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好吃，一个不好吃，品质不稳定是品种的缘故，还是另有原因？
丰获公司位于西双版纳勐龙镇的柚子基地
站在制高点极目远眺，西双版纳丰获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丰获公司）的柚子基地延绵几个山头，种得非常规整。而且跟我在前几天看到的柚子园不同，这里的柚子上面支着黑色遮阳网，下面铺着银色的地布，天罗地网般地覆盖着整个山坡。光看这规模和设施，就能彰显出丰获公司的实力和规范程度。“这里原来都是香蕉林。”高世德（云南省热带作物科学研究所）介绍道：“2016年的时候，王燕（丰获公司）的父亲找到我，询问柚子这个行业行不行？我说可以的，只要能卖4~5元/公斤都有不错的利润。于是，2017年他们就找到这里，先种了1000亩，后来又扩了4块地，现在总面积接近3000亩。品种都是'东试早’。”“等于说'东试早’这个品种是2016年以后才开始大面积发展的。”我联想起吴康银在橄榄坝种植柚子的时间点。“对，2016年—2019年这4年发展得比较快。”高世德说：“'东试早’是西双版纳东风农场在上世纪60年代从'沙田柚’实生变异选育出来的一个品种，以前就农场种一点；另外，赵庆洲等人在上世纪90年代也发展了一些。到2015年的时候，整个西双版纳的种植面积应该还不到1万亩，所以效益很好。从2016年开始，每年递增的面积至少有两三万亩。现在整个西双版纳的种植面积应该接近12万亩。”“在这个过程中，当地政府有没有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陕西苹果产业发展的历程和模式。“没有！”高世德否定道：“可能有些单位在精准扶贫的时候，买苗送给村委会，再分到老百姓手中。但是我一直建议不要让老百姓种柚子。因为'东试早’这个品种管得好与不好，口感差异太大了。不像种核桃，无非是产量高低的问题，品质上跟企业种的没有多少区别。”“那这几年增加的10万亩柚子是企业为主体发展起来的？”我推测道。“都是企业投资的。因为他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而且对技术的要求非常高。现在这个行业存在着一个问题，95%的投资者都是搞其他行业的，对农业一窍不通，所以很多人就走了弯路。丰获公司从规划、育苗、开垦、建园，一直到现在，我都是亲自参与的，基本上没有走什么弯路。”高世德颇为自豪地说。“从你实际经营的角度，丰获公司目前遇到的困难有哪些？”我转身问王燕。先前与她在微信上有过交流，知道她原本是做金融的，因为负责农业项目的妹妹忽然甩手不干，今年2月才担负起管理的职责，所以忧心忡忡，并没有高世德说的那般风轻云淡。“我们第一个困难是，因为树小，品质不是很稳定。”王燕直言道：“好吃的也是非常好吃，不好吃的也就是可以吃，跟福建柚相比没有任何优势，消费者就没有必要买这么贵的'东试早’柚。”这个问题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了，从吴康银到彭利华，几乎每一个种过“东试早”的人都会提到品质不稳定的问题，已经成了一个共性的问题。“会不会是这个品种的特性？”我问高世德，脑海中想起十几年前第一次在中国农业科学院柑橘研究所接触到“不知火”时，专家也提到类似的缺点。幸运的是，这个杂柑类品种最后以“丑橘”的名号在市场上站住了脚，并在四川眉山等地拥有一席之地。“不是！”高世德摇了摇头说：“说品种的原因都是种地的人说的，但他没有真正找到自己管理上的原因，真正的问题是在管理上。”“我们这两年会集中在管理上下功夫。”王燕说：“以前我们是布置下去就不管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比如修剪的时候，他们（工人）如果留个桩，那我几百万的工时费就白花了。以前我们经常出现这种问题，不停地返工。现在我们布置下去起码要检查3遍以上。”“你觉得这个行业跟你以前从事的行业相比，有什么不同？”我忽然好奇地问道。她家原来从事的是建筑行业，与农业的跨度比较大。“其他行业只要有规范和标准在那里，基本上不会出错。但这个行业即便你给他们定了规范和标准，他们在执行时也会经常出错。”王燕接着说出第二个困难：“还有一个气候的问题。以前西双版纳的气候年复一年基本上差不多，所以最早种'东试早’这批人，他们种出来都超好吃。但这两年的天气变化真的太大了，现在他们也头疼。”“她反映的是对的吗？大家都说原来的'东试早’好吃，就这两年……”还没等我问完，高世德就解释道：“她对这个行业还不是很清楚。最早种'东试早’的老果园，包括我们上午去看的老刘家的果园，其实都存在管理不规范的问题，很粗放，基本上不修剪，树上有很多弱枝。这些弱枝会消耗养分，就会存在品质不稳定的问题……”我听着愈发糊涂，按照我原先对温州蜜柑品质的认知，一般是树龄越老，品质越好，并不存在弱枝多造成品质不稳定的问题。相反，在浙江台州，多采用弱势栽培，以避免树势过旺带来品质下降的问题。在来丰获公司的路上，我们还顺道去了一家种植于2005年的柚子园。虽然已有十几年的树龄，但树势很旺，树冠上部有大量强枝或徒长枝，果实高顶，一看就不是高品质的柚子。“你怎么评价赵庆洲的柚子？”我再次提到吴康银的三姐夫，他在当地被称为“柚子大王”。“他种得早，树体也比较大，所以能达到一个平衡的状态。”高世德提到以前也经常会去赵庆洲那里买一些果品尝：“他的果好吃的时候是好吃，但有些果还是会出现枯水的现象。”“在西双版纳，有没有哪家园子不存在品质不稳定的问题？”我追问道。上午从景洪出发的时候，我们第一站去的就是高世德的试验园。面积不大，管理十分到位，20余年的树冠依然健硕有力，而且每一棵树都修剪得像景观树一般规整漂亮，统一的高度，统一的叶幕层，通风透光，果实大小也基本一致。但当我看到树冠上部众多强枝时，却不敢肯定日后成熟的果子就一定非常好吃。“我们的果园会稍微好一点。”高世德谦虚地说：“但现在的问题是规规范范去种的人很少。”“有'东试早’的果实标准和栽培标准吗？”我在找他屡次提到的规范化种植的依据。“我们正在制定，还没完成，今年应该可以发布。”高世德说。“比如说，他们提到的品质不稳定的问题，在具体操作中有没有办法去解决？”我问具体措施。“这个其实很好解决的。”高世德一脸轻松地说：“一棵树上出现品质不稳定的问题，主要看哪些枝条结果。比如，在徒长枝上结的果，味道肯定淡，所以我在疏果的时候就把徒长枝上的果全部疏掉，只保留春梢上结的果。如果果子足够多，我只保留有叶单花枝上的果。”“对！其实修剪在柚子整个管理过程中是很重要的。”高世德详细介绍道：“首先，我们在采完果后先把一些徒长枝和乱枝（交叉枝）清理掉，然后到12月底开始修剪。这个时候西双版纳天气最冷，土壤含氧量最低，我们的柚子处于半休眠的状态，这个时候修剪，不会大量萌发冬梢，这个很关键。橄榄坝有些园子剪得很早，九十月就开始修剪，结果逼出大量冬梢。”“第二，肥水也非常关键。如果是传统埋肥的话，在1月前后埋一次肥。像我们的大树，每棵树施4公斤左右的钙镁磷，再加2公斤左右的复合肥；在4月膨果的时候，每棵树施1.5公斤左右的平衡肥，再添加一些钙镁铜锌的中微量元素，用量300~400克；6月再施一次高钾的复合肥，氮磷钾的比例10:5:20或10:5:30，大概1公斤左右，基本上可以了。”“那有机肥呢？”我发现他的施肥方案中少了一个重要环节。“有机肥我们要看土壤的具体情况。”高世德解释道：。“像丰获公司从来不用除草剂，以草还田，所以他的土壤有机质含量可以达到3.5%左右，就没必要年年施，两三年施一次就可以了。”也许是热带雨林生态环境的缘故，这几天我在西双版纳看到的几个果园的土壤条件都相当不错，不光有机质含量高，而且土层深厚、土壤疏松，完全不同于在云南其他地方见到的那种瘠薄的砖红壤。“如此看来，在技术上并不难啊？”一番交流一下，我的脑海中已经有比较明确的技术框架。“技术上不难！难的是我们在规范化生产上做不到位。”高世德再次提到“规范”两个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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