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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悦读丨小说】李芳洲《梦魇中的秘密》(下)

【阅读悦读丨小说】李芳洲《梦魇中的秘密》(上)

文/李芳洲

【作者简介】李芳洲,四川省作协诗人、作家、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高级心理咨询师。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摄影师背着单反,爬上悬崖,斜倚着一棵苍松,架起望远镜,欣喜地见到山下烟波浩渺的泱泱江面,小船鱼儿般来回穿梭。他心想:“大概这类属于游船吧。”再往远处瞭望,有捕鱼归来的动力艇,还有几只老式的渔船。每个人都喜洋洋地忙着从舱房里搬运战利品,再没有了老渔民脸上的愁容。

摄影师摘下一大包松果,揣在兜里,预备晚上灯下和伙伴们分享,自己也迎着秋风吃了一些。眼看天色已晚,云层很厚,看样子星月难以出来,就急急忙忙地走下山崖,朝约定的银杏树同大家汇合。

山里的气候着实怪异,阴晴不定胜似小孩儿的脸部表情。不到二十分钟的旅程,乌云好似被剥去了裹皮。原本深藏在闺阁中的月儿,已出落得美娇娥一般游离在天空、游戏在树梢,照耀着山里人家。

两箭之远,就听得曼陀铃的伴奏,小画家唱:

“夜幕低垂 红灯绿灯/霓虹多耀眼/钟楼轻轻回响/迎接好夜晚/避风塘多风光/点点渔火/叫人陶醉/在那美丽夜晚/那相爱人儿影儿伴成双/他们拍拖/手拉手情话说不完/卿卿我我 /写下一首爱的诗篇//HongKong Hong Kong/和你在一起/Hong Kong Hong Kong我爱这个美丽晚上/有你在我身旁”

……

小画家头斜靠在诗人的肩膀动情地唱,诗人柔情痴醉地弹。

摄影师蹑足潜踪,转到他们后面,高高举起,轻轻朝诗人脑门拍了一巴掌,念叨:“看你们拍拖,情话有没有完!”

两人都吓得一蹦老高,诗人举起曼陀铃,口骂:“坏小子!”笑着追打摄影师威胁说,“看我怎么到你老婆那儿整治你!”

回到后院,大家谈笑风生,嚼着松子儿,争着讲各自的见闻,唯有诗人对摄影师说:“我又去找村长磨叽了半天,他也没给我说出什么,只叫我去拜访一位98岁的老爷子,说:‘那是这家院子唯一的见证人,也是他家仅存的后代。据说他读书很多,也许会说出点儿秘闻,让你们满足。不过,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打得开他封存在记忆里的魔盒。’”

摄影师问:“你去了吗?”

诗人说:“我去了敬老院,送上了糖果点心,可那老爷子装疯卖傻,既不收礼品,也不开口说话,只用手势指着门,叫我出去……” 

子夜,三间房都安静地熄了灯。没有wifi,刷不了微信,诗人一手托腮,歪在枕头上,沉思在一片苍茫的空白里,眼皮在似睁似闭间打架。但见一手折扇,一手持箫的少女,身穿兰花旗袍,活泼轻盈地走来,一双杏眼略含幽怨。

“你是来这儿采风的外乡人吧?”少女问。

“是的。”诗人答,“你是谁?这么年轻漂亮,在哪所大学念书?”

“唉……我今年都82岁,还上什么大学?”说着魔术般切换,少女变老妪。

没有舞台幕布,突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春风满面跑回四合院,眉毛一挑一挑对着一位中年男子说:“爸爸,我后天就要上前线去救治抗日伤兵了!我还要学打枪,去枪林弹雨中抬伤兵!”她意气风发,满眼都是青春,把努力再造中华的高远志向写在脸上。

爸爸摸着女儿的头发叹息道:“唉……孩子……你去不了了……”

“为什么?”姑娘小脸涨得通红高声地问,“我要去!我就要去嘛!我们好多同学都报名了……”

“不行,你爷爷已经答应尽快将你的亲事办了,以免那家少爷出事。”爸爸眼含泪花地说。

“他出不出事与我无关!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女儿要做花木兰,不做少奶奶!”少女说。

“混账东西!一个黄毛丫头敢违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抗日救国是男人的事儿,一个小丫头片子跟着瞎掺和个啥?你快去收拾一下,刚才刘老爷派人送来了拜帖,叫你明天过门冲喜。”爷爷说。

眨眼间,少女便哭成了泪人,被家里的佣人拖进闺房关起来。接着就是震天的锣鼓唢呐,将梨花带雨的云凤拽上花轿,随乐队隐没……

冲喜后三天,少爷就死了。十六岁的云凤换上重孝衣服,从此没了自由,没了笑容,更没了自己和尊严。 

一年以后,云凤从庙会出来。同来的车有一辆断了车轴,云凤自愿下来走路,让太太、老爷、太祖母乘车先行。她走到村口,有意转向另一条岔路,边走边用脚踢开掉落满山的野果,想着自己的心事。她摆脱了家丁,觉得呼吸顺畅,心智从麻痹中苏醒,迎面碰见一位英姿飒爽的小青年,两人磁石般地同时站定。小伙俏皮地手卷喇叭筒问:“喂!你是刘老爷家的新媳妇吧?”

“不……是新寡妇……”云凤羞涩地纠正道。

“听说你还读过书?难道……难道……你?”他不知如何措辞,有些尴尬,有些局促。

“我……我能怎么办?”云凤问。

“给你这个!”小青年递上了一摞抗日宣传品和一些革命故事小册子,见一阵尘土扬起,知道远处有车来了,做了个鬼脸跑了。从此,云凤便寻找各种机会同小伙子幽会。

小伙十九岁,他天资聪明,十二岁参加红军,学文化、学技术,都很出色。因为受伤,留在村里调养,伤愈后,当上了敌后武工队的交通员,专送情报。十七岁的小寡妇云凤,向往自由,一心要抗日。两人遂情投意合。她怨恨爷爷抽鸦片,破产,将自己变相卖给了刘家。云凤对小伙讲述的战争生活,如饥似渴地期盼、向往,随时准备冲出牢笼,再苦再累也不怕。

就在两人定好私奔的那一晚,他们约定四更天在银杏树下见面,一同骑骡子逃走。不想这一切早被她身边的丫鬟玉儿出卖。云凤潜入树下,等了半个小时,就被垂涎她美色的公公派人抓回套院。不管云凤如何反抗,仍就在暴打后,将其奸淫。

接着,令下人将活着的云凤放进棺材,钉上棺盖,闷死在里面,口称她不守妇道,企图跟小红军私奔,违反族规,败坏门庭,让家族蒙羞,必须处死。而真实的隐情,是为了掩盖公爹强奸儿媳的真相…… 

十一

云凤淡出,下弦月天色骤变,电闪雷鸣,大雨倾盆。一个满身是血,一瘸一拐的青年拄着一根粗树枝,摇摇晃晃地跑到银杏树下,忧心如焚地四下张望,还没等他定下神来,只听三声枪响,清脆地划破漆黑的雨夜,青年竟仰面倒在血泊中,手抓向空中,脚在地上蹬出一个小坑。口不停地一张一合,像是在喊心上人的名字,又像要对苍天、对人间说些什么……这时候,炸雷一声比一声响,闪电一道比一道亮,轮番轰向地面……

诗人正对眼前这一幕是不是《莎乐美》翻版而惊骇的时候,镜头“呼”地切换,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对小红军大喊:“小鬼!李山村正面临鬼子包围,快把鸡毛信送交李队长,要他组织突围,否则,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小青年本欲接应心上人逃离虎口,可在情爱和部队老乡们生死攸关的严峻时刻,孰重孰轻,自不待言。

小红军仰天长叹:“愿大雨滂沱,使我深爱的人出不了门,不来赴约,以便从长计议,另约时间。”又一想:“李村不过二十里地,不算远,我轻车熟路、快去快回,完全来得及。”

十二

月光下,小红军提着蓝布包袱,另一只手拖着竹竿,边走边打,装成一个不懂事的窜门孩子模样。正走着,一串子弹射来,小红军身子一闪,子弹打在石头上跳了几下,滚到路边。

“八格牙路!你的什么的干活?”鬼子端着刺刀逼问。

“我去看外婆,她病了。”

“你的说谎,死了死了的!”鬼子骂着,将小红军抓起来往木屋里推。墙边一排刑具:灌辣椒水的桶、老虎凳、鞭子、烙铁……

正要对小红军动刑,抓他的鬼子“呼”地脸色苍白,双手捂着肚子,慌张地对小红军比划着、骂着,带上门跑了。

小红军见鬼子走了——天赐良机!迅速爬出窗洞,朝山坡树林深处奔跑。他听着鬼子追来的脚步,赶紧从崖上跃进山溪,又弯腰躲进岩洞,好不容易山不转水转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战场已经摆开,乡亲们扶老携幼躲藏在山沟里,我方手榴弹、步枪、土制的松木炮,鬼子则大炮、重机枪,震耳欲聋,喊杀声、爆炸声响彻山谷。

小红军因被捕误了情报,他找到队长,未及汇报,就听李队长骂出了一串脏话,扔给他一捆手榴弹,命令道:“一起突围!”

……

苦苦鏖战了很久,两方阵地都丢下不少尸体,终于在乌云遮天、大雨倾盆的时候,枪炮声、喊杀声停滞。 

十三

小红军的耳朵、脸颊、腿部都受了轻伤,他顾不得许多,撕下一块衣襟,简单地裹了伤腿,急忙赶去与心上人云凤约会。不想,冒死冲出枪林弹雨,迎接他的却是做了刘家的枪下鬼……

战场上,枪声、炮声、尸体消失,安静的黑暗更显恐怖,一个面目狰狞,仿佛从地狱出来的老叟用脚猛踹地上的小红军,一脚比一脚狠,口称:“我是云凤的公爹!你诱拐我家媳妇,使我家族蒙羞受辱!我岂能让你死得那么轻松?我要把你的尸首密封在铜缸里,永堕地狱,让你永世不得轮回超生!”说罢,从家丁手中接过大砍刀,杀气腾腾地砍下小红军的头颅,正待继续刀劈几半,说时迟,那是快,只见云端跳下一个身穿兰花旗袍的妙龄女子,飞身上前一把夺过头颅,抱在怀里俯身狂吻,流着泪,哭着,唱着:“这是我的!是我的!我的!我的……”另外还伴有暮鼓在地狱中长歌当哭、悲嚎式的音乐隐约传来……

诗人被眼前的一幕吓得真魂出窍,拼命挣扎想逃离这个可怕的场景。他想飞、想跑,腿却挪不动,翅膀找不到……远远地,诗人听见曼陀铃弹奏,女声低唱:

“他们拍拖/手拉手情话说不完/卿卿我我 情意绵绵/写下一首爱的诗篇/HongKong Hong Kong/和你在一起/Hong Kong Hong Kong/我爱这个美丽晚上/有你在我身旁”

还有人在唱:“Goodbye mylover,我的爱人再见。”

诗人重重地在歌声中翻了个身,原来是做了个梦。

十四

清晨,诗人早饭顾不上吃,把梦写成一首长诗,题目是《魂断黑色的深秋》。午饭后,她把诗朗诵给大家听,又把梦给大家做了精彩的叙述,于是,他们决定由女孩儿们求情,去拜望那个住在敬老院的老爷子,看他肯不肯还原那段家族中的血腥情史。

他们去了,固执的老人依然拒绝,不知他是不是为了保密,为了不愿家丑外扬,还是怕再次被清算,再次带上地主的帽子,被抛入油烹煎炸的生活。总之,他饱经沧桑、心有余悸,担心着各种可能和也许。

诗人见他油盐不进,所幸自顾自朗诵起《断魂在黑色的深秋》这首长诗来。想不到那木讷冷漠的老人听着听着,便哭着惊坐起来问:“你!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大雨中本村没有人知道。我那时年轻也喜欢诗,只是不愿管家里的那些事儿,只想用高冷筑起一道墙来隔绝封建愚昧,不愿付诸反抗,眼睁睁地看着悲剧演绎。你写的故事诗,简直是当年情境的再现!是谁告诉你的?”他张开枯树皮般的双手,一边擦泪,一边捶床。“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老人怒道。

诗人调侃着说:“我有一双穿越百年、洞彻地上地下的眼睛。”

“那你是不是已经看到我家院子的北屋,也就是当年云凤的闺房下,埋着她的尸体,银杏树下葬着那个想带她私奔的小红军?”老人平静而忧伤地说。

“不,我是用人肉搜索出来的。”

“不,你骗我!”

……

十五

告辞了哭泣的老人,我们到了村长办公室,把梦境讲了一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想把院子北屋和银杏树下两处挖出来看个究竟的请求。村长与委员们商量后,很快做出决定同意满足艺术家们的愿望,一则是好奇,想看看现实与梦境是否吻合;二则是想对当年不详的档案做个补充。

于是,他们派出了六个壮劳力,北屋挖下三米便见到一口棺椁,撬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具穿兰花旗袍的女尸;当另一行人在银杏树下挖掘的时候,奇怪的现象出现了:一锄一锄往下挖,忽然发出“铛!铛!铛!”的金属响声,锄头和铲子还和坑里的金属碰撞出火花……大家喜出望外,以为挖到了什么文物宝贝,几个人跳下去用力刨开了土,却抬出了一口铜制的大缸,坑上的人赶忙去找来工具,帮着把密封的缸打开,一看,里面密封着一具无头的男尸。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惊叫……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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