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之羌乱再起（七十六）

102年，西域都护班超久在遥远的边域，因年老而思念故乡，上书朝廷请求回国。 朝廷让任尚接替班超，继任西域都护之职。论才能任尚也是战功赫赫，随邓训打败过羌族烧当首领迷唐，参加窦宪的金微山之战，屡立奇功。

任尚出发前还是很谦虚的请教班超，班超跟他说：塞外的官吏士兵，都是因为犯有罪过，而被迁徒塞外，守边屯戌。而西域各国，容易叛离。如果您性情严厉急切，明察秋毫反而不得人心，应当采取宽松简单易行的政策，宽恕他们的小过，只总揽大纲而已。任尚对此不以为意，私下对自己的亲信说:"我以为班君会有奇策，而他今天所说的这番话，不过平平罢了。

仅仅过了四年，班超苦心经营了30年的西域各国背叛东汉，在疏勒攻打任尚，任尚上书朝廷求救。恰好朝廷新任命的西域副校尉梁慬到达河西，朝廷便命令梁慬率领河西四郡敦煌、武威、酒泉、张掖的羌、胡骑兵五千人急速前往救援任尚。任尚搞外交搞不行，但打仗内行，梁慬还没有到达，任尚自己已经解围。但任尚断送了西域的和平，朝廷将任尚召回，以骑都尉段禧接任西域都护之职。

梁慬到了原班超驻地乾城(今新疆库车南)，发现乾城太小不能作为防御驻地，班超时期西域政局稳定，自然没有问题，但这个时候西域已经动荡了，梁慬说的不无道理。于是游说龟兹国王白霸，让汉军进入龟兹城，和他共同守城。这个时候汉军队已有八九千人，在别国首都驻军，这是一个很不合理的要求。但白霸在洛阳做过人质，他还是班超扶植起来的龟兹王，对汉朝有非常大的感情，于是同意了梁慬的建议。龟兹的官员和百姓也是有民族尊严的，极力进行劝阻，但白霸不听。这一下龟兹的官员和百姓一同背叛了龟兹王白霸，与温宿、姑墨两国联合造反，军队达数万人，一同围攻龟兹城。 战争持续了数月，联军兵败退走，梁慬乘胜追击，共斩杀一万余人，生擒数千人，骆驼畜产数万头，于是龟兹局势才被平定下来。

梁慬等人虽然保住了龟兹，但通往中原的道路已被堵塞，命令、文件无法传递，朝廷认为西域阻碍重重而距离遥远，又屡次反叛，准备撤销西域都护。

西汉张骞历经千辛万苦出使西域，目的是为了夹击匈奴，到了东汉时期，匈奴已经衰弱，西域对汉朝来说是可有可无的，既然西域治理的代价太大，那么撤军西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是没有想到，撤军居然撤出了巨大的代价。

107朝廷对居住于金城、陇西、汉阳诸郡的羌族人发出征兵令,令其组成西域远征军，去接应从西域撤军的部队。

但是军中居然流传了谣言，说是汉人不愿意驻守西域，他们是代替汉人去驻守西域的，很多的羌人就不愿意了，开始了叛逃。

而汉军为了阻止他们的逃亡，对他们在汉的居所施行暴掠，这就有点像日本鬼子进村了，爆发了整个羌族的逃离与叛乱。不得不说东汉政府对羌人并不友好，大量羌人被东汉政府迁徙到内陆，为东汉政府作贡献（羌人徭役很重），这才是羌乱暴动的原因。

先零羌的分支滇零（人名）羌与钟羌各部落开始了大肆抢掠，内陆向边疆支援的粮道被切断，物价飞涨，饿殍满地流民四逃，汉朝开始将百姓迁至内陆。汉朝派车骑将军邓骘、征西校尉任尚率军五万伐羌，结果惨败。108年，滇零在北地郡自称天子，招集武都郡参狼羌，和在上郡、西河郡的杂羌，切断陇道，进攻抢掠三辅（今陕西），并南下进入益州，杀死汉中郡太守董炳。

羌乱四起，朝廷不能兼顾，大将军邓骘认为军情紧急，想要放弃凉州，集中力量对付北边。于是召集公卿商议，邓骘说:"这就好比衣服坏了，坏一件补另一件，还可以有一件完好的。如果不这样，将是两无所保。"众人都附和他的意见。

郎中虞诩听闻后对太尉张禹说:"据说众人决定放弃凉州，在我看来，这不合适。凉州丢了，那长安就算边塞了，那祖宗的园陵坟墓（西汉首都长安），就在界外了，这是万万不行的。凉州习兵练勇，超过它州，如今凉州百姓拿起武器，保卫凉州，毫无反顾之心，因为凉州是大汉的啊，如果放弃它，这样一定会发生变故，假使凉州英雄豪杰集合起来，乘势东来，汉朝危已。

张禹说:"我没有想到这点，如果不是你，几乎坏了国家大事。那么你有什么好计策呢?"虞诩说:"现在凉州骚动，人情不安，我担心发生突然事变。应该下令对各官员子弟都授予散官，到京城任职，表面上是奖励他们的功勋，实际上是作为人质，防止他们作乱。张禹很赞同他的观点，于是下令征召两州的豪杰为掾属（地方官任命的官吏），授任官员子弟为郎官。

公元115年，任尚任中郎将，驻防三辅地区。虞诩向任尚建议道：如今羌人全都是骑兵，势必追不上，所以尽管集结兵力二十多万，旷日持久，但却没有战功。不如让各郡郡兵复员，命他们每人捐助几千钱，二十人合买一匹马，这样便可用一万骑兵去驱逐数千敌寇，尾追截击，羌人自然走投无路，这样既方便百姓，也有利于战事，大功便可告捷。任尚根据虞诩的建议上书，被朝廷采纳。任尚于是派轻骑兵在丁奚城击败了杜季贡。

这个杜季贡实际上是个汉人，羌人对血统并不太看重，他们钦佩有勇有谋的首领，即使是汉人。羌人和下层汉人本来就相互联姻，羌人的队伍中也有了大量汉人，杜季贡就是被羌人推荐为统帅的汉人。

邓太后听说虞诩有将帅的韬略，于是任命他为武都太守，数千羌军在陈仓（今宝鸡）拦截虞诩。虞诩得知后，日夜兼程行进了一百余里，他让官兵每人各作两个灶，以后每日增加一倍。羌人以为有增兵，不敢靠近。

虞诩到达郡府后，兵员不足三千人，而羌军有一万多人，虞诩下令，不许使用强弩，只许暗中使用小弩。羌人误认为汉军弓弩力量微弱，射不到自己，便集中兵力猛烈进攻，虞诩命令每二十只强弩集中射一个敌人，没有射不死的人，羌军大为震恐，纷纷退下。虞诩乘胜出城奋战，杀伤众多敌人。次日，他集合全部军队，命令他们先从东门出城，再从北门入城，然后改换服装，往返多次。羌人不知城中有多少汉军，于是更加惊恐不安。虞诩估计羌军将要撤走，就秘密派遣五百余人在河道的浅水处设下埋伏，守住羌军的逃路。羌军果然大举奔逃，汉军乘机突袭，大败羌军，杀敌擒虏数量极多，羌军从此溃败离散。

祸不单行，人祸未平又出天灾，这年粮食欠收，东汉出现了大面积的饥荒，饿殍满地，易子相食。俗话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匈奴和乌桓看到汉朝危在旦夕，也反了。

梁慬率八千多人奔驰前去救援，与南匈奴左将军、乌桓首领交战，击败并杀死他们的主帅，杀死三千多人。南匈奴单于又亲自率七八千骑兵迎战，包围梁慬。梁慬披甲奔驰出击，所向披靡，南匈奴于是引兵回到虎泽，梁慬率骑兵一万六千人攻打虎泽，南匈奴单于非常惶恐害怕，请求投降，梁慬于是大摆兵阵接受他们的投降。南匈奴单于脱帽光脚，当面受缚叩头。

经过12年的战乱，羌乱终于平息下去了，羌人部落在组织结构和武器装备上远远落后于东汉军队，连匈奴人都远远不如，是注定要失败的。但也让东汉政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人口锐减一千万，这次的羌乱成为了东汉有盛转弱的转折点。

---

上篇：秦汉之邓太后治国（七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