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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三)

【阅读悦读丨剧本】刘宏宇《红姑》(二)

文/刘宏宇

【作者简介】刘宏宇,常用笔名:毛颖、荆泓,实力派小说家、资深编剧,北京作协会员。著有《管的着吗你》《往事如烟》《红月亮》等多部长篇小说。主笔、主创多部影视剧本,其中《九死一生》(30集谍战剧)、《危机迷雾》(38集谍战剧)已在央视、北京大台播出,《婚姻变奏曲》(30集情感剧)、《阿佤兄弟》(电影)已拍摄完成。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第三集

梦境镜头

从山梁视角所见燃烧中的孟家村。

被掷出的驳壳枪飞旋着砸在丁三刀脸上,闷响、惨叫,迸出鲜血。

颠簸混乱的视线里,一年轻男子背影(龙虎)。

陌生男声(龙虎):快跑……跟着他!

枪声。血光飞溅,红色迷雾中,被击中的土匪错愕扭曲的面孔。

飞旋的药篓。陌生男声(龙虎):怎么还不跑啊?陌生女声(孟采红):往哪儿跑啊!

被子弹打穿太阳穴的土匪血淋淋的脑袋。

陌生的青年男子(强子)猛然扑近:快跑!

啪、啪、啪、啪的枪声。

陌生女声(孟采红):家!回家!

疾坠视野,迅速逼近的崖底。陌生女声(孟采红):摔死也比让抓了强!

啪、啪、啪、啪的枪声。弥漫了视野的血雾。强子的声音:快跑!

血雾似被什么强大力量扫尽,剩下迅速逼近的崖底。“啊”的女声绝望惨呼。

罗家学武堂内室·黄昏·内

孟采红嘶喊着,直瞪瞪翻身坐起,嘴里喷出老大血雾,红红淋漓到对面土墙上。

柳枝巧妹闻声冲入,惊骇。

孟采红瞪大眼,死死盯着墙上血迹,呼吸急促。

柳枝急忙拢住她背身:孩子!别怕!(对巧妹)热水,干净毛巾,快!(利落地盘腿坐到采红身后,膝部夹住采红细弱腰身)什么都别想!巧妹快!

巧妹冲出:就来!

柳枝从后面拢住采红胸腹:孩子,憋住气!憋住!

采红反应过来,屏息。

柳枝前胸紧贴采红后背,绕在前面绞在一起的双臂发力收拢:憋住了!忍一下!(大力爆发)

采红瘦弱的身体似被勒断般抖动,神情极痛楚,干呕。

巧妹端热水进来:娘!

柳枝:别说话!(如前再发力)忍住,孩子!憋气!

采红痛苦异常,呕声骇人。

巧妹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柳枝脸上冒汗:就好了!憋住!(发狠地)再来!

她格外用力搂抱,爆发力极大,采红喉头深处发出骇人声响,一记震动肺腑的大咳,嘴里涌出老大血块!

柳枝:好了!(松口气,放松手臂轻轻搂住采红)

采红软软低头,忽然大呕。

巧妹吓得闭上眼睛。

山洞·黄昏·内

洞口处,黯淡天色隐约照入,昏暗异常。

龙虎喝干整竹筒的水,王步云脸庞已大致清洗,二人并坐。

龙虎:这几天你就一直在这儿?

王步云:没有。我在找你。

龙虎:找我?

王步云:也可以讲,是等你。我晓得,你、师父,肯定得找我。

龙虎:晓得你不回去?!

王步云:我还有脸回去吗?

龙虎:什么有脸没脸的,你……(语结)

王步云:你们好歹还去救人了,我……哎!想想都恨自己!不瞒你说,我看到师父寻过来的,没敢露头。

龙虎:师父不会怪你!

王步云:可我会怪自己啊!我……我没脸见师父了!他本来就看不起我,这下更……

龙虎:屁话!在师父眼里,咱都是他徒弟,儿子!

王步云:虎哥,你哪儿都好,就是太实在!

龙虎:你哪儿都好,就是太计较!

罗家学武堂内室·黄昏·内

采红脸色惨白,晕厥如死,一滩泥般倒在柳枝怀里,柳枝小心擦拭她嘴角血痕。

巧妹端着热水盆,水已殷红。

巧妹:娘,你刚刚那是什么治法啊?

柳枝:土法。这孩子伤得太重了,五脏六腑都震颠倒了,血淤在里面,堵了气脉……(虚弱地抹额头上的冷汗)

巧妹:娘,你脸色好难看!

柳枝:不碍事。真是老了,没气力了。早年,我这么给你爹治伤,那么大的汉子,都没这么费力……

巧妹:我都不晓得,你还有这本事!

柳枝亲昵看她:你才几岁,不晓得的还多哦!(看采红)吐尽了淤血,元气也泄了!(提气)巧妹,帮娘打开小黑屋!(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

巧妹:小黑屋?那不是……

柳枝:你去不得,师哥们去不得,娘去得。(钥匙递给巧妹)

山洞·黄昏·内

龙虎惊讶地:不回去了?

王步云:我真是没脸见师父师娘!

龙虎:师父说了,不怪咱们!

王步云:我也想出去闯闯……

龙虎一怔,气闷地:那你直说不就完了!

王步云:你不想么?

龙虎:想什么?出去闯?跟师父押镖走江湖,不算么?

王步云摇头:不算。如今这世道,不摸枪杆子,就不能算闯荡!

龙虎:枪杆子?!

罗家学武堂内室~密室·黄昏·内

柳枝巧妹头脚抬着软绵绵晕厥着的采红往密室(“小黑屋”)去。

巧妹:抬到里边干吗?

柳枝:治伤。

巧妹:不是好了么?

柳枝:只是清了淤血,元气泄了,还得……哎呀说了你也不懂。

巧妹:那干吗非去小黑屋?

柳枝:等你大些吧。大些娘告诉你。娘就你这么个独女儿,有些事啊,还就只能告诉你……

她们进入密室,黑洞洞的。

巧妹:好黑!

柳枝却像能看见似的:这边,慢慢转身,对!

巧妹:干吗不点灯?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娘。

柳枝:就是不能看见。这里面,你看不得。

巧妹:为什么?

柳枝:等再大些,娘全告诉你。

她们把采红放在一张长条几案上。黑暗中,巧妹碰倒了案子边缘一个器皿。

巧妹;哎呀!

柳枝单手托住软沓沓晕厥着的采红,猛然拧身、后仰,伸腿。

那器皿竟稳稳落在她伸过去的脚面上。

那只脚很有力地一掀,器皿飞起,被凌空握住。

柳枝单手搂着采红站回原态,另一手稳稳握着那个器皿:没事。出去吧。

山洞·夜·内

龙虎打着火折,王步云凑着点燃随身携带的一小段蜡烛。

烛芯受潮,火苗窜动,哧哧地迸出细小火星。

王步云温暖地冲龙虎笑:还是你教我的,走到哪儿都不能不带火折和一小段蜡烛。

龙虎:师父教的。

王步云拢火苗:我不记得。就记得你教过我。

龙虎:你就打算这么出去闯荡?

王步云:是啊。再见不着你,可能我就不等了。

龙虎:还是一起回去吧。不然,我怎么跟师父交代啊?

王步云:随你怎么说。(起身往洞内)要我说,就实话实说。

龙虎:啊?(起身跟着)哎我说,这是去哪儿啊?

王步云:跟我来。来了就晓得了。

 

罗家学武堂密室·夜·内

纤巧而略带沧桑的女人手利落地销死内锁。

火柴擦亮,如豆的亮光下,柳枝秀目犀利,神情凛然又带着神秘,跟平素贤妻良母的形相判若两人!

(叠画)

柳枝掀开一个刻着神秘纹饰和可怕的神鬼形相的箱子。箱子很沉重,似是石头一类质地。

(OS)柳枝:爹,女儿这是为救人!

(叠画)

昏暗光线下,柳枝散开头发,利落地脱去平常衣服。

(OS)柳枝:这女娃九成九是你小徒弟的独苗!

(叠画)

柳枝赤裸的手臂扬起绣着诡异图案的长袍。

(OS)柳枝:她不能死!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就保佑女儿吧!

(叠画)

柳枝的手从一个落满尘土的大罐子里抽出,穿着诡异刺绣图案长袍的身影舒展开,长袍背身隐约着怪兽图形。

长发身影飞速旋转,指间带风甩出什么细小东西,顿时,四壁燃起许多火苗,顷刻间照得满屋通明。

四壁上满是诡异可怖的古老图腾。

柳枝如同巫女,缓缓欺近昏死平卧的孟采红。

(OS)柳枝:孩子,看你运气了!你要真是小师兄的女儿,就该能得救!

(叠画)

她缓缓解开采红衣扣。

采红动了动,眼睛开了一缝,忽然挣起。

柳枝飞速出手,闪电般戳她肩窝、颈窝、胸口,采红眼睛一翻,又软倒。

柳枝缓缓掀起采红的红衣。

红衣映衬四壁火光和图案,更显诡异。

柳枝另一手轻轻揭开一黑绸包袱,露出个精致皮囊。

皮囊打开,里面赫然嵌着两大排足有上百枚大小不等的针,闪着阴森的光芒!小的如绣花针,大的长逾三寸,叶茎粗细。

山洞·夜·内

王步云从洞子深处凹坑里拖出一个长长的沉重草捆。

龙虎举着蜡烛凑近:这什么呀?

王步云摸出小刀挑断捆扎的细藤,草捆散开,里面竟是五杆长枪。

龙虎瞪大眼睛:哪来的?

王步云:你们走了,我在那个岔路口拣的。

龙虎:土匪留下的?

王步云点头。

龙虎:你胆子太大了!

王步云:不是我胆子太大,是先前咱们胆子太小了!

龙虎:你打算怎么处置?

王步云:这是你的事。

龙虎一惊:我?

王步云:我没看见你们怎么收拾那几个土匪的,可晓得是你们撂倒的他们。这本来就该归你们!

龙虎:这怎么行?!再说,我……我们……要这,有什么用啊?

王步云:这年头,没有比枪还有用的东西了!

龙虎凛然。

罗家学武堂庭院·夜·外

罗七爷和强子进入,巧妹快步迎出:爹!强子哥!

罗七爷:龙虎还没回来?

巧妹摇头。

罗七爷:你娘呢?

巧妹拢住罗七爷低语。

罗七爷大惊:什么?!她怎么……

强子:怎么了师父?(对巧妹)师娘怎么了?那个妹子还好么?

罗七爷:强子,带巧妹出去找点儿柴。

巧妹:娘背柴回来了。

罗七爷:再找点儿!(对强子)愣着干吗,快去!顺便望望你虎哥!

强子;哦……(拉扯巧妹)走吧!

巧妹有些不想去:爹……

罗七爷:叫你去就去!啰嗦什么?!

强子:走吧巧妹!(拉走巧妹)

罗七爷看他们出院门,转身疾入。

密室·夜·内

采红额头上布满细针,两枚粗针竟钉在她太阳穴上,手腕、膝盖、脚踝、脚面上也满是针,熠熠放光。

虚脱了一般的柳枝头发还散着,身上还是诡异长袍,脸上却回复了贤妻良母的神情。她缓缓给采红盖上绸布,绸布被采红身上密布的针撑得像小篷子。

内室·夜·内

罗七爷入,看残烛,轻叹,又看密室方向,去而复返,装烟丝。

山洞·夜·内

王步云:虎哥,这些年,你教我、护我,小弟一辈子都忘不了!

龙虎:说这些干吗!同门师兄弟,都是应当应分的!

王步云指那些枪:这些家伙,无论如何你都要收下!告不告诉强子,你看着办。可我觉得最好别让师父师娘知道。

龙虎:这么大事儿,哪能……

王步云:就因为事情大,才不能告诉!师父的脾气你不是不晓得。他要看见,还能留得住吗?

龙虎:留住?你是说,留下这些枪?

王步云:当然留下了!不然我费这么大劲,冒这么大风险干什么?

龙虎:可这……这也不是咱的啊!

王步云:不是咱的,是谁的?你莫非还还回去不成?嫌死得慢哪?

龙虎怔住。

王步云:有了这几个宝贝,找几个知心弟兄,凭你的功夫,随便干一票,就能……

龙虎:那不成土匪了?

王步云:谁说有枪就一定是土匪?不能打土匪么?不能给乡人谋平安么?

龙虎豁然:哎!你别讲,这话倒在理!

王步云:就是吗!你想想,凭你的功夫,真要想干什么事儿,我看八九能成,这是五杆,不晓得里面有多少颗子儿,想是不能全没有吧!五杆变十杆,你想想,能有多难?

龙虎皱眉思索:要真弄得好,碰的巧,也不至于多难吧……

王步云:这就对了我的哥!五杆变能变十杆,十杆就能变成二十杆、五十杆、一百、一千……

龙虎:别别别……别往下算了!

王步云:往下也不用我算了。这笔账,不难算。

罗家学武堂内室·夜·内

烟雾弥漫,罗七爷焦躁踱步,猛然停住,下决心般狠狠大力磕掉烟火,阔步走向密室,抬起烟杆就要敲门。

烟杆没及落下,密室门就开了,柳枝穿回平常衣服,襟怀还散乱着,头发也还没梳起来,苍白无力地倒进罗七爷怀里。

罗七爷急忙抱住:这是何苦啊!(抱起妻子,烟杆勾上密室门)

山洞·夜·内

龙虎:有这么好的事儿,你干吗不干?

王步云:我有你那本事么?再说,这都是你们打下来的,不是我打下来的。我就拣个剩……

龙虎:要干,咱一起!

王步云摇头:我主意已定。

龙虎:步云!

王步云:虎哥是爽快人,小弟也不跟你绕弯子!咱三兄弟从小混到大,你们总说我心眼多。其实,我不过比别人多看了几眼,多想了几转儿……我看明白了,虎哥你,是能单挑大事儿的!你记住小弟这句话,别总想着这辈子就跟师父身后面转!

龙虎:什么意思?

王步云:意思就是,你早晚能独扯大旗!我就不行,非得有只大手托着。有那么只大手,我就能出人头地。没那只大手,这辈子……哼!(摇头)

龙虎:那正好啊!要照你说,我能成事儿,我就不知天高地厚一回,给你当那只大手……

王步云摇头。

龙虎:怎么?不行?那不是放屁?

王步云:不是不行。是小弟等不了。你早晚能成一只大手。可不是现在!

龙虎:那倒也是!哎,那强子呢?

王步云:强子什么?

龙虎:我早晚单挑大事,你得有只大手托着,强子呢?

王步云摇头:我不敢说他什么都成不了。反正,我是没看出来。

龙虎有些失望:你急惶惶要走,就是去找那只大手?

王步云:闯闯看吧!要是转一大圈,一事无成,我自然会回来找虎哥!到时候可别不认我啊!

龙虎:就算要走,也该跟师父师娘磕个头、道个别吧?

王步云摇头:我说了,没脸见他们。等混出个样儿来,再去给师父师娘磕头请罪吧……

龙虎跟王步云说着什么,时而急切,时而诚恳,时而痛惜。

王步云跟龙虎对话,很兴奋,多次指那些枪。

旁白:龙虎并不敢相信王步云的那些设想。却完全明白,无论如何,王步云都不会跟他回到师父面前,以往的一切,从此都变了。也许这辈子,再也见不着这个不大看得顺眼,却总是惦念着的师弟了。面对凭空而来的枪支,品味着在枪杆子面前的卑微、苦痛、恐惧,龙虎年轻的内心,前所未有地动荡起来……

罗家学武堂内室·夜·内

罗七爷给柳枝擦脸,疼惜、低声:生过娃儿,再用那个功,会要命的,不晓得啊!

柳枝虚弱地:不用那个功,孩子怎么救啊?

罗七爷:有我,有郎中,有……

柳枝:啥都比不得这老旧邪法管用……

罗七爷:你还晓得它邪啊!

柳枝:顾不得了!这孩子,九成九就是孟师弟的……

罗七爷:那也不能……你呀……

柳枝:孟师弟只学药,不学武,骨子里那股犟劲儿……爹……(迷离)

罗七爷:师父讲,他天生一副英雄骨,让咱日后都帮衬着……可他……嗨!

柳枝:他就那脾气。说不往来就不往来了。他是怕连累同门……你那脾气又好到哪儿去了?换了是你,写万民状,叩官府告公状,干那不怕杀头的事儿,还能跟故人来往?

罗七爷:最起码,我没把媳妇搭进去!(痛惜地看柳枝)这也快了!

柳枝苦笑:哪会……讲的吓人。盼我些好吧……

巧姑领强子进入:爹,娘。

强子:师父,师娘。

罗七爷连忙离开柳枝。

两个后生愣住。

罗七爷:谁让你们进来的?

柳枝:别训孩子们。进来就进来喽,有啥?

罗七爷:龙虎还没回来?

二人摇头。

罗七爷:怎么搞的?不能又丢了吧?!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即2-25“大石屋”侧室。

四下火把通明,李莽虚弱地趟在竹床上,老六焦躁转圈,赵剑给李莽把脉。

李莽无力地瞥赵剑:到底能不能治啊?

赵剑:大当家的脉象还好。不过,这三处枪伤,如不尽早根治,就怕……

老六疾近:你就说能不能治好吧!

赵剑:在下是中医,外伤只看跌打和皮外伤,像这样的要害处枪伤,恐怕要西医才行。

李莽:这不是废话吗!山沟沟里,哪来西医?

赵剑:在下斗胆,谏请大当家尽早下山,往繁华大处寻医。

老六:繁华大处?哪儿?

赵剑:在下所知,贵阳有西医。

老六:贵阳?那么远!我们……这……

赵剑:我开两副内服外用药,精心用下,小心将养呵护,若不再发力、气怒,可保十天半月无虞……

老六:那就请先生快赐良方吧!

李莽:老六!

老六:大哥,别的都没有你的身子要紧!听小弟一回!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莽想说什么,无力,放弃,闭目静养。

老六伸手冲赵剑示意:先生这边请!

罗家学武堂正厅·夜·内

房间大而空旷,显然是用做练武的。

罗七爷整装,对强子巧妹:好生看着家,照顾好老婆子,还有……

强子:师父,我跟您一起去!

罗七爷:不行!这家里,不能没男人!(对巧妹)五更天,我要还没回来,记得叫醒你娘!

巧姑:娘怎么了?那么累?

罗七爷:别管!记得叫就是了!要紧得很啊!

巧姑:哦!

罗七爷迈出。

强子:师父!

罗七爷停步,不回头:呆着!

强子:是!我是说……

罗七爷回头:什么?

强子:你刚叫师娘老婆子,不对。师娘一点儿都不老。

罗七爷没听懂似的端详他:这……这……

强子认真看他。巧妹偷笑。

盘龙垭匪巢侧厅·夜·内

老六拿起赵剑开的药方端详。

赵剑凑近:这是底方,留着路上应对万一。

老六:万一?什么万一?

赵剑:说说而已。应该没有万一。让人跟我回城里抓药吧,回生堂差不多就能抓齐……

老六:差不多?

赵剑:是这样……(指药方)有两位药材,咱们这里没有。这儿,圈改了的地方。

老六:那怎么办?

赵剑:这里加上了代用药材。不过,回生堂也没有。

老六:那哪儿有?

赵剑:药材其实就应该在山里,有经验的采药人能找到。

老六:采药人?

病榻上的李莽忽然睁眼。

赵剑:听说,附近孟家村的孟皓师傅,很熟这些药材……

老六:孟皓?孟老大?

赵剑:找到此人最方便。在下初来乍到,不知别的采药师傅。

李莽忽然哀嚎:天哪!现世报啊!

老六一脸苦楚,赵剑打量他们,无声闪出一丝愤恨的冷笑。

山坳·黎明·外

龙虎从一个深深的草丛里出来,浑身泥土。

他机警四望(OS):步云,到底走了没有?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啊!

他向就近山坡疾行,转过一棵嶙峋老树,忽停,直愣愣看前方。

罗七爷一脸寒霜站在灌木丛间,缓缓擎起烟杆,跨过灌木。

龙虎下意识倒退:师师师……师父……你……你你……

罗七爷:先站稳了,把心放在正中间,舌头顺直,再讲话!

龙虎挺直腰板:我找步云去了!

罗七爷:找着了么?

龙虎:找着了。他不回来!

罗七爷一愣,停下:干吗不说没找着?反正我也不晓得。

龙虎:明明找着了,不能讲没找着!

罗七爷:好!是条汉子!(缓缓逼近)接着做好汉!一五一十讲!

龙虎:是!

盘龙垭垭口·黎明·外

匪众抬滑杆艰难下山,李莽仰靠在滑杆上,半睡半醒,苍白无力。

镜头推到碉楼,布条勒住一只眼的丁三刀冷冷看着李莽一行。

(OS)李莽:三刀,我去几天就回,山寨就交给你了!

(OS)丁三刀:大哥放心。人在,山寨在!

(OS)李莽:只管看好家,别的事,都先放放……

山坳·黎明·外

灌木丛边,罗七爷抽烟,龙虎站在一旁。

罗七爷:他就这么走了?(皱眉)

龙虎点头:我看难留,就没……

罗七爷叹息:早知今天,当初真不收他了!到底不是一路人!

龙虎:师父别这么讲。步云是跟我们不大一样,可心眼儿不坏。

罗七爷:哪个生下来心眼也不坏。可人跟人不一样啊。有的人,心里耿直,想带坏都难。这样的没几个!多的还是容易变坏……

龙虎:我不信步云能有多坏!真坏的话,他拣了土匪的枪,早就自己拿走了。不用巴巴等着给我。

罗七爷:枪?!(瞪龙虎)什么枪?

龙虎定定神:他不让……哦不,他让我,让我……

罗七爷:让你怎样?

龙虎:让我一五一十禀报师父——那天我们跟土匪打,土匪丢下几杆枪,他拣了……

黔山城外黔军兵营·晨·外

鲁团长拎一杆锃亮的“汉阳造”步枪巡营,一年轻军官紧跟。

兵营四下寂静。

鲁团长:日头都快出来了,还不起!哪有个当兵的样子!

年轻军官:不是说今天没行动吗,弟兄们走了一个多月山路,乏的不行……

鲁团长:谁说没行动?真打起仗来,有没有行动,是自家说了能算的?!这要是人家一通小山炮过来,还不都他妈脸蛋儿炸成屁股?!传我命令,十分钟之内,都给我集合好!

年轻军官:是!

鲁团长:集合好了,就在这黔山城外,给我大肆操练!闲杂人等一律不准通行!

年轻军官:是!啊?!

鲁团长:啊什么啊?老子这是军事行动!凡我军驻地所踞城门,一律不准通行!违者以妨碍军务论处,无论贫富贵贱!不管男女老幼!

年轻军官:是!(疾去)

鲁团长气哼哼瞪城门:老子们千里迢迢来剿匪,你们一毛不拔!看你黔山老财新贵能扛多久!

山坳·晨·外

罗七爷皱眉,在树上磕烟杆:藏哪儿了?

龙虎:就在那边。我选了大半夜地方呢!

罗七爷:带我去看看!

龙虎:是!

黔山城附近山道·晨·外

李莽一行走来,探路喽啰跑回:六爷,黔山外面全是当兵的!

老六:我知道,他们……

喽啰:跟前头不一样了,摆开了,像围着黔山城一样。

老六纳闷:围黔山城?这唱哪出?!

李莽昏昏然地:绕!

老六想了想:听大当家的,绕!我去会赵先生,拿药。

李莽:不是配不齐吗?

老六:配不齐也比没有强啊。(招呼两个喽啰疾去)

李莽迷迷噔噔看他们背影,无奈地:走吧。别太快。

队伍应声而动。

李莽无力靠倒,闭目叨咕:现世报啊……现世报……

山坳·晨·外

龙虎探入深深的草丛,对身后的罗七爷:这下面有个小天坑,不深。我坠下去了,留了绳头在上面,拿草一盖,看不出来……

罗七爷:想的挺周到。

龙虎:这儿四下没路,这里又低,还挨着天坑,一般人不会来,来了也不敢停太久……

罗七爷点头,脸上却很愁苦。

龙虎一边拨弄草丛,一边还回头说着什么。

旁白:龙虎的这番机智,让罗七爷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这个徒弟粗中有细,渐渐成熟。担心的是,这份机智里,藏着他不喜欢的那种匪性。他开始隐约地忧虑起龙虎的未来……

罗七爷:别动了!

龙虎凝住。

罗七爷:上来!

龙虎:还是起出来吧。我本来是怕招摇,先藏起来的。你既来了,就……

罗七爷:我更怕招摇。别动了。就放那里吧。(看旭日)赶紧回!老二怎么说也算是有下落了,我心里好歹踏实了点儿……

龙虎上来:真不晓得他能闯出个什么来……

罗七爷拢住他走开:那要看造化了,个人的路个人走……

罗家学武堂正厅·晨·内

强子睡在边角几案上,翻个身,跌落,痛醒,咧嘴。

忽然,他发现天光大亮。

闪回(参见3-18):

同样地方,前夜,罗七爷临走前嘱咐巧妹:五更天,我要还没回来,记得叫醒你娘!……要紧得很啊!

闪回结束。

强子一跃而起:巧妹!(冲向内室)巧妹!(叨咕)天哪,这早就出了更了!(喊)巧妹!

内室·晨·内

巧妹伏在柳枝身边打盹,听见喊声猛醒!

(OS)敲门声。

(OS)强子:巧妹,五更天叫醒师娘了吗?

巧妹猛然想起:糟!(摇晃昏睡的柳枝)娘!娘!醒醒啊!爹让五更天叫醒你,现在都晚了。娘啊……

柳枝迷离睁眼,听清,猛坐起:几更了?

巧妹:还几更哪,都……

柳枝看清窗外天色,翻身下床:快!出去!

巧妹:啊?

柳枝:叫你出去就出去!(急匆匆理着头发冲向密室,撞开门)

密室·晨·内

柳枝冲入,见孟采红睡在几案上,模样如前,松口气,低声自语:天哪……

她缓缓关门,屋里重新漆黑。

未来镜头·密室·日·内

长大后的孟采红(装束同2-41)和巧妹(普通农家女打扮)站在密室里,四下燃起许多火苗,照得满屋通明(参见3-8)。

巧妹被那些可怖的图腾惊得倒退,捂嘴。

孟采红:这就是娘的秘密。也是南苗秘术最后的修炼地。娘是最后一代传人……

巧妹:你不算么?

采红摇头:不算。

巧妹壮着胆子打量。

采红:娘最后决定,这宗功夫,就到她老人家为止,不再往下传了。(微笑看巧妹)所以,我不是传人……

巧妹:为什么不传了?

采红:也许因为它太邪。也许,是因为我……(爱怜地抚摩巧妹)没什么可惜的。不做这个传人,未必不是好事。

巧妹:那当年,你在里面……

回忆镜头·密室·黎明·内

回到现实稍前的黎明。

漆黑中,小采红睁眼,缓缓起身,发现自己衣衫散乱,浑身都是针,惊恐四顾。

(OS)成年孟采红:其实,我早醒了。按说,比娘算计的时间还早些。可能是因为我亲爹从小给我服用特别的草药,我的身子跟常人不大一样罢……

小采红试着动身体,发现轻松自如,那些针也并不痛苦,不碍事,欣喜地试着下地。

(OS)成年孟采红:黑洞洞的,我觉得很暖和,很舒服。可能,在娘肚子里,就是那样的。

(OS)成年巧妹:所以后来,你就喊我娘做娘了?

密室·晨·内(接3-29)

柳枝点燃微弱烛火,小心翼翼给小采红起针,神情间充满怜爱。

小采红“沉睡”着,像刚出生的婴儿。

(OS)成年孟采红:我当时就想喊她一声娘的。怕吓着她,没敢。

(OS)成年巧妹:当时?你不是……

(OS)成年孟采红:我一醒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未来镜头·密室·日·内(接3-30)

巧妹:哈!你装相!好狡猾啊!

孟采红:狡猾?

巧妹:哦不……不是……是……

孟采红:也对……狡猾……

内室·晨·内

回到现实。柳枝吃力地把衣衫不整的小采红抱出卧室,巧妹见机地帮忙,强子也近前,被柳枝拱开。

强子发现小采红衣衫不整,急忙退出。

(OS)成年孟采红:我当时不认识你们。也没听见强子哥。我不敢就醒。不晓得后面会来什么……

(叠画)

小采红被放平在床上,巧妹为她整理衣衫,柳枝锁死密室门。

(OS)成年巧妹:也难怪。要是我,也得假装!

未来镜头·密室·日·内(接3-33)

孟采红叹息:都说人活世上,都是背着罪孽的。我的罪孽……(凄然摇头)真不晓得从哪里开始,又到哪里才算一站……

巧妹:别这么讲,你……

孟采红:好好看看这儿吧,以后就看不着了。

巧妹一惊:你要毁了这屋子?

孟采红:这儿是我的第二个娘胎,怎么舍得毁啊。

巧妹:那……

孟采红怅然环顾:我要封了这里。(看巧姑)把这个娘胎系死!(转身缓步往外)不能再让她生出另一个红姑了……

内室·日·内

回到现实。柳枝看“沉睡”的红姑皱眉:不对啊!该醒了啊!

罗七爷:孩子还小,说不得啥时候醒呢。

柳枝:起针后两个时辰之内……

罗七爷:不是两个时辰呢吗。还没到吧?

柳枝拍打脑袋:该不是哪儿错了?还是我真老了,没气力了?

罗七爷:你不老!强子讲的。(笑眯眯看柳枝)我看也是!

柳枝:去!老不正经!

罗七爷:强子讲的,不是我!

柳枝:强子讲我没听见,就听见你讲了!

罗七爷凑近跟柳枝嘻笑,柳枝有些羞涩,不时看“沉睡”的小采红。罗七爷也关切看过来。

(OS)成年孟采红:他们讲话,我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晓得,这是一家好心人。他们不会害我。弄不好,还会帮我。帮我找爹,帮我报仇……他们救了我,给了我命。我还晓得,他们讲的强子,一定就是搭救我的两个哥哥中的一个。我好想谢谢他们,好想一骨碌起来……骗人,真难受……

(OS)成年巧妹:骗的我好苦。我还记得,喊你的时候,我都哭了呢!

巧妹进入:喊她就醒了。

罗七爷柳枝都看她。

巧妹凑近:红姑姐姐……姐……

罗七爷想阻拦,柳枝示意不要。

(叠画)

巧妹叫得心焦:姐姐……红姑……(落泪)

特写:巧妹的泪水落在小采红脸上。

罗家坳附近小草甸·日·外

镜头叠画:小采红脸上巧妹的泪珠变成一朵美丽的小野花。少女时代采红的脸变成少长成的红姑俏丽迷人的脸。周围床具变成葱绿的草地。红姑秀发如云,长辫拢在胸前。微风轻轻吹舞刘海,隐约露出早年跟土匪打斗时留下的浅浅疤痕。小巧妹“红姑”的呼唤变成强子的声音。强子小心蹲到她身边,手里草棍轻轻拨弄红姑脸上的小野花,红姑秀目紧闭,忍着不“醒”。

字幕:三年半后。

强子俯近:真睡着了?

红姑忍不住笑出声,睁眼:你才睡着了呢!讨厌鬼!

她猛起身,推开强子跑远。

强子:嘿!你……(追)

红姑跑的很快,强子追不到。

红姑跑进草甸边缘的山林,强子途中停下,撑膝喘息:这妹子,心肺是不是肉长的啊,这么能跑!(深情地看红姑消失的林子,自语)看我怎么逮到你!

罗家学武堂庭院·日·外

院落空旷。

罗七爷苍老了许多,失落地抚摩锈蚀了的兵器。

柳枝也老了些,拿着烟杆出屋:别看了,让巧妹擦擦就亮了。

罗七爷轻轻拍打兵器,失落地:锈成这样,擦不出来了。

柳枝:你呀,就是操闲心。擦不出来买新的。龙虎现在走镖能赚不少钱呢……

罗七爷:买新的又有什么用,人都走光了。

柳枝装好烟丝,烟杆递给罗七爷。

罗七爷:不是不让我抽了吗?

柳枝:抽这是不好,可好过成天唉声叹气!

罗七爷:谁唉声叹气了!(推开烟杆,背手疾入)

柳枝瞪他背影:反正不是我!(跟入)

罗家坳附近山林·日·外

红姑跑到一处相对开阔平整,四面都是茂密树木的地方,轻轻喘息,利落地把大辫子兜头缠起,四顾,玲珑体态毕现。

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罗七爷擎着烟杆,端坐等柳枝点火:红姑近日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柳枝:没问。

罗七爷吸燃烟锅,低声、严肃地:你是不是教她了?

柳枝:什么?

罗七爷低声:什么?霹雳针哪!

柳枝想说什么,没说,长叹。

罗七爷责怪:你怎么想的啊?

柳枝:我能怎么想啊?霹雳针我都不会,我……

罗七爷: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呀……

柳枝:她看见了,我能怎么办?

罗七爷:那我问你,她是怎么看见的?

柳枝:我……

回忆镜头·罗家学武堂红姑巧妹卧室·日·内

虽简陋,但很温馨,一眼就能看出是闺房。

房间里空无一人。

(OS)柳枝:红姑……红姑啊……

虚掩的门被推开,柳枝出现,打量屋里,叨咕:哪儿去了?

字幕:半年前。

巧妹跟入:不在?刚刚还在啊!

柳枝翻弄藤柜:帮我找找!

巧妹:什么?

柳枝:前天,她把我的衣服腰带拿走,说补针,收哪儿了?

巧妹翻找:该就在这里面!我见她补针了,姐的针线比我强多了!

柳枝:你不用心啊!

巧妹:怎么了娘,急着用?

柳枝:用倒不急。她那天说,我在院子里,随口应了,让她自己去我屋拿,回来想起,小黑屋钥匙拴在旧腰带上呢!

巧妹:你是找钥匙啊还是找腰带?

柳枝:钥匙钥匙!

巧妹翻找:没有啊!

柳枝变色,凑近。

巧妹摊开一摞修补整齐的衣物:都在这儿呢吧,看看……

柳枝匆匆翻找:坏了!(转身疾出)

巧妹:怎么了娘?

柳枝(OS):别跟着!

巧妹:是——不去!(叨咕)小黑屋里到底有什么宝啊!(噘嘴)

回忆镜头·密室·日·内(续前)

灯光如豆,红姑在内,手里捧着一本像是皮质的古旧暗黄书籍。

特写:书籍后半部分被结实捆扎,翻弄不开。红姑飞针走线地拨弄。她身边,是柳枝曾经给她治疗用过的藏着很多针的皮囊。(参见3-8)皮囊掀开,里面的针森然在目。

(OS)柳枝的脚步声。

红姑略停了停,继续动作,镇定自若。

特写:被捆扎封住的皮书后半部分正在红姑针线的挑弄下豁开。

回忆镜头·密室门前·日·内(续前)

柳枝见密室门开一线,大惊失色,严厉地:红姑!(冲过去推门)

回忆镜头·密室·日·内(续前)

特写:伴随门响和柳枝“红姑”的呼唤,皮书后半部分封扎刚好完全启开。

柳枝进入:红姑!

红姑镇定地回头:娘。

柳枝看见她身边打开的皮囊和手里的皮书,惊呼半声冲过去,一把夺下皮书,发现后半部分已打开,惊骇、怨责地:你……

红姑跪下:娘,我错了!(幽幽看柳枝)我还没看呢,一眼都没看!

柳枝颓然,颤抖着擎起皮书:你好大胆!

红姑:娘我错了!我心里痒痒,手欠!可我真的一眼都没看哪!

柳枝:看没看,天晓得!

红姑:娘不信,我没话讲。就算我看了吧,从此再不看了!(忽然飞快从皮囊里抽出最粗的针戳向自己眼睛)

柳枝:住手!(伸手阻挡)

红姑轻巧绕过柳枝的擒拿。

柳枝:傻孩子,放下!

她施展武功跟红姑抢夺,竟几番未得!

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回到现实。柳枝:也是天意吧!这孩子一天武功没学过,居然能凭空接我七八招!

罗七爷:哼!一天没学过,你晓得!

柳枝:那我还能不晓得了!天天看着呢呀!再说了,你不是早就有话吗,不教她武功,怕她学得了,自己去寻仇……

罗七爷:我不教,你不教,你晓得巧妹教不教?龙虎强子教不教?

柳枝:不会!他们都听你的!

罗家坳附近山林(同3-39)·日·外

红姑在练武,步伐轻灵飘忽,身姿灵动潇洒,拳脚犀利有力。所练套路有些古怪——发招颇有阳刚之气,可步伐身形却似乎不“配套”,然而合在一起,又衍射出另类气质,显得诡异、肃煞。红姑表情冷漠,目光森然,跟刚刚和强子嘻笑时判若两人。

(注:此处可稍做动作设计,以武术替身演绎西南地区实用小拳种)

(OS)罗七爷:哼,听我的。他们不晓得厉害,谁知让她磨动过没有哦!

(OS)柳枝:那也……

(OS)罗七爷:红姑晓得我不让她学武,真要偷偷学,保准盖的死死的!你还看不出么?这孩子,往好里讲,不是凡种。往不好里讲,就是骨头里带着邪气!

罗家学武堂正厅·日·内

柳枝:没那么邪乎!

罗七爷:本来没那么邪乎,学了霹雳针,就怕……当初真该把霹雳针的谱给毁了!

柳枝:讲什么哪你?霹雳针、回魂针是一体,独山真人世代相传,都留了遗训,不能分开!

罗七爷:你爹还留了遗训,谁看了霹雳针,就得传谁,对不对?

柳枝:是啊!

罗七爷:所以你就传给她了?

柳枝:放心吧,没你想的那么邪!

罗七爷:你爹是最后一位独山真人,我是他大徒弟,我还能不晓得?那东西要是没毛病,那么多弟子都不传,不让看?连你这个亲生女儿都……

柳枝:说红姑呢,你翻我老账干什么?

罗七爷:我……(气闷地狠狠磕烟杆)

柳枝:放心吧。她跟我发了誓的——决不传人,决不滥用,不到万不得已不露……不然天打雷辟!

罗七爷凛然:你让她发誓?

柳枝:我没有,她自己起的毒誓!

罗七爷霍然起身,一脸惊恐:坏了!

柳枝:怎么了?(跟着起身)

罗七爷:只怕,她想起来了!(疾出)

柳枝:想起啥来了?

罗七爷不回头:啥都想起来了!早就想起来了!!

罗家坳附近山林(同3-39)·日·外

红姑练罢,收势调息。

(OS)龙虎:练的好!

红姑吓一跳,循声看去,一脸嗔怪:怎么才来?!

一身武师打扮的龙虎从树林里现身,背着手:早来了,偷偷看看你精进了没有?

红姑:鬼扯!

龙虎:真的!(走近)

红姑:那你看着,我精进了没有?师父?

龙虎:哎,可不敢叫师父啊!师兄,师兄……

红姑:讲啊,精进了没有啊?

龙虎:没看懂。

红姑一惊。

龙虎:刚刚那套拳,是你自己琢磨的吧?

红姑点头:行吗?

龙虎:太行了!还是我妹子聪明!

红姑别过头不看龙虎,无声窃笑,美滋滋的。

龙虎忽然把背着的手晃到前面:看!

红姑看过去。

龙虎手里提个精巧的小皮质盒子。

红姑:这啥?

龙虎故作神秘地打开,猛然亮给红姑。

特写:一串精美的银珠链子,端正嵌装在盒内红绸衬上。

红姑瞪大眼睛。

龙虎:喜欢么?

红姑:给我的?

龙虎:除了我红姑妹子,天底下谁还配这么漂亮的物件啊?

红姑接过:谢谢虎哥!(忽然想起什么)很贵吧?又顶几趟细活儿啊?

龙虎:那你别管。喜欢就好。我就高兴!

红姑轻轻扣上盒子:虎哥,别再给我买东西了,你也该攒几个钱,好成个家……

龙虎脸上阴了一下:成家?我?

红姑:你都二十出头了,也该给我领回个嫂子了!

龙虎有些黯然:啊……是啊……不急……不急……(别过脸去)等你再长大点儿吧……

红姑:还长大点儿?你都……

龙虎有些恼:我讲的是等你再长大点儿!(转回看定红姑,缓和下来)我怕你黄毛丫头太小不懂事,欺负人!

红姑:才不会呢!(搂住小盒子)

龙虎:怎么不会,你武功这么厉害。

红姑:武功是对付坏人的,不是对付自己人的。等你娶了嫂子回来,我就把这送她!她准讲,嗯,这个小姑子,懂事!

龙虎尴尬。

强子从另一侧林子里现身:虎哥?

龙虎:强子?你怎么……(看红姑,又看强子)你们……

强子走近:你这趟没跟啊?!

龙虎:跟了啊,回来空走,我赶先了。这不是师父五十整寿快到了吗。

强子:真是啊!说到就到了。我一直还说进城给师父置寿礼呢!

红姑:进城我也要去!

龙虎:行啊!正好下趟镖,因为师父寿辰,让我压后了,咱一块儿进城耍耍!

罗家学武堂柳枝卧室(即前“内室”)·日·内

巧妹站在母亲面前:没有。我一点儿都没教过姐武功。她也没跟我提过。

柳枝放心地点点头:强子呢?

巧妹:强子哥?不会吧!他不是给虎哥的镖探山道,就是在夏庄的大油坊子帮工,十天半月才来一趟,来去都不都在你们二老眼里吗,哪有空啊?

柳枝:倒也是。那龙虎呢?

巧妹:虎哥更没工夫了。他现在可是大忙人!

柳枝:我还是担心强子。你姐没事儿就往夏庄油坊跑,一去就是一整天……

巧妹:这你还看不出来,人家俩人那是……(神秘地)能有工夫学武功吗?

柳枝:他俩怎么了?

巧妹:什么怎么了?这谁还看不出来啊!(凑近低声)强子哥,许过不了两年就成姐夫了!

柳枝:打嘴!姑娘家,荒腔野调的,没个正经!

巧妹调皮地吐舌头。柳枝脸上笼上阴云。

罗家坳附近小草甸·日·外

红姑腋下夹着龙虎送的小盒子,手里很多野花,饶有兴致地编花冠。龙虎强子并行,远远跟着。

强子:你偷偷教她武功,当心师父烟杆子伺候!

龙虎:伺候就伺候。红姑这气力身量,不学武功可惜!

强子:还是别教了吧。

龙虎:就我这两下子,也没的教了……哎,我说你,别老那么一根筋,油坊子有什么好,挣的不够吃。干脆一块儿干吧!

强子摇头:帮帮忙,是咱师兄弟情谊,入你的伙,我可……

龙虎:什么入伙入伙的?!讲那么难听干吗?

强子:你瞒得住师父师娘,瞒不住我。我晓得你的镖队在外面都做啥。龙虎镖局,(谨慎地瞥龙虎一眼)可不是清静地方……

龙虎低声、严厉地:闭嘴!

强子:我闭嘴不难。可做弟弟的,还是想真心劝一句,总走边角,难保不扭脚杆。师父这是不进城,进城能不去看看吗?师父眼睛多厉害……

龙虎:他不是没去看吗!我明跟你讲吧,我做的买卖,跟土匪不一样!师父看不见,不晓得,我也不去烦他老人家。他要是看出来了,我也不打算瞒他!当初,还是他让把那几条枪留下的呢。既留下,还能不派用场?

强子:就算当初师父想留着那些枪,怕也不是就想让你……

龙虎:别说了!你就给一句话,跟不跟我干吧?

强子摇头:我喜欢油坊的活儿。

龙虎:那就没话讲了!

强子:虎哥,我真是,真心的,提醒你——

龙虎:不用你提醒!

强子:听我说吗!

龙虎:还什么可说的?

强子凑近、低声:上次,帮你探路,遇上土匪……

龙虎一凛:怎么没听你提起?

强子:这不正在讲吗?

龙虎:哦,对,讲,怎么了?

回忆镜头·山道岔路口(同1-6)·日·外

不久前。强子信步走来,正遇老六带几个喽啰经过。

强子忙躲到大石(参见1-8)后面,老六还是看到了,拔枪逼近。

(OS)强子:回来路上,我多转了几步,到当初遇见红姑的地方,想看看。结果不巧,正碰上土匪路过。没躲过去。

老六走近大石头:出来!

强子不动。

老六:不出来开枪了啊!

强子起身:别别别!

老六:过路的?

强子:不是。

老六:那是干什么的?

强子:探路。

老六:探路?(示意手下)捆了!

强子:别别别!(对冲过来的匪众摆手)不是给当兵的探路。

老六:给别的山头探路也不行啊!捆!

强子:也不是啊!是镖局!

老六:镖局?

强子:嗨!也不是探这条路。这不是累了,想抄近回去吗?

老六:抄近?哪村的?

强子:孟家村。

老六:给哪家镖局探路?

强子:这……这……

老六拨开枪机:讲!

强子:龙虎!

老六一凛:什么龙虎?

强子:黔山城龙虎镖局。

老六:当真?

强子摸出镖局的小镖旗:好汉过目。

老六接过端详。

强子:真不是要走这条路,就是……

老六把镖旗还给强子:误会。(率众离去)

罗家坳附近小草甸·日·外

回到现实。罗家坳已近,乡人往来声行具晰,红姑停在前面,低头专心编制。

龙虎:那是盘龙垭给龙虎镖局面子。走江湖,靠的不就是面子吗?

强子:没那么简单。他说的是“误会”。(看到龙虎)你品品……

龙虎停下瞪强子:土匪的话,能当真吗?

强子也停下:不当真最好。你可别忘了……(看红姑,红姑正好转头走向他们)她……

龙虎:怎么是我忘了,(瞥红姑)明明是她忘了吗!

红姑走近:什么忘了?谁忘了?

龙虎:没什么。说笑话呢!

红姑把编好的花冠给龙哥带上,欣赏地看,对强子:好看吗?

强子点头。

龙虎摘下。

红姑:不许摘!

龙虎急忙又戴上,没戴正,显得很滑稽。

红姑“啧”一声:这样子可就不好看了!(凑近龙虎想抬手去把正,发现腋下夹着的小盒子,顺手递给强子)拿着!

强子很自然地接过。龙虎很不自然地瞥他俩。

红姑不察,凑近龙虎,踮脚帮他扶花冠:哎呀低点儿!

龙虎稍稍屈膝,很别扭地站着。

红姑发育蓬勃的身体几乎紧贴着他,龙虎不觉怔住。

红姑:强子哥,回头也给你做一个。

强子:我?我就不用了吧。

红姑正罢,退开几步审视:用!给你做个比这还好的!(对龙虎)站直了吧,还弯着,不累啊!

龙虎很郁闷地直起。

红姑:你们是不是说我呢刚刚?

强子把小盒子递给她,她不接:你拿着吧。

龙哥更加郁闷。

红姑对龙虎:是不是啊?(又看强子)什么忘了?

龙虎闷头不语。

强子讪笑:没……没有……

红姑:没有就好!(转身走开,背对他俩)我什么都没忘!(猛然回头,冲他们妩媚地一笑)全想起来了!(转身跑向村庄)

龙虎强子都一凛,面面相觑。

山道岔路口(同1-6)·晨·外

龙虎强子红姑矗立在大石头旁边。

红姑:就是这儿,我拿枪打了四个土匪,有三个肯定活不成了。你俩拼了命救我……

她说着,缓缓把强子和龙虎的手拉在一起,自己站到龙虎另一侧,拉住龙虎另一只手,动情地:虎哥胳膊上流着血,就这样一手拉一个,带着我和强子哥跑……跑……拼命跑……强子哥跑的气都快断了,还用力跑……虎哥的血流到我手上,热热的……(落泪)没你们,我怕就死在这儿了……

龙虎沙哑着嗓子:别那么讲,都……都……

红姑:要是我死在你们前面,就把我埋这儿。

龙虎:讲什么呢傻妹子!

强子:是啊!别……(噙泪)听的人好心酸!

红姑:真的!

强子:其实,要没你,我怕也就死在这儿了!

龙虎:我也是!(拉起二人的手)咱谁也别谢谁!

红姑:二位哥哥,我想是想起来了。可我还是红姑。孟采红没了,变成罗红姑了。(泪如雨下)妹子,永世不忘二位哥哥的大恩大德!(忽然甩开龙虎的手,转到他俩面前跪倒,磕头)

龙虎强子齐去搀扶,异口同声:使不得!

急切间,俩人头硬生生碰在一起,谁也没够着红姑,都捂着脑袋歪倒。

三人面面相觑,俄顷,相视大笑,都笑得流泪。

第三集完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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