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何总的桃子口感怎么样？”我问付兴初。他也种桃子，在孝昌陆山，有100多亩，距离武汉市区80公里，离何振永所在的玉明农场也只有140公里。“口感非常好。”付兴初夸赞道，手上的桃子啃得只剩下桃核，“虽然果子不大，但不管是甜度还是香味，都非常特别，有原有的桃香味。尤其是湖北前两天刚下过一场暴雨，能有这个口感，真的很难得。”付兴初说的这番话不是同行之间的恭维。我这趟从浙江出发，经过奉化和江苏无锡，已经尝了不少的水蜜桃，但昨天在河南桐柏第一次尝到何振永带过来的“白凤”桃之后，印象特别深刻。肉质细腻致密，甜而清澈，没有一丝杂味，再加上浓郁的桃香味，不敢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桃子，但起码是我今年吃过最好吃的桃子。刚进入成熟期的“白凤”桃
“你自己的桃子跟这里的口感有差异吗？”我接着问道。“差不多。”何兴初说：“因为我们的理念基本上一致的。”“我的一些种植理念就是从付总那里学到的。”何振永笑着说：“我们俩是通过另外一个人偶然认识的。2017年，我有个朋友到我这里来，给了我一个桃子，那个桃子很小，但口感非常惊艳。我吃了以后就非常惊讶，桃子还可以做到这个水平，我就慕名到他那里去了。”“当时看到他的行距是5米，株距是2米，我以前种的行距是4米，株距是1.5米，回来之后我就把种植模式逐步改了，改成6米×2米。我的行距比他更宽。最后证明6米×2米在我们这里是比较适合的。”何振永在介绍自己的种植理念
我们所在的桃园正是6米×2米的种植密度，高垄，生草，行间还有前几天暴雨之后的积水。刚才跟着何振永走了一段路，鞋子和裤子都湿了。“一般来说，桃子对雨水是很敏感的。昨晚下一场雨，今天糖度马上降两度。为什么你们的桃子在下过一场暴雨后还能维持这个口感？”我好奇这个问题。“我认为是几个方面的原因。”何振永说：“首先，我们是稀植，土壤的水分变化不像密植园那么剧烈，加上我们都是果园生草，草可以吸收走大量的水分。就像人一样，如果饿了几天，突然来一顿大餐往往会受不了。但如果平常都一日三餐，没有渴着、饿着，他就不会狂吃。树也一样。”玉明农场新种梨园的草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以施有机肥为主，生长季很少施肥。桃子是自然长大，不是靠化肥膨大的……还有草会把土壤中多余的氮吸走。这些都是做生态农业的好处。”付兴初补充道。“你怎么诠释生态农业的概念？”我问付兴初。昨天我问过何振永，他的答案是尽量减少人为干预，顺应自然，人种天养。果实套袋减少农药残留
“我理解的生态农业是环境的生物多样性，自然共生。”付兴初详解道：“我们不打除草剂，自然生草；用有机肥，尽量不用化肥；果实套袋，减少农药残留……”“何总这里是尽量不套袋，8月1日之后成熟的品种虫子防不住，实在没办法才去套袋；你是通过套袋来减少农药残留。”我发现他们之间的不同点。“我的桃子基本上是8月1日左右成熟的。”付兴初解释道。玉明农场的葡萄园
他主栽的品种是“湖景蜜露”和“锦绣”黄桃。这两年在何振永的推荐下，也引进包括“金霞油蟠”在内的十几个新品种进行试种。何振永的品种多，光从上海哈玛匠果园就拿了十几个桃品种，再加上原有的老品种以及葡萄、李和梨，218亩果园一共种了30多个品种。其中包括这几年发展最快的“阳光玫瑰”和哈玛匠果园主推的“黑皇”。裂果严重的“金霞油蟠”
“但是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也不重要。”何振永补充道：“像现在成熟的'金霞早油蟠’，裂口裂得那么厉害，人家还抢着要。而且价格也不低，4斤58元。”“消费者自己吃，注重的是口感和安全性。我们一提生态果园，他们首先觉得是安全，然后一尝，口感确实很好，就成了。但如果他送人，就要讲外观品质了。”付兴初分析道。“会不会有客人嫌你的桃子小？”我掂了掂手上的“白凤”桃，大概只有3两，跟我在无锡阳山看到的“白凤”差得太远。何振永手上的桃子基本上都在3两左右
“有。”何振永说：“前几天就有一个客人提起过，问我有没有大一点的桃子？我说有，但是要等下一个品种，那个品种最小的果都有4两。但是他等不及，要送人，最后说没事，小点就小点，好吃就行。”“想把桃子搞大其实很容易的，用点化肥，再用多效唑控一下，把营养生长转化为生殖生长就行了。”付兴初说：“但是这样种出来的桃子有涩味，纤维粗，不是我们想要的口感。”付兴初（右）和何振永在交流技术
我再看身旁这些桃树，树姿开张，枝条稀而平展，鲜有其他桃园常见的强枝和徒长枝。倒是地里的杂草长得郁郁葱葱，这是生态桃园最费劳动力的地方，需要不断地人工割草。所以何振永很早就从冯绍林（绍兴哈玛匠机械有限公司总经理）那里买了一台乘坐式的割草机，付兴初今年尝试在树盘下覆盖防草布，目的都是为了减少割草的人工。“你们怎么看胡彦波（湖北枣阳市干鱼冲早熟梨种植专业合作社负责人）的种植模式？”我接着问道。我们昨天先去了枣阳，看到了一种截然相反的种植模式。胡彦波在符合大市场的品质要求下，追求极致的高产。通过修剪和水溶肥的调控，早熟梨的亩产量能达到上万斤，按照今年的行情，平均亩产值达到4万元，远超他们俩所期望的1.2万~1.5万元的亩产值。何振永（右）在枣阳参观高产梨园
“胡总这种模式是一种比较稳妥而且见效比较快的方式。”何振永说：“因为现在市场变化这么快，品种更新这么快，如果能更早地获得效益，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正确的做法。但是作为我们个人来讲，因为所追求的是自然的东西，叫我去做那种模式，就算再高的效益都不会去做的。这是我个人的选择，跟整个社会发展和形势没有关系。”“我觉得是销售的方向不一样，胡总走的是大市场，我们是直接到客户手里。”付兴初说：“当初我为什么会选择采摘这种模式？一方面是当时周边种桃子的人比较少；另一方面那几年刚好是私家车爆发的时期，家家户户都买小汽车，买了车之后就喜欢出来逛；加上那时候微信发展起来了，我在微信朋友圈或者公众号上一发，就有很多客户上门来采摘，一尝口感这么好，再买一点送亲戚朋友，所以这几年快递是一年比一年多。”小朋友在玉明农场品尝桃子
“我在搞农业之前做过市场调研，发现武汉周边规模化种植的水蜜桃园很少，而且水蜜桃一般人玩不了。”何振永补充道：“如果采青口感不好，消费者不认可；要是采得软一点，又很容易坏……”“从生态农业的难度来讲，种葡萄容易还是种水蜜桃容易？”我想付兴初提了一个矛与盾的问题。因为“阳光玫瑰”种植中的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人工干预，甚至连生长环境也需要遮风挡雨的大棚，完全违背了他追求的“顺应自然”的理念。但如果单纯从效益来讲，这几年种“阳光玫瑰”的收益可以碾压水蜜桃。何振永（左）向付兴初介绍今年新种的“黑皇”葡萄
“我还是喜欢水蜜桃。”何振永明白我的意思，笑了笑说：“种葡萄人工干预太多，很难做到自然生长，所以我认为自己种葡萄做不到很优秀，但种桃子我能做到比别人稍微优秀一点，而且其中的乐趣也比较多。”“你有没有在生态农业中感觉到乐趣？”我笑着问付兴初。“有啊！尤其是消费者的认同。”付兴初说：“我有一个引我入门的浙江师傅，比我小一点，他在日本学习过两年。他跟我说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我们种桃子，起码自己能吃，自己的小孩能吃。”
2022年7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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