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空徒：投河

┃投河┃

文/思空徒

经过慎重考虑，他决定采取投河的方式：干脆，利索。

有了定准，他奔去河边的两脚轻松了很多，迈得越来越快。

萨卡！干什么去，走得这样急？老汉多吉在院子里喊他。帮我把麦子搭到车上去吧。多吉家的小院很整洁，三个孩子在枣树下玩耍。犯病的老婆躺在树下的凉席上。人多，费粮食，每次都得磨两袋子面。

他没有言声，帮多吉把麦子搭到手推独轮车上。

再帮我推到公路上去吧，多吉两眼盯着他说。从多吉家出来，要拐好几条胡同，然后上个大坡，才能上公路。

萨卡，谢谢你！到大公路上，多吉向西奔磨坊去。他向河边的方向疾走。

萨卡！是萨卡吗？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萨卡，这么多年不见，没想到，回到老家，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那人用力一拉他的胳膊，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抱起来转了三圈。

两脚落地的同时，他的眼前一片金星乱晃。

哦！我是吉姆，你还记得我不？那年上树掐槐花，你从树上掉下来，胳膊落下了残疾。说着抓住他的左臂仔细看。

好着呢。他心想，可别让他猜出自己的想法。

真的吗？那敢情好。你看我这行李怪沉的，你也不说帮帮我。吉姆说着，将一个挎包挂在他的肩上。里面是点心和桔子水，都是孩子们爱吃的。

他返身跟着吉姆朝村里走去。他们两家是老街坊，去年，吉姆的父母搬去了村边的新宅子里。好好陪陪老人吧，他从吉姆家出来时说。吉姆把盛着点心和酸奶的挎包塞进他的怀里：给孩子们吃。他没有拒绝，脑子里只想着快走。

出了村，这次他没走大路，抄田间小路走，免得遇见人。

田里，棒子长得快一人高了，绿油油的如一幅水墨画。他的大半截身子浸没在浓稠的墨色里。田的尽头就是那个大坡，上了大坡就是那大桥。正是雨季，上游水库在泄洪，河水一天天上涨。长长的水泥桥横跨在滔滔的河水之上。

妈妈，我饿，还渴。一个孩子的哭喊声从前边传来。不远处，一孩子抓着一个中年妇女的衣襟，泪水涟涟。

一会耪完了这几垄咱就回家。回家给你弄冰糖水喝。

哇——孩子大哭。我喝水！

他打开挎包，放到孩子脚下。孩子停止了哭声，妇女也停止了锄草。他大步向前，头也不回。隐隐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空气中散发着泥腥味。

一垛青草挡住了去路，大车斜往一边，一匹大红马框在车辕子里，挣扎不起。他心无旁骛爬上草垛，准备翻过去。救命啊！来人啊！喊声从脚下发出来。

他扒开草垛，一个人压在车帮下动弹不得。他抬了抬车帮，有一丝动静。啊！那人痛苦的低吟融进河水声和泥腥味里。他一个急劲抬起半辆大车。爬出来！他喊。

单身汉、队里的车把式德班大伯艰难地从车下爬出来。急促地喘了一阵，说，快去村里叫玛特大夫。

他重新回到村里，叫上两个青年和玛特大夫，玛特大夫开着队里的拖拉机，奔回田里。

玛特大夫检查处理德班的伤势，人们掫起大车和大红马，重新把车装好。两个青年把车赶回村，他和玛特大夫开拖拉机去县城。

捎着那娘儿俩！他回头喊了一声。拖拉机突突突趟过田野，上了大堤，上了大桥。

河水正好，滔滔滚滚，水上浮着树杈和猪羊。干脆利索。他寻找着合适地点。

多亏了萨卡。要在车底下过一夜，说不定就见不到天明了。

不光这个，没有萨卡，这一路我一个人可弄不动你。

哎！他一拳砸在大腿上。哎呦！德班大伯一声惨叫，几乎坐起来。

我看出来你有急事，都是让我耽误了。玛特大夫，送我到医院，你马上送他回来。千万帮他把事办得妥妥的。

玛特大夫猛加油门，拖拉机像匹骏马，呼啸着冲下大桥，萨卡双手紧紧抓着车厢护栏。河水翻滚着向下游奔去，

作者简介

思空徒，本名陈喜明，男，河北省雄安新区容城县人，作品散见于《保定晚报》、《河北农民报》、《荷花淀》、《微型小说月报》等。教师，保定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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