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开歧：大地丰碑（2）被新农村建设“遗忘的角落”｜纪实
文/邹开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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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O15年2月15日，农历甲午马年只剩下最后三天了。这是三台南部16个镇乡，46万父老乡亲最值得记忆的日子。这个日子，将会铭刻在这片红丘陵的波峰浪谷代代相传。“绵阳市三台(南部)丘区农村综合改革试验区前线作战指挥部挂牌仪式暨动员大会”，在景福镇小学操场里隆重举行。市、县主要领导一个不缺，率领着相关部门管事的、决策的、说话管用的，签字生效的，整整齐齐地来到三台南部的景福镇参加大会。这是三台县委、县政府在市委、市政府领导下，排兵布阵，就像打仗一样，要将三台南部最边远，贫困程度最深的镇乡，打造成“扶贫攻坚样板区、农村改革先行区、基层党建示范区”的重大举措。这是市、县两级党委和政府形成一股强大的合力，在这方贫瘠而干渴的土地上，树起一座消灭贫困的传世丰碑！柳梢儿冒出了新绿，春风软软地吹着，浅山凝翠，麦苗吐青，各种鸟雀啾啾嘀嘀地鸣唱着春的旋律，嫩叶和青草的芬芳给人们摆开了独特的嗅觉盛宴。这些下派挂职的人民公仆们，一年忙到头，好不容易盼来个春节大假，心里头却装着扶贫攻坚的事儿。亲戚没走完，酒没喝伸展，就告别父母妻儿，离开单位，踩着乡村土路，呼吸着大自然赋予的清新空气，进村履职来了。被选定的七个示范镇(乡)，36个核心村的父老乡亲拭目以待。当他们听说，一个村要来两位干部，市上来的做第一书记，县里来的做副书记的消息时，都乐滋滋地在心里暗暗地打起了小算盘。在他们心目中，下派挂职的第一书记和副书记，就是市上和县上投放到他们村里的两颗福星。按照常规，且不说这些新官有多大能耐，就凭他们是市上和县里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啥子概念啊！村里该得多少实惠？特别是贫困户，他们想的是，又该得多少温暖和爱心，那就莫摆了！也有人在暗暗地担心发愁。村子里，原本就有党支部书记，村委会主任。猛然间又来了市、县下派的第一书记和副书记。村民们暗暗地有点儿担心，四位主事的长时间在一起，都是主角，台子又小，这戏怎么唱？俗话说，“龙多不治水”，“艄公多了打烂船”。都是有眉有样的能干人在一起共事，到底该听谁的？双乐乡王家堰村，平时比较清静的村委会，就像赶场一样，一下子热闹起来。村民们想的是，市里的干部来扶贫，说不定会用大卡车拉着物资进村来。让人遗憾的是，车子无法开进村，幸好有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去乡上迎接。贫困户和准贫困户想的是，市里和县里的干部来扶贫，绝不是一袋米、一桶油的小意思。可是，当他们听说，来王家堰村挂职的，是市供销合作社派来的一位科长，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于是，大家又抱怨开了，肯定是支部书记王宗富没有同乡上的领导缭好关系，才给王家堰村派个垮杆单位的人来当第一书记。这不是太亏了吗？又听说了，来作副书记的，是县委宣传部的一位年轻人。有人又在“冒皮皮”，说什么宣传部的人，虽然能说会道，管得了电视里的“影”，广播里的“声”，报纸上的“文”，但是管不了财政局的钱，更管不了组织部的人。他们最希望下派到村里来履职的是组织部或财政局的，或者物资部门的。在他们的想象中，唯独这些部门的人，才可能带给他们更多的实惠。王家堰村的两位当家人，领着新上任的第一书记李雨峰甩脚甩手进村时，乡亲们的心彻彻底底地凉了。李雨峰不仅一身的行头没有任何特色，而且又黑又瘦，还戴副近视眼镜，周身上下没一点市级干部的作派。有人在下面悄悄地吊二话：“三天打不湿，两天晒不干的蔫牛子一个，肯定没戏。”还有更让村民们失望的，下派来王家堰村的副书记，已被指挥部截留。王家堰的村民们暗暗叫苦，“亏大了”！下派干部登台亮相，让乡亲们大跌眼镜的，豈止王家堰村！景福镇廖昌沟村委会的会议室里，聚集了很多留守在家的老人。别看他们一个个满头银丝，满脸沧桑，就是这些老人，承载着整个村子，承载着无数故事，他们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活档案。在他们的心灵深处，铭刻着时代潮流奔涌时保存下来的珍贵记忆。听说来当第一书记的，是市商务局一位副调研员杨永平。大家心里暗暗高兴，商务局物资丰富路子宽，调研员神通广大级别高，举足轻重的人物，绝对是老天爷安排到廖昌沟村里来的一位财神爷。当杨永平到廖昌沟村上任时，乡亲们傻眼了。原以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大干部，结果才是一位嘴上无毛的帅哥。乡亲们暗暗担心，这么帅气的小伙子，细皮嫩肉，文质彬彬，要在这山沟沟头征服穷山恶水，改变贫困山村的面貌，只怕是“冬瓜皮做鞋底——不是这块料啊！”满屋子的爷爷奶奶婶子些，不免心疼这位市里来的小帅哥。景福镇松树湾村，就在景福镇的场口上。“综改区”的指挥部，就占着松树湾村的地盘。原以为，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来村里担任第一书记的，肯定会从管人或管钱的单位里抽调一位撑得起门面的佼佼者。来村里报到时，才知是共青团市委的一位干部，名字叫王兵。有人背地里说，“听名字就是个清汤寡水的单位，从这个单位里出来的人，能力再强，后台不硬，也只会单打独斗。松树湾村这座“近水楼台”，居然没有得着“月”。而且，进村履职的第一书记，和大家所希望的，还存在着很大差距，实在是让人心寒！年纪轻轻的王兵，同松树湾村的支部书记相比，年龄相差一大截。干农村工作，绝对差火欠炭。再说了，王兵在市里，坐的是机关，干的是年轻人的工作。来到松树湾，脚上踩的是田坎地埂，面对的是留守老人。还要扶贫打攻坚，看他那斯斯文文的样儿，踢蹬得开吗？因为来的第一书记和村民们所希望的，差了多长一截，大家的心都冷了！在民间，做生意也要讲个“开张发市”，平常人家过日子，也图个“开门大吉”，仕途上，讲究的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建中乡大堰坎村的第一书记和副书记进村时，正赶上本地几个小包工头，为了村里的一个小工程争执起来，互不相让，不仅骂了一些无法用书面语言表达的粗话，已经拉开架势，就要相互抓扯起来。支书和主任，在场的乡亲，都把目光聚焦到两位上任的新官身上，看他俩有没有能耐把这坨烧红了的碳圆捏熄。下派到建中乡大堰坎村的第一书记，是市国资局办公室主任史本通，身高块头大，颇有精气神；副书记是三台县文联秘书长李文廷，个儿干瘦，像个文弱书生。两人正好形成鲜明对比，站在一起，有着强烈的反差。只见史本通同大堰坎村支部书记耳语了几句，转过身来，面对几个小包工头，两只眼睛像机关枪似的，在他们身上扫了一遍。“争个啥呀，不就是用挖耳屎瓢瓢都干得了那么点儿小工程吗？有本事到外面拿大工程去，在眼皮子底下来争塞牙缝的吃食，算啥本事？这叫没出息！”几句话，如五雷轰顶，一下子把几个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包工头给镇住了。接着，史本通放缓了口气：“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个熟脸面，和气生财嘛！醒事的，就该团结起来谋发展。告诉你几个，我们市国资局，有400多家国字号企业，工程多的是，就看你们吃不吃得消，有没有那能耐！”然后，转过身来对大家说，“我叫史本通，市国资局的，出生于山东的农民崽儿，这次下派到大堰坎村来，是同大家一起，扶贫打攻坚，致富奔小康！”同史本通一起到任的支部副书记李文廷，像个大姑娘似的，未曾开口脸先红，只说了三句话：“服从支部领导，为乡亲们服务，向乡亲们学习！”史本通拍着李文廷的肩膀告诉大家，”这位李书记，手下有很多笔杆子，要是把今天的事儿写成文章传出去，我们大堰坎村的人不但没面子，你几个包工头只怕在外面找不到活干！”乡亲们目送两位上任新官，跟着支部书记和主任查看村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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