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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青春是一条河

    前言

     父亲年前去世后,熟悉他的挚友刘德威叔叔因感念父母不易,主动提议请母亲回忆一生,并由他记录,“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刘叔叔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不是骨肉胜似骨肉,一位七旬老人不辞辛劳,戴着老花眼镜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以真诚为笔,蘸热情为墨,数易其稿,做了本该是我们儿女家人做的事情,真是既愧又感,父亲泉下有知也会欣慰人生有此知己,再次感恩刘德威叔叔。

     在编辑整理中也知道了许多自己从来没有听说的事情,那些被隐藏在时光褶皱里的人事,那些痛苦和无奈,感动和喜悦,借助文字一一复活,微笑走来。

     为父母留一份生命的记录,让后人了解生命的延续,传递勤劳善良、孝顺吃苦的家风,是在解决物质温饱后能为父母所做的最好的事情之一吧?

     时代的大历史,由无数个体的小历史拼图而成,被时代洪流裹挟的个体的小历史,也处处折射时代的印记,此即为个体口述历史的价值。

我的青春是一条河

欧阳玲(76岁)口述

刘德威(73岁)执笔

三山 编辑

(一)童年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常宁的宜水河总是清澈见底。

     它从县城西南方缓缓流入,穿过古老的西门石拱桥,在谷家码头遇上石崖后折向谷家洲,再从谷家洲头绕到洲尾与潭水汇合,然后向西北方向的培元塔奔腾而去。

     宜水一波三折的河段的西侧岸边有一大片农家菜园。这个菜园因为土地肥沃,水源充足而瓜果蔬菜长势很好,一年四季郁郁葱葱。

     菜园一侧有一条从西门下街直通河边的羊腸小道。小道两侧花草茂盛,还有几株鲜艳火红的美人蕉点缀其间,花红草绿,再配上不远处荡着清波的河水和闪烁着银光的沙滩,构成了一幅美丽的图画,正是“家住绿槐荫里,门临春水桥边”。在那条羊肠小道的旁边有几栋低矮的小平房,我们一家就住在其中的一栋小平房里。

      父母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七个,我排行老三,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不知是因为我一生出来就小巧玲珑,还是因为我是家中的长女而对我疼爱有加,父母为我取名为“玲”,我家复姓欧阳,人们习惯叫我阳玲。

       我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因为那时父亲是刚刚成立的县卫生院一位医生,由于医术精湛,很快就小有名气,是卫生院的一块招牌,工资和院长平级,每月有55.7元,所以我们出生比较早的几个兄妹童年生活都是无忧无虑的。

       小时候除了上学就是大家一起玩耍。沙滩拾贝,草里捉蜢,园中扑蝶,房前屋后捉迷藏、过家家,一家人温馨而快乐。

     但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家里的人口越来越多,我们这帮小孩也都陆续长大,全部都要读书,家里开支越来越大,这时候靠父亲一个人的工资已经很难维持一家九口的生活了。

     父母没有办法,只好希望大一点的孩子早点出来工作。二哥学习成绩最好,必须继续读书。大哥初中毕业后就没有读高中而是读了中专,毕业后分在麻阳卫生院工作,我小学毕业后放弃升初中,直接考卫校护士培训班。

     我那时还不懂得世态炎凉,髙兴地去报考卫校。通过艰苦的努力以优异成绩上线了,我髙兴得跳起来,可是没想到宣布录取名单时我落榜了。

      父亲去问了原由,得到的官方回复是个子太小了,后来才明白是因为父亲成分不好,而遭人排挤。卫校去不了,初中也读不成,前途在哪里?我在家哭了好多天,父母也陪我流泪。

      通过长时间的痛苦挣扎,我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既然不能去读书,那就在家帮助妈妈做点事吧。但一个才十二岁的瘦小女孩又能做些什么呢?好在我很快就发现打猪草、割马草可以卖钱,锤卵石也可以赚钱。我就告诉妈妈,要去打猪草,割马草,锤卵石,妈妈没办法,只得同意,于是我就每天挎着个篮子到田野地头去打猪草,割马草,没出去就在家门口锤卵石。

      那一年多我走遍了桃江、两江所有的田野地头。上下午出去割草,清早就去卖草,主要买家是家附近的豆腐厂,因为豆腐厂喂了马,养了猪。那时两斤猪草可卖一分钱,一斤马草可卖八厘钱,一方卵石可赚一块钱。我一天可以赚回两三毛钱。后来我还煮萝卜,煮芋子卖,一毛钱一碗。记得第一次卖猪草我得到两毛多钱,髙兴得跳起来。因为这是我自己通过劳动赚回的第一笔钱。

     我手中攥着那两毛多钱,恰好遇到一个卖冰棍的,好多小孩在买冰棍,我也很想买一根,因为那时一根冰棍只要二分钱,我买得起。可是转念一想,不能买!用掉两分钱就会少交给妈妈两分钱。于是我把钱攥得更紧,快步离开冰棍摊,回到家中把钱全部交给了妈妈。看到妈妈接到钱后马上背过脸去,她已泪流满面!

      打了一年多猪草,看到同龄人都在读书,又勾起上学的欲望。我对妈妈说:“妈妈,我想读书!”妈妈同爸爸商量后决定让我到双蹲小学复读一期,于是我到双蹲复读了一学期,顺利考进了县里当时最好的中学常宁一中,被编在初76班,使我有幸现在进入了常宁一中校友行列。

      我在常宁一中刚刚读了一年,优秀的二哥考上了湖南大学。那时候谁家里出了个大学生都是天大的喜亊,可是父亲却发了愁,因为靠他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供不起六七个小孩同时上学,何况还要供读一个大学生!没办法,只有让我辍学。

      教语文的张守理老师听了我要休学的消息后,几次专门到家里找到父亲劝阻,在知道情况后也只好黯然离开。看着憨厚真诚的张老师离去的背影,很少哭的父亲也泪流满面。可是这次我却没有哭,因为我为哥哥上大学而骄傲,我同大哥都愿意牺牲个人的前途来确保二哥和弟妹们的继续学习,我15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生活教我过早地懂得了责任和担当。

       第二次辍学后我又无事可干了,只好重操旧业。第二年得知大渔湾修小火车路要招民工,城关由王良生和刘端生带队。凡参加的民工男的36元,女的每月发28元工资,我年纪小,只有22元。我积极报了名,和男人一样下体力,去修了几个月铁路。

      记得领到第一个月的22元工资后,除留下7元生活费外全部交给了妈妈。那天妈妈正要出去买米,就用我的钱买了大米,还买了一床蚊帐,当时我们姐妹们那个髙兴劲真是难以形容!我也能帮家里分担了!能让父母不发愁了!


                 (二)知青岁月

初中辍学后,我东一天西一天的又在家中混了两年。在这两年中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我渴望参加工作。但是我们家既无关系又有历史包袱,招工指标不可能落到我的头上。看到同一条街上的同龄人一个又一个招工出去了,而我的时光却一天天流逝,梦想一次次破灭。

正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全国开始宣传董加耕、邢燕子等人主动到农村去战天斗地的优秀事迹,当时宣传“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飯”,县里很快就批准成立了开发南门荒山的"常宁县果木园林场”,由城关镇的一位姓何的副书记专抓,林业局还派了技术干部去指导,被批准的青年每月发28元工资,36斤粮票,且第一年由县财政拨款,从第二年起园林场自给自足,当时蓝图描述得很美。

我就想与其在城里吃闲饭,不如也到农村去战天斗地,只要好好干,总会有出头之日,就同几个和我条件差不多的年轻人商量一起去报名。父母得知自己的女儿去开荒山,非常难过,但当时无他路可走,也只好同意。于是我就高高兴兴地抢先报了名,而且很快就获得了批准,那年我刚17岁。

当时共组织了五十多名城镇青年,县里干部给我们戴上大红花,64年6月25曰这个难忘的日子,我们正式成了常宁县菓木园林场职工。

初到现场,发现我们将要开发的是南门苍岭、金泉峰、虎形山、长岭和陈家岭五座荒山。那时,那五座山因土质很差,很难看到树木,到处光秃秃的,唉呀!南门苍岭,就是原来犯人打靶的乱葬岗。

我们50多个人,就用一双手砌了一幢大房子,平房两头是男女宿舍,中间会议大厅,两边是领导和财会人员住,等第二年我们住进来了,好高兴哟,住洋房了。

当时几个队,基建队、园林队、蔬菜队、后勤组,林业局派了个干部来指导,前面还有镇里一个何书记在管生活,头一年国家拨了款,第二年就要自给了,但我们做到了,年底我们分红了,水库里捞了两板车鱼到市场买,蔬菜自给也有余,西瓜树苗都换了钱,形势越来越好,我们虽然辛苦但苦中有乐,一个下午不但把我们自已做水塘挑干,还把南门井也挑得差不多,反正身上没一根干纱,全身湿漉鹿的,年轻好呀,有朝气哟,硬是把一座荒山变成了果园,我还当上了场长。

清理灌木荊棘杂草的时候,我们用镰刀割,用锄头挖,用砍刀砍。因为我们过去没干过粗活,常常不是伤手就是伤脚。最难啃的是挖树坑。那几座山的土质是那种白黄相间的粘土夹火卵石,非常坚硬,一般的锄头很难挖进去,得用铁镐,一镐下去常常火星四溅,震得虎口发麻,半天才能挖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树坑。

干了整整五个年头,先把五座荒山整成了二米见宽的梯土,再在梯土上挖坑植树,在树长大之前种上棉花、蔬菜瓜果。我们还喂了猪,养了鸡鸭,养了鱼。从第二年起就实现了自给有余。

那几座曾经的荒山现在已变成绿树成荫,繁花似锦的泉峰公园和砚池山公园,当人们在这两个公园游玩的时候,不知可曾想像过我们曾经的艰辛?

60年一甲子,当年的乱葬岗荒山野岭经过母亲那一批知青们的辛勤劳作,如今是小县城里人们最喜欢去的泉峰公园,历史不应忘记,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们作为后人更不应忘记前人的汗水,谨以此向父辈致敬,向为祖国付出青春汗水的一代知青致敬。(三山)

浇水也是个很累的活。
我们要到山下的塘里去挑水,有时甚至走很远到南门井去挑,但我们干劲都很足,我虽然个子矮小却不甘落后,重活脏活抢着干,经常是整天大汗淋漓,衣服湿得拧出水。

记得有个六月天,我在烈日下清理灌木丛。整个上午一刻也没休息,大汗淋漓,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口渴得差点要虚脱,这时有个同事挑来了一担井水,我顾不得斯文,就着水桶边就喝,一直喝得肚子里的水咣当咣当响,那种舒服劲呀,比现在吃冰淇淋还要爽一百倍!没有那种经历的人是很难体味的。

通过五年多的艰苦磨练,我原来娇嫩的双手长满了老茧,白里透红的面孔变得粗糙又黝黑,身体也壮实了,由一个城里姑娘变成了贷真价实的农村女孩。

在果木园林场的那五年虽然非常辛苦,但又非常快乐,収获很大。

第一我终于可以为父母兄弟分担一点负担了。
那时粮食是定量供应的,绝大多数家庭都缺少粮食,我家青少年人又多,粮食更缺。我在园林埸每月有36斤定量粮外还有不少超出勤粮。因为我月月都是超出勤最多的几个人之一,所以每个月差不多都有40多斤粮食。

节省下来的粮食就资助家里,场里职工吃钵子饭,油水比家里好,有时还能吃上小炒肉片和酸萝卜煮鱼,有时叫上两个弟弟到食堂吃饭改善生活,现在想起他们当时狼呑虎咽津津有味吃钵子饭的样子,我心里美滋滋的。

第二在精神上我感到春风得意。
我因为吃苦耐劳,工作积极,追求进步而受到组织上的重点培养。1965年社教工作队进驻园林场不久,我就光荣的加入了共产主义青年团。1966年上半年埸里成立了团支部,让我当上了团支部书记。在此期间我还多次作为知识青年的优秀代表出席县、市、省里的表彰大会,后来还让我当上了常宁果木园林场的场长,那种因为父亲成分不好,遭人歧视的自卑感慢慢就消失了,可以说在园林场的那几年是我青年时期最春风得意的几年。

第三,我在园林场最大的个人收获还是爱情。

泽生是园林队队长,我们这几十个人呀,名义上是知青,其实多半是文盲,正宗初中毕业生只有9个,小学水平就有几十个,还有初中肆业的有12个,没读过书的有一个,泽生在这批人中水平还算好的,他喜欢看书,记忆力好,一到耍雨工、雪工雨雪天不用出工),就围着听他讲故事。

几年下来相处,彼此慢慢有了好感,他人老实可靠、谨慎,但穷得叮咚响,比我们家还惨,但我这个人宁可受苦受累也不愿受气,我怕条件好的嫌弃我的家庭成分,但我和泽生遭遇相似,我们都是黑五类子女,谁也不嫌弃谁,同病相怜,臭味相投,彼此总有话说,几十年在一起他从未骂过我,更不用说打了,可以说是相敬如宾,我们是一棵黄连树上的两个苦瓜,是真正的患难与共。

其实我觉得泽生比我还苦,父母双全的我心中对他充满了同情,他不到十岁,母亲就去世了,是父亲和哥哥带大的,家里穷得叮当响,比我家还困难。他父亲因为生病,走的时候还不到60岁。(我的父母还算高寿,都活到八九十岁)。

泽生文化虽然只有初中,但聪明好学,勤劳刻苦,看很多书,知识面广,再加上他三哥王相国是常宁著名画家昊国威最得意的弟子,受三哥影响,他既会画画又会写字,喜欢读碑贴,钻研篆刻,王、颜、米、苏各种字体都有较深的涉猎,常宁气象站的招牌就是他写的,现在还挂着;他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木工技术,锯、铇、磨、凿有模有样,婚后家里的桌椅板凳、水桶锅盖,连衣架子都是他做的,造型美观大方,好多东西一直用到现在;他的性格温和,有耐心,乐于助人,说话黙犀利,那时大家休息时都喜欢围着听右派组和他讲故事,他们都很会讲,常常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快乐之余又能学到很多东西,我是他的忠实粉丝。

虽然生活上很艰苦,但我们的感情非常纯洁,有说不完的话,他老实善良,从没对我发过脾气,倒是我因为他的慢性子,懒得做家务,急得经常忍不住对他发脾气。

记得有次我病了,为了给我增加点营养,不会做家务的他笨手笨脚蒸了一只鸡,又放桂圆红枣,又放人参,临出锅时又加了很多白糖,最后又加了一勺盐,还放了点味精......他还要在旁看着我吃,为了领他的情,我硬是霸蛮分几次把那只鸡吃了下去,那个味道呀真的一言难尽我们几十年互敬互爱,连儿女都羡慕。女儿去年还感慨说“父母一生从少年相识相遇相守,相濡以沫终生,又未尝不是另一种成功和幸福呢?

      通过我们五十多位知青的艰苦奋斗,东南门城外的五座荒山,全部旧貌换新颜。山上山下果树林木枝繁叶茂,蔬菜瓜果郁郁葱葱;院子里鸡鸭成群,池塘里虾游鱼跃,整个果木园林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今年陪母亲回乡,漫步在林荫小道,她遥想当年,如数家珍,告诉我和哥哥,哪棵树是她栽的,满头白发的老人忽然有一种创业元老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三山)

     正当我们磨拳擦掌,准备转正后长期大干的时候,一埸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在全国开展起来了,果木园林场的知识青年,包括我这个“场长”在内,全部集体下放到水口山区各个公社。

      1969年初,我同泽生等三名知青被安排到大市公社凉水大队新元生产队,我们上山五年后又下乡当了农民。虽然巳经适应了山上林场的艰苦生活,但对田里农活却很陌生,刚去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也闹了不少笑话:

     踩田的时候我经常被陷在拌泥田里连脚也拔不出来,水田里蚂蝗很多,有时我脚上一下子就叮了十多条蚂蝗,拉也拉不下来,即使拉下来了也是满腿是血,吓得我哇哇大哭,旁边的农民就哈哈大笑;

     冬天打赤脚从山上挑草皮下田,湿腿被北风吹得燥裂成一条条的血口子,晚上放进被窝里火辣辣的使人无法入睡;

      春插时蒔田你追我赶,手脚並用,步步后退,有时等一行田蒔完时连腰也直不起来,全无诗人写的“退步只为向前”的浪漫;

      双抢是最累的。

     头上烈日似火,脚下水烫如湯,割禾割伤手指是常事。有次我的手指被刀割得只掛一块皮,痛得我直发跳,好在泽生在一位老农的指点下及时用烟灰缚上,再用布条包扎起来,才保住了那根手指。

     经过磨炼,我慢慢学会了不少农活知识,也深刻体会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

(三)婚后生活

     在招工进城无望的情况下,1969年11月份,我们到公社正式领了结婚证。生产队为我们安排了一间原地主家的小厢房作新房。我的父母为我准备了一套新被盖作为嫁妆,弟妹、堂姐、泽生的三哥和几位知青朋友及生产队的干部参加了婚礼,泽生三哥还送了50元钱的重礼。

     最使我感动的是秋桂堂姐。她为了省车费钱,背着小孩,提着两只鸡,从双安步行到大市,足足走了四五十公里,把省下的10元钱作为礼金送给我们,亲友们的这份真情我将永世难忘!

     1970年10月1号,在全国欢庆国庆的锣鼓和礼炮声中,大儿子稷重呱呱坠地了!

        1972年9月2日,二儿子稷硕又在那间小屋子里诞生了。

       老二诞生不久,我们几个知青又被从生产队迁到何家岭大山深处公社新建的反修林场,再度上山,重操在果木园林场时那种开荒山、造梯田、栽树木、种蔬菜瓜果的旧业。

      1975年4月25日晚上,肚子突然痛起来,我知道是第三胎要出生了。

     不过当时山上没医生,也没有经验的老人,与我一起下放的大妹同一位知青朋友只能赶急摸黑翻山越岭去请接生婆。

      乡村夜黑,山路崎岖,快到晚上十二点了,接生婆还没到,我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就生出来了,泽生慌了手脚,不知道怎么处理,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直到接生婆赶来才把脐带剪掉,女儿福大命大,身心没受到大的影响。

       两个下乡知青带着三个孩子常年生活在大山深处,困难可想而知。

      在生产队的时候,泽生每天是9分工,我只有7分工。那时每10分工只有二角九分钱,我们収入少得可怜,到林埸后稍好一点,刚去时有点补助,后来靠自立更生,每月有36斤大米,每年能分几千斤红薯,蔬菜完全可以自给,所以粮食还是不成问题。

      但我们既要出工又要同时照管三个小孩,实在无能为力,只好把两个大点的孩子交给母亲带养,两个男孩都在外婆家长大。

      我们在山上喂猪种菜,把节余的蔬菜红薯挑到水口山集市上去卖,换点零用钱。为维持全家人的生活,农闲时泽生就常常偷着回到城里,靠木工手艺和书画本领到处帮各单位制作忠字牌、画宣传画、书写语录,赚取点辛苦钱补贴家用。有次他同段小林两人冒着寒风,在柏坊铜矿几十米高的架子上爬上爬下干了几十天。

    平时毎个月,因为两个孩子都在我父母家带,他要挑满满一担大米、红薯、蔬菜、木炭等生活用品去给我父母,从水口山的山上到城里有70多里路,往返一百多里路就靠步行,现在真是不敢想象,可他从没叫过苦。

      1977年开始下放知青大返城,反修林场的单身知青全部招工回城了。我们两对已经结了婚的知青仍然回城无望,只好继续留在山上。两年后反修林场撤销了,县里把我们巳经结了婚的知青全部转到位于双安的县畜牧场,在畜牧场我们每户包了一个猪场,专心养猪。

     通过不断争取,直到1980年我们才搭上知青返城的末班车,被批准招工,将户口迁回城里。从十七岁开始上山下乡到三十二岁最终返城,整整熬了十五个年头。

     当我接到返城通知书时忍不住双泪直流,此时才发现头上已有些许白发,眼角已现细条鱼尾纹,“少壮能几时, 鬓发各已苍”。人生中最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已经过去了,但好在进城了,我们被招工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四)回城

      返城之后,我被招为城关医院的正式职工。丈夫泽生进了电影院做放映员和美工,放电影,出海报,有段时间担任了松柏电影院的经理。我和兄弟妹妹们一起孝敬年老的父母,也算苦尽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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