手漫步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在欧阳雅的手机里留下属于他们的夜的记忆。就算走到世界尽头,依然深爱着你。

“刘医生,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坐在医生办公室,欧阳雅把最近发生的事和心底的疑问和盘托出。

“你有翻看自己的手机吗?”

“我看了,那些似乎在梦境里的一切,在手机里都有照片,我和他每晚在城市的不同角落留下的痕迹,都在手机里。”

“那么,你就相信,相信他对你说的话,相信你的感受。”

的确,这是一个医学上无法解释的问题,就算是心理医生也无法给出患者想要知道的答复。那么,唯有相信,坚信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欧阳雅无法把这一切告诉弋阳,当弋阳在夜里搂着她入睡的时候,她感到了不安。

“小成,我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在身体上拒绝弋阳。”当深夜再见颜成时,欧阳雅的心里无比煎熬,“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就会接受弋阳的身体,我的心无法控制我的行为。”

“或许,这就是巫师说出那句话的原由。”

“什么话?”

“巫师在给我药的时候说过,如果彼此爱得太深,想要再见面,你将通过他人的肉体,抽离出自己的躯壳。”

这种方式让两个人再次相见,是幸还是不幸?谁都不知道。但终究会伤害到一个人,走到最后,到底谁受伤,无法预料。弋阳沉浸在莫名地喜悦里,而白天的欧阳雅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除了心里明白,想要在行为上表现出来也不受控制,草原上的颜成练习着骑马学习着摔跤,也开始教草原的孩子学习跆拳道。

“小雅姐,又来接弋阳医生下班啊?”护士站的每一个人都认识欧阳雅,至从那次手术后,大家都知道了,她才是弋阳心爱的人。

“嗯,他今天有手术吗?”欧阳雅说着把带来的寿司递给了这些辛劳工作的姑娘们,“这是我店里主厨做的,大家都尝尝吧。”

“谢谢小雅姐,你最好了。”弋阳新带的实习医生从旁边接过了寿司,“弋阳医生手术结束了,换了衣服就出来了。”

“哦,谢谢。那我去他办公桌那坐一会儿。”欧阳雅一边说一边走向医生办公室,除了妇科,整个医院最熟悉的楼层就是这里了。

不知到底过了几个春夏秋冬,父母也不再催促她的婚事,在老家安享晚年。弋阳每年都会陪着欧阳雅回一次老家,欧阳雅每年也会去一次弋阳的老家,一直叫他的父母“爸爸妈妈”。两边的老人默许了他们在一起,可谁都不会催促。

“小成,我们难道一直只能在夜里相见了吗?”巫师的药似乎并没有让颜成忘记这个世界,反而几乎每夜都会和欧阳雅相见,当弋阳没有夜班的时候,“我不想一直这样,对不起弋阳。”

“可我始终无法忘记,越是努力,越是忘不掉。”颜成亲吻着欧阳雅的脸颊,“每一个无法来到你身边的夜里,我躺在草原,望着夜空,只想结束自己的生命,解脱彼此。”

“我只希望你在草原平安健康。”两滴安静的眼泪划过欧阳雅的脸颊,“如果一直需要借助弋阳的身体,我无法长久的面对他。”

“小雅,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努力忘记。”颜成用双唇亲掉那两滴血腥的泪水,“我们都能做到的。”

越是想要忘记的,越是记得深刻,当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淡漠的时候,那些曾经刻在内心深处的,以为终身无法忘记无法释怀的,突然地,忘记了,释怀了。

“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杨千嬅的歌声从办公室门外传进来,突然,办公室的灯熄灭了,一群人手捧心形蜡烛走了进来,全是弋阳的朋友和要好的同事,走到欧阳雅的面前,分开站成两排。弋阳手捧一束百合花从门外走进,站在欧阳雅的面前,单膝跪地。

“旁人从不赞同,连情理也不容,仍全情投入,伤都不觉痛......”弋阳唱完杨千嬅的《勇》,从包里掏出戒子,“欧阳雅,小雅,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们走过了多少个日子,很抱歉我真的说不出来,也不愿用那些数量来表达,我爱你,在某一天某一刻,突然爱上你,直到深爱,无法自拔。嫁给我!”

“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身边的人都在起哄。

“弋阳,弋阳哥,你先起来再说吧。”欧阳雅无所适从,说不爱,或许并不是,可说爱,她的心里似乎只有颜成,刻在心上,深深的烙印。

“小雅,我们从医生和患者,走到朋友,到知己,兄妹,一直走到现在的情侣,我们的感情里或许有你不确定的爱情,我却十分肯定,我爱你。嫁给我吧,不要在意其他,你想要的幸福,我给你。”

爱吗?不爱。欧阳雅想要忘记过去和颜成的点滴,想要忘记夜里相见的那个属于草原的颜成,却忘不掉。不爱吗?或许已经爱上。欧阳雅离不开弋阳,抛开肉体,她喜欢上了围绕在弋阳的身边、弋阳陪在身边的一切。

“那,给我戴上戒指吧。”欧阳雅伸出右手,不想了,再想又有何用,颜成属于辽阔的草原,而自己,或许命中注定是属于弋阳的。

戒指套上的一瞬间,欧阳雅看见了单膝跪地的颜成,清澈的眼眸,如此干净的一个男生,为何会是来自草原的祖先,眼泪穿透眼眶划过脸颊,却没有一丝的疼痛,没有闻到血腥的气息。只有心脏一阵又一阵的痛,刺痛,揪着痛,扯着痛......

颜成正在教草原的孩子学习跆拳道,突然,心脏传来剧烈地疼痛感,像针扎,像被抓扯。

疼痛让相距两千多年的两个人蜷缩在地。

弋阳抱起缩在地上的欧阳雅,抱进了宿舍的床上;孩子们找来长者抱起了缩在地上的颜成,抱进了帐篷里的床上。

“小雅,没事吧?”弋阳捋了捋欧阳雅散落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庞。

“洛儿,没事吧?”阿妈守在床边,桑朵不停地把拧干的布条递给阿妈,擦拭颜成额头的汗珠。

“弋阳,我没事,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欧阳雅拉住弋阳的手,放在床边。

“阿妈,我没事,刚才突然有点不舒服。”颜成拉住阿妈的手,放在床边。

夜幕降临的时候,欧阳雅和颜成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卧室里熟睡的弋阳和欧阳雅。如果爱,请深爱;若不爱,请放手。欧阳雅和颜成深爱着彼此,可不得不选择放手,唯有放手彼此才能继续相爱;欧阳雅和弋阳没有相爱,却不能放手,唯有牢牢抓住才能延续彼此的生命。

“小成,我们出去吧,我无法看着熟睡的弋阳还无动于衷。”欧阳雅觉得亏欠弋阳的太多太多,当初一心想要拉拢他和晓琪,可终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后来想要安静地守着这个哥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却没想自己的存在终究耽搁了他的一生。“此生,我终究有负于他。”

“此生,我也负了你,耽搁了你的人生,伤害了你的身体。”颜成心里清楚,如果他没有遇见欧阳雅,那么自己不过是消失或者受尽一生的折磨,可他却遇见了,选择了伤害,终究是自己的决定伤害了这个世界的两个人,待他如家人般的人。

欧阳雅和弋阳的父母第一次在这座城市里相见,在书吧里。书吧歇业一天,只留下了李哥和刘姐帮忙张罗饭菜。两家父母高高兴兴的商量着他们的婚事,结婚的日期,办酒席的形式,在一团和气中愉快地结束了讨论。

“叔叔阿姨,我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这件事我必须如实告诉你们。”弋阳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知道,欧阳雅很少给父母说自己的事、身边的人。

“叔叔阿姨,我因为意外无法生育,这件事我也应该让你们知道。”欧阳雅至今不敢说出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意外,子宫的消失只有她自己知道,一个子宫换了最心爱的人性命,值得!可却不能对弋阳说清楚。

“我们不介意,只要你们过的好就够了。”两边的父母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成,弋阳向我求婚了,两边的父母也见过面了,都赞同这门婚事。”河堤边吹来阵阵清风,霓虹倒映在河面,看河里的世界多么的美好,原来这座城市的夜在水中更加动人,欧阳雅靠着颜成的肩膀坐在河堤上。

“你答应了?”

“没有。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无法发自内心的点头,更无法冷漠地拒绝。”

“你答应吧,我们终究只能在这夜深人静时相见,黎明时分都会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是,我并不爱弋阳,这样对他不公平。”

“那对你又何尝公平?”

沉默,或许才是此刻最好的相处,安静地陪在彼此的身边,就这样一生一世,那该多好。

弋阳在定下婚事后异常忙碌,装扮着自己的家,他来到欧阳雅这里不知过了多少日月,自己的家铺满厚厚的灰尘。做完卫生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的房间,这里,终于要迎来它的女主人了。

“小雅,我把家里的窗帘换了吧。”弋阳左看右看,总觉得家里的装饰不是欧阳雅喜欢的风格,给小雅发过去一条微信。

“好啊,换成我家那种。”

欧阳雅家的窗帘是颜成选的,可她现在却说不出来为何当初自己什么都没说,小成就能选到自己喜欢的。有时候心灵的默契达到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境界,什么都不说,只要看着彼此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对方的整个世界。

“小雅姐,你这个新房子什么都好,就是窗帘可以换换。”颜成陪着欧阳雅拿到钥匙,第一次踏进家门时,看着眼前的一切,熟悉?陌生?

“是吗?我也这样觉得。都好,除了窗帘。”欧阳雅终于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奋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落脚点,看着屋内的一切,这,就是自己的家,也许生生世世自己都将在这里度过,欢笑和泪水,高兴和伤悲,都会留在这个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小雅姐,我就要毕业了,我想毕业后住在你家附近。”

“就住我家吧,我父母暂时还不会来这里养老,反正卧室也是空着,你节省下租房的钱,贴补你母亲吧。”

“真的?”颜成喜出望外,虽然他很想住进来,每天看着欧阳雅,从清晨到夜幕,可他却不敢说出口。

“嗯,毕业就搬进来住吧,你来了,我还多一些安全感呢。”当年的欧阳雅或许并没想到,她把一生的伤痛带回了自己的家,带进了自己充满期望的未来。

草原的天空湛蓝,白云像是在跳着霓裳舞,飘来飘去,却又十分美艳。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雄鹰,颜成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怎样生活,余生,是否只能在夜里再见欧阳雅。

“巫师,我忘不掉,怎么办?”颜成的心里只想着欧阳雅就要嫁人了,要嫁的却不是自己。而自己,只能困在这偌大的草原,牧羊,仰望。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生生死死,无穷无尽。”

“巫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巫师从来不会正面回答颜成的问题,其实颜成心里清楚,草原游牧民族的巫术是无法用科学去解释的,在欧阳雅的世界里接受到的教育,让他清楚的知道,寻找巫师不过是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算是舒缓郁结的方式。

“生,死,慢即是快,快亦是慢;迟即是早,早亦是迟。去吧。”

生与死,快与慢,早与迟。颜成只有看着盘旋的雄鹰了却余生。

婚礼突然就要来了,文哥珊姐在书吧帮忙打点着,李哥刘姐在厨房里忙碌着。弋阳和欧阳雅的婚礼,选择在书吧举行简单的仪式,只邀请了少数亲友。每天走进书吧,都看到浓烈的喜庆氛围,如果是颜成,他会怎样布置自己的婚礼现场?

“小成,今晚在书吧待一夜吧,刘姐回老家去了,过两天和我的父母一起过来。”

颜成每晚都会在沙发上等着欧阳雅从床上走来。看着躺在床上相拥而睡的欧阳雅和弋阳,他心里有万千滋味无法言说,当初就是自己自私的相拥,夺走了欧阳雅健康的身体,如今弋阳想要给的幸福却不再是小雅想要的。

“书吧布置好了吗?你们的婚礼定在哪天?”

“布置好了,这两天歇业。婚礼在这周六举行。”

走进书吧,墙上挂着“囍”字,桌子摆在两边,中间留出一条通道,直达露台上欧阳雅每天都会坐着的那张桌子,露台周围的盆栽换成了纯白百合花和淡粉色玫瑰,桌子的旁边布置了一个小型舞台,阳光房的玻璃上挂满了欧阳雅的照片。

“你们没有婚纱照?”

“嗯,我不想照,弋阳就依了我,你看看房间的墙上,全是用我的照片和一些画布置的。”

“为什么不照?”颜成回过头去看了看走来的路,墙上挂着的是欧阳雅日常生活照,有一些还是自己拍的。

“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不能全身心的投入,那么还不如不留下一张照片。”

“小雅,嫁给我一次,好吗?”颜成从包里掏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那是草原的阿妈给他的,传家的戒指,只有明媒正娶嫁入家族的女子才有资格佩戴。

“嗯。”泪水从欧阳雅的眼眶涌出,她知道,眼前的这枚戒指是这个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无法比的,她想要的婚礼男主角也只是颜成,可现实告诉她不得不放弃,忘记颜成,活在现实的世界里。

欧阳雅挽着颜成的手,从进门处的过道,一步一滴泪水,刻在了两个人的脸颊,似尖刀划过般疼痛。走到小型舞台上,颜成单膝跪地,把家传的戒指套进欧阳雅左手无名指,他知道,右手的无名指将套上弋阳准备的戒指,那是他想而不能做的。

欧阳雅和颜成,在没有亲友的祝福中完成了他们想要的婚礼仪式,了却了心中的遗憾。突然,一股鲜血从颜成的口中喷出,“小雅,我爱你。”颜成随着这句话的尾音消失了。

“小成,我爱你。”看着颜成存在过的空气,欧阳雅轻声说出这句话,她知道,这句话颜成再也听不见了,只希望,回到草原的他好好的,健康的过完一生。

躺在草原上的颜成口中一直流着鲜血,直到黎明时,外出玩耍的桑朵才发现,匆忙找来阿爸,把颜成抱进帐篷,放在床上。阿妈请来了巫师,在房里又唱又跳,嘴里嘀嘀咕咕念个不停。

“生即是死,死亦是生。”跳完之后,巫师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帐篷。

欧阳雅在父母、文哥珊姐的簇拥下趴在了弋阳的背上,坐上车来到了书吧,按照传统的仪式给弋阳的父母敬茶,改口,吃汤圆......

“小雅姐,恭喜你。”晓琪突然出现了,拉着孩子,“快,叫小雅阿姨,她是妈妈的好姐姐。”

“阿姨好。”稚嫩的声音从乖巧的小孩口中散发出来。

“好。乖宝宝,几岁啦?”刘姐递给欧阳雅一个小红包,小雅摸着站在面前的这个小女孩的头,把红包放在她的手中。

“阿姨,我两岁了。”孩子清澈的眼眸让欧阳雅想到了颜成,不知那天消失后,颜成在他的世界里好吗?

“小雅姐,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你会和弋阳结婚。”晓琪听说欧阳雅结婚的消息,马上带着孩子从外地赶了过来,“我一直以为是......”

“晓琪,谢谢你能来,当年的事,实在很抱歉。”弋阳走到欧阳雅的身边,打断了晓琪的话,现在最害怕提到的人或许就是颜成了。

“说什么抱歉,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很好吗。”

“嗯,过得幸福就好。”弋阳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孩子的身上看得见当初单纯的晓琪的影子。

“小雅姐,你们什么时候带小孩啊?要加快速度啊。”晓琪并不知道欧阳雅已经没有了子宫,她所知道的,只是一场遗忘让欧阳雅忘记了颜成曾经存在过,消失了。

“我们丁克。”弋阳抢在欧阳雅之前开了口,“我的工作太忙了,小雅的身体也不好,将来有了孩子,就得她一个人辛苦,想了想,还是丁克吧。”

“哦,原来如此。”

谁都不愿意提及欧阳雅的伤痛,不想揭开她的伤疤,只要现在的她过得幸福,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颜成躺在床上,一直昏迷,嘴角不断地有鲜血溢出,阿妈日夜守在身边,阿爸每天都会去巫师的帐篷祈求,有时候求着族长和他一同去请求巫师的帮助。可这一切都没有用,巫师始终只有一句“生即是死,死亦是生”,不肯踏进颜成的帐篷半步。桑朵每天守着羊群郁郁寡欢,她盼回来的阿哥难道终究会离开她吗!

“他阿爸,洛儿,洛儿真的没救了吗?”阿妈哭泣着拉着阿爸的衣襟,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颜成,“不是说蛊毒解除了,就一生平安了吗?”

“他阿妈,或许我们不该让他离开我们,哪怕受尽蛊虫折磨,也不愿他就这样死去。”阿爸并不知道,颜成在那个世界里留下了最真挚感情,把自己的心留在了那里,无法回来。

“晓琪,我之前的意外,让我无法生育,弋阳他们都不敢提,怕我会难受,其实没什么,你是我的好妹妹,没什么好隐瞒的。”欧阳雅拉着晓琪的手,轻轻地在她耳边说着。

“小雅姐,只要你幸福,就好。”晓琪很诧异,也很欣慰,虽然自己终究没有得到弋阳的爱,可自己曾爱过的男人是如此的优秀,曾经关照过自己的欧阳雅能拥有弋阳的爱,也算完美。

“嗯,我们都要过得好好的,过去的一切,都抛在身后,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欧阳雅的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她的心里无法放下颜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颜成套上的戒指,这样的自己,算不算嫁给过颜成了?

每夜的欢愉之后,欧阳雅都会坐在沙发上,弋阳家的沙发上,看着卧室里床上相拥而睡的弋阳和自己,只是沙发上没有了颜成的身影,独自一人蜷缩着,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除了霓虹,什么也看不见。时间久了,沙发上再也等不到颜成的身影了,独留酒杯陪伴。

“洛儿,你快醒来吧。”阿妈日夜守在颜成的床边,看着日渐消瘦的颜成,不时有鲜血从嘴角溢出,脸色惨白。

“阿妈,阿哥一定会醒过来的,你不要太伤心。”桑朵搂着阿妈,靠在她的肩上,“今天晚上我来照顾阿哥,我现在也该为你和阿爸分担了。”

“不,朵儿,还是阿妈守着你阿哥。”

“阿妈,你快去休息一下吧,你这样没日没夜的守着阿哥都一个月了,要是你再病倒了,阿哥醒来一定会责骂我的。”

“是啊,他阿妈,你就听朵儿的话,今晚就好好的睡一觉吧,不要让洛儿醒来的时候再为你担心。”

“好吧,那朵儿,洛儿有任何情况,你都要马上来叫醒阿妈。”

“嗯。阿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阿哥。”

草原的冬季就要来临了,颜成在床上一直昏迷,靠着羊奶延续着生命,一个月了,每天都有血液从嘴角溢出。阿妈的泪水一直挂在脸上,阿爸跑遍了周边部落寻来的巫师都只是摇摇头就走了,桑朵每天早出晚归放羊挤羊奶,只为每天多给阿哥喂一些。

“阿哥,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桑朵趴在颜成的胸口,拉着他的手,听着他的心跳。

“阿哥,阿哥......”颜成的心跳没有了,桑朵冲进阿爸阿妈的帐篷,见阿妈正在熟睡,把阿爸拉出帐篷,“阿爸,你快,快去看看阿哥,他,他没有心跳了。”

阿爸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颜成的帐篷,趴在他的胸口,听了又听,摸了摸他的鼻子。没有了心跳,呼吸还在。

“朵儿,快,快去请巫师。”

“嗯嗯。”桑朵箭一般冲了出去,找来了巫师。

“巫师,求求你,救救洛伊。”巫师刚拉开门帘,阿爸便跪在了地上,桑朵也跟着跪在巫师的面前。

巫师什么也没有说,摸了摸颜成的脸,把了把脉,就开始在帐篷了又唱又跳,念念叨叨着一长串听不懂的话语。

“死亦是生。”

“巫师,我家洛儿到底有没有救?”巫师转身准备离去时,被阿爸拉着。

“巫师,你一定要救我阿哥。”桑朵跟着阿爸一起,拉住了巫师的手臂。

“没救。没救即是有救。等。”说完,巫师转身离开了帐篷。

等,只要颜成还有一口气在,那就等,等着他醒来。对于阿爸阿妈和桑朵,他们只有等着颜成自己醒来,除了等,谁都无法救他;对于欧阳雅,只有等,等着某个深夜里颜成坐在沙发上,再次与他相拥,除了等,她无法做任何事。

草原的夜在夏季最是美丽,颜成坐在草地上,看着落日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羊群的卷毛变成了金黄色,今年定是丰收的一年。

“阿哥,你知道你醒过来我有多高兴吗?部落里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阿爸阿妈的脸上每天都堆满了笑容。”桑朵搂着颜成的脖子,兴高采烈地说着。

“朵儿,阿哥到底昏迷了多久啊?”

“嗯,我算算。”桑朵掰着手指头仔细地数着,“十个月了,差不多十个月了。”

“阿爸阿妈一定急坏了。”

“巫师说了你会醒,我们就一直坚定地等着你。”桑朵望了望太阳,“你就是我们家的太阳。”

“可是,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昏迷?”颜成醒来了忘记了欧阳雅,忘记了在另一个世界里深爱的女人。

“听阿爸说你坠马了。”阿爸请求族长告知部落里的人,在颜成醒来后,只说是意外坠马受伤,他解蛊的事只字不提。

“哦,看来我得多多练习了,不能再受伤了,让你们担心。”颜成深信,他就是洛伊,是在这个草原长大的男子。

欧阳雅还是坐在书吧露台的那张桌子,只是不再喝茶,自己研磨的咖啡虽然苦涩,却是甘甜。终究等不到的颜成,应该已经忘记了自己,在他的世界里健康的活着,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大家各自安好。不管世事如何变迁,她相信,弋阳定会陪在身边,直到生命终结。

十一  尾声

如果人生都能按照自己想要走的路走下去,或许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可世间又有几人的人生能够如愿?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夏淡冬浓,不知不觉中生命中流逝了三个年头。颜成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是颜成,在阿爸阿妈的安排下,再次和桑洁订婚,全族的人都为他高兴;欧阳雅把颜成埋在心底,和弋阳过着平凡的日子,在弋阳休假时出门旅游,去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只是从不去草原。

“洛儿,明天你就要去桑洁家拜访,正式的提亲,记得带上阿妈给你的祖传戒指。”

按照部落的规矩,双方在族长定下婚事后,由男方到女方家提亲,再由女方家长到男方家商议仪式细节。明天颜成就要去提亲了,他听说桑洁是个活泼能干的女子,或许和桑朵一样惹人喜爱。

“阿妈,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我再收拾一下东西。”

阿妈离开帐篷后,颜成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十个月的昏睡让他忘记了过去的所有,可他肯定戒指一定就在帐篷的某个角落。可是,几乎把帐篷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踪迹,明天该如何去提亲啊!颜成失落的走出帐篷,走向草原的深处......

弋阳去了外地,进行学术交流,欧阳雅回到了自己的家,这套房子空了三年多了,自从结婚后就不再过来。看着白布遮住的家具,这里的点滴又浮现在眼前,掀开所有的布,开始清洁着这个有太多回忆的地方。她不否认,这三年多弋阳一如既然的对待自己,甚至比她失忆时更好,可她的心里始终忘不掉颜成。

颜成躺在草原深处睡着了,他总是会在失落时来到这里,三年了,或者偶尔无眠的夜里,无意识的走来。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女子,穿着奇装异服,拉着他的手奔跑在陌生的地方,那个地方有他从未见过的东西,奇怪的房子,照亮夜空的灯,那里的一切于他是那样的陌生,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欧阳雅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在夜幕降临时,梦里颜成拉着她的手,奔驰在辽阔的草原上,牛羊成群。突然,颜成松开她的手跑向草原的深处,“颜成,颜成,颜成....”她不停的呼喊着,泪水从眼角流出。

颜成突然听见有人在说话,呼喊着谁,声音很熟悉,像是常出现在梦里那个陌生女子的声音,可他不是颜成,他是洛伊。声音越来越近......

欧阳雅追随着颜成跑去的痕迹,追到了草原的深处,看着熟睡的颜成,坐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慢慢地躺下,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颜成在睡梦中感觉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睁开眼,看见躺在怀里的陌生女子,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祖传的戒指。是小雅,欧阳雅!过往的一切浮现在眼前。

“小雅。”颜成轻捋着欧阳雅散落的头发。

“小成。”欧阳雅抚摸着颜成熟悉的脸庞。(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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