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漠：不是结局

┃不是结局┃

文/晨漠

  

他听见呻吟声，与来自脚下轰隆隆的战栗声。

地在动，起起伏伏的，像蛰伏的巨物在地表下蠢蠢欲动。

怎么回事？他感到略微慌张。

因为重心不稳，他慢慢地蹲下身体，半坐半卧在松软的土包上。

“我的乳房，你弄痛它了！”

“靠！什么情况？！”

凹凹凸凸间，身旁的景物渐渐有了立体感，他的面前侧卧着一个老妪。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很老的女巨人。满脸斑点，白发干枯，两个乳房像干瘪的口袋，无力垂着，皮肤褶皱，一脸病容。

但是，他并不太害怕，一个人在这个偌大的星球上，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他的运气一向糟透了。

就在前几天，最后一个飞船，离开这里，飞往更适合人类居住的L星球。当时的情形有点乱，咒骂声，孩子的哭闹声，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他像一块红薯干被挤来挤去。不知道怎么被挤了出来。恍惚之间，飞船已经腾空而起。他成了唯一一个滞留在这里的人。

他记得很久以前，人们流行的话题“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每个人都对即将前往的L星球艳羡不已，对卧榻之侧的母星大放厥词。

他屏住呼吸，仰头看着她，像看着一座小山。

“他们都逃了，你还敢留在这儿？”

老太婆阴森森地笑着。鼻孔一张一翕地出着臭不可闻的气体。

她俯下身子，像审视一只虫子，“你在鄙视我吗？”她伸出右手捏住一块脸皮，把一个松垮垮的脸扯成一个扇面。很滑稽。

看着李斯特傻呆呆的样子，她松开脸皮，把两只手背在身后，眼睛看着别处。片刻之后，蓦然转身，用手指着李斯特：“你不认识我，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怎么会认识我呢？你们只认识钞票，认识食物。”

恐怖后知后觉地袭来，李斯特转身跑了起来。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老女人趴在地上，从肚脐里喷出一股泥水，越喷越多，成了一股泥石流。这些泥石流长了脚一般，跟着李斯特的步伐汹涌而去。

李斯特被淹没在混沌里。他抡起胳膊，把泥浆打得啪啪直响。

活下去！活下去！他对自己说。

他的身体变小了！越来越小，终于自由地漂浮在泥浆上面。

老女人似乎打定主意，不让李斯特安生。她立起身子，张开大嘴，一场大火喷了出来。李斯特用手抓地，把脑袋死命朝地下钻，他的头生疼。地松动了，他继续钻，头部仿佛是锥子。最后终于像一只虫子一样钻了进去。

大地剧烈地抖动着。李斯特的牙齿打着架，身体哆嗦着。他想休息一下，冷不防一个声音钻了出来。“别动，哎吆！你踩到我了！”

他低下头，一个像虫子一样的小人躺在那里。

“谁？”他惊恐地问。

“嘘！别害怕，咱们都一样。那边好几个呢！若干年后还会来一个！”

“什么意思？什么来一个？”李斯特问道。

“你为啥来？”

“我……”李斯特刚张了张嘴，就被小人儿打断：“被老女人追出来的吧！”他发出一阵狂笑。“地球又疯了，这次的罪魁祸首是你，”他呸了一口说道“报应！活该！”

李斯特低下头喃呢“怪我吗？大家都这样，谁不喜欢钱呢？唉，以为逃出去了，没想到……”洞里有回音，嗡嗡直响。

“你就感恩吧！至少不会饿死。”他抓起一把草根儿递给李斯特。“算了不说了！当个虫儿也不错，起码，地球的日子会好过一点。没几年，又变得气候宜人，突变出所谓的高智商动物。”

“你怎么知道”？

“先来的告诉我的。”他指了指角落里呼呼大睡的虫儿。

“贪婪的家伙！”李斯特像泄了气的皮球坐到那里。

作者简介：晨漠，用文字温暖生活，用平常心度过每一个日子，把每一个日子过得有滋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