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亩地节省成本3500元，为什么苹果免套袋技术迟迟得不到普及？
当看到现场的苹果之后，我顿时放下心中的疑虑。早些年听过这种生物免疫膜，但反映的结果并不理想，无非果面难看，卖不上价格。而眼前的“富士”果面非常光洁，只是尚在9月中旬，距离采摘期还要整整一个月时间，所以颜色暗淡，还未呈现出苹果诱人的色调。“等一个月后你再来，基本上都是这种颜色。”杨存周（陕西宏保旺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技术老师）从一棵弱树上摘下一个外围的果子，用手擦了擦果粉，露出鲜艳的红。“这个颜色和果面都可以啊！”我接过这个苹果，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为什么早些年大家对这类生物免疫膜的应用认可度不高，主要什么原因呢？”杨存周在介绍免套袋技术的机理和注意事项
在我看来，一项新技术能不能得到推广和普及，无非两个原因：一是技术上是否可行？二是经济上是否可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套免套袋技术起码在技术上是可行的。“我们也分析了这里边的原因。”杨存周说：“你刚才在路上讲的对我很有提示，大田是个多因子的环境，往往其他负面影响最终把生物免疫膜的作用给掩盖了。你这方面表现再好，也容不得其他方面致命的影响。”因为第一次见面，我在路上先介绍了自己的专业背景，免得把我当作不懂专业的媒体人来“忽悠”。而刚才他的这番陈述更像技术老师给失败的生产结果找借口，比如天气的原因、工人的原因。黄土高原苹果产业惯用的套袋技术
“比如采摘时间。”杨存周说：“过去认为光果成熟晚，实际上是成熟早，这个错误认识导致采摘时间过晚，黑点、红点、裂果情况多发，严重影响品相和商品果率。现在我们定的时间是国庆节之后，到霜降之前，这个时间段果面和外观品相都很好。但一旦过了霜降，尤其是立冬之后，果面很快变坏。”“霜降前的口感有没有达到阳光果的正常水平？”我质问道。一般果农都有落袋为安的想法，喜欢早采，不可能达到要求之后还不采。少量果实出现的裂口问题
“完全达到。”杨存周说：“但关键是免袋果在当地还没有成为主流的产品，客商来了先收套袋果，完了再收免袋果，所以大家习惯认为光果一定晚采。”“我举个例子。”冯育前（陕西宏保旺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在一旁说：“2021年来了一批客商，说要等冰糖心后再采摘，杨老师在群里就跟大伙说，冰糖心是一种生理疾病，不应该作为收果标准，但果农不听他的，认为客商来了……”“肯定是谁给钱听谁的。”我笑了笑，也懒得辩驳“冰糖心是一种生理疾病”的观点。技术人员习惯以专业知识去看待果品，而客商是以市场和消费者的需要来选择商品，所以常常出现分歧。宏保旺生物免疫膜的发明者——冯育前
“但出现问题了，果农就认为是我们的产品不行。”杨存周接着说：“还有一个普遍的现象是套袋果从9月初到拆袋前基本上是不打药的，但免袋果如果这段时间放任不管，同样会出现黑红点、裂纹、水锈等果面问题。”“像现在这个果子，如果接下来我也不打药，会出现这些问题吗？”站在种植者的角度，我也希望一个产品能一劳永逸，而不是还要让我多打几遍药。“如果前期的植保措施能够做到位，在天气不出现大范围连续阴雨的情况下，基本上没有大的问题。”杨存周说：“因为生物免疫膜的作用机理就相当于SOD（超氧化物歧化酶），会参与到果皮的新陈代谢，延缓果皮的衰老。”套袋果上出现的锈斑
我这几年几乎每年苹果成熟期我都会来一趟陕西，遇到阴雨连绵的几率远高于艳阳高照，以至于我十分怀疑“陕西（渭北黄土高原）是世界公认的苹果最佳优生区”的说法。反倒觉得云南（昭通、丽江、昆明）、四川（盐源）、西藏（林芝）等西南冷凉高地更具气候优势。说白了，杨存周说的前提条件在陕西并不成立，该补的农药还得补。否则，就是果农认为的产品不行。“现在苹果套袋的成本要多少钱？”问完技术上的可行性，我接着问经济上的可行性。在眼前这片苹果园中，业主还特意留了几株套袋的树体作为对照。杨存周和冯育前都向我介绍过免袋技术对产量的提升效果，我无法定量，所以更关注成本上的变化和投入产出比。“我们按一个丰产的果园算，一亩地套1.5万袋，从买袋子、套袋子、摘袋子，一个袋子下来是0.25元，一亩地的成本是3750元。如果再加上套袋工人的接送和食宿，差不多4000元/亩。”杨存周介绍道。铺反光膜促进上色
“一亩地可以节省3500元。”杨存周说：“咱这个成本500元/亩。”“那还得加上9月—10月增加的几次打药的成本。”我提示道。“其实真正增加的成本是在花前花后的3次喷生物免疫膜的人工，这3次是要单独打，不能和其他农药混用，但是到后期就可以混用了，除了乳剂、铜制剂和波尔多液等碱性农药之外。”杨存周详细介绍道。如果按照规范要求，早、中、晚熟苹果全年的喷施次数分别为5、6、9次，差不多每隔15~20天喷1次，直到采收前。“现在套袋已经不是成本的问题。”杨存周强调道：“小农户还可以勉强维持，但大企业，可以说这几年规模果园都是让套袋套垮的，无论哪个企业，现在再不搞免袋，必死无疑。”我想到已经种了上万亩“瑞香红”苹果的刘镇（木美土里集团公司董事长）今年年初跟我算的一笔账：套袋的“瑞香红”商品率是95%，不套袋的是70%，精品率更低，不到30%。而'瑞香红’的精品果（80果）最少能卖5元/个，次品果（65果）连1元/个都卖不上，同样一个果，同样套袋、去袋，成本是一样的……所以，他希望通过精细化管理来提高产值。不仅套袋，还要疏花，力保出大果、出好果。套袋（右）和不套袋的“瑞香红”苹果
“用你们产品的免套果和普通的套袋果的差价是多少？”我沿着这个思路询问道。“我们给果农讲，咱们的产品能抵套袋果0.6元/斤。”冯育前说：“如果他套袋果卖3元/斤，咱的光果只要卖2.4元/斤，咱的利润和他是一样的。但果农不这样算账，比如今年在合阳，不套袋的'嘎啦’卖3.2元/斤，套袋的有卖3.4元/斤，他一听，这个不行，明年我还是要套袋，这就是农民的算账方式。”“像这家果园用你们的产品用几年了？”我问眼前的案例。园主牙疼，一直捂着腮帮子，在一旁一言不发。杨存周（右）正在帮园主（中）介绍投入产出比
“从2020年开始，也是反反复复。”杨存周帮着介绍道：“搞了一年免套袋，2021年—2022年又搞套袋，没挣到什么钱，最后权衡，还是要搞免套袋。”“有没有这种可能，这几年苹果行情不好，搞套袋也不行，搞免套袋也不行？”我开玩笑地问道。“我们通过8年的努力，现在感觉越来越成熟了。”冯育前说：“像今年在合阳做了530亩免套袋的'嘎啦’，根据我们统计，1/3的价格比套袋果卖得高，1/3卖同样价格，还有1/3卖的价格比套袋果低0.2~0.3元/斤。这就是大的进步。”西藏林芝套袋（右）和不套袋（左）的“瑞阳”
“冯总当初发明宏保旺生物免疫膜的初心是好吃、好看、安全、保健，如果我们以这个产品作为载体，把咱这个产业链进行延伸和扩展，打出自己的品牌，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杨存周补充道。回程时，路过一片正在脱袋上色的“红将军”果园。我问隐云，你觉得哪个好看？隐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这个好看。这就是普通消费者的选择，也是市场的选择。正在脱袋转色的“红将军”
我忽然想起今年5月在云南石林赫石兰茂苹果庄园看到的场景，业主原计划通过套袋来改善外观品质，无奈风太大，套袋后落果严重，只得放弃。如果能通过这种免套袋的生物免疫膜达到改善果面的目的，改变“丑苹果”的形象，其接受度会远高于已经习惯套袋栽培的黄土高原苹果产区。这比试图打通产业链，塑造自主品牌要更具可操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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