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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之光:中国本土权杖体系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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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1.18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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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多年探研之曲折历程中,某些事物定然会成为非常重要的实证和注释!

2018年底,德辅博物馆王冬力馆长(守望者)在石器研讨群发出了一件石质器的图片资料,贾湖遗址出土的石柄形器,如下图:

此时,国内石器及权杖类器物主要研究者/爱好者已基本形成一个开诚布公, 乐于分享的研究氛围,王馆长发出的这件贾湖石器引发了众人积极的探讨,当时的官方公开标注比较保守,以石柄形器名之,但在我们这些对权杖类器物有多年研究基础的人眼中,这件器物以柄形器命名显然是宽泛而非精准的.经过两三天的集中探讨交流,大家基本一致认为这是一件杖首.并查阅到舞阳贾湖这部考古报告里也对此石柄形器的杖首法器功能做了初步探讨,民间关注者的观点与该考古报告观点的大方向基本一致。

这里谨代表民间研究爱好者向参与贾湖遗址发掘研究的张居中教授等老师致敬!

此后几年,在同好研究者的探讨交流中,贾湖的这件石柄形器经常会被大家论及,其杖首的属性也愈发清晰,时至2022711,内蒙古博物院的孟和研究员发来一张哈佛艺术博物馆的馆藏资料图(如图)

图中一件器物似曾相识,, 从器形,局部特征分析我认定,哈佛这件与贾湖的石柄形器是同类型同文化属性的器物.石器群的观生斋宋功老师及时提供了贾湖器近期在博物馆展出的实物照片,(如图)

可以看到标注命名仍为石柄形器,但详文说明里已确定为石杖首。

20229,苏富比香港拍卖何鸿卿爵士旧藏中出现了一件命名为杖首的同类器物(如图)

这件器物曾在大英博物馆展出,并收录在罗森博士1995年出版的CHINESE JADE  FROM THE NEOLITHIC TO THE QING一书中。

苏富比这件后被成功拍回大陆,对比贾湖器/哈佛器/拍卖器三件,器形特征一致,顶部似半月形,柄上两道周圈棱,贾湖器柄部残损,拍卖器柄部下段有明显的沁蚀色差分界,应为榫插绑缚后并长年埋藏形成,其杖首的属性进一步得到印证。

博物馆年代标注比较宽泛,70009000

经过查阅“舞阳贾湖”考古报告,贾湖器出自贾湖遗址二期5段的一座单人二次葬墓。贾湖二期的年代下限为距今8000年(舞阳贾湖考古报告以8200为下限,二期分456三段,但近年网上公开资料二期下限显示为8000年),所以,贾湖器的年代下限至少是8100年。

贾湖器/哈佛器/拍卖器(另弗利尔器暂时无图片资料)的年代也就可以基本确定。

202210月底,在石器群与各位同好老师探讨后对此类型器物定名为:裴李岗文化贾湖类型权杖首。

中国本土玉石权杖首及中国本土权杖类器物出现的考古年代可以确定为8100年(下限)。

以下进入正文。。。。。。。。。。。。。。。。。。。。。。

一、权杖的概念

我们先看三个考古实证

1、贾湖石杖首

贾湖遗址一二三期总体处于母系社会,但二三期已有男女分工的明显趋势,这一点从陪葬器组成可以看出。

贾湖石杖首出自一中老年女性墓,该墓为二次葬,遗骨堆放整齐,陪葬器共三件,考虑到二次葬遗骨的整齐堆放,仍遗存三件陪葬器,该墓主人在当时的地位显然是极其特殊的,同时,经查阅比对贾湖遗址考古出土的玉石器,可以看出该石杖首是等级最高/加工难度最大的一件器物,材质也比较特殊,非该遗址实用工具等用材。

舞阳贾湖考古报告里分析推测该墓主人为部落女巫。结合年代及社会背景,该杖首应为巫神权的标志性器物。

2、新乐木质凤鸟杖

新乐文化距今7000年左右,凤鸟木杖曾被火烧并炭化所以能保存至今,经查阅相关资料,该文化期处于母系社会。如图:

(石器群周大雪老师供图)

木质/凤鸟,该木杖执柄上的凤鸟应为该部落的崇拜物。该权杖应为部落首领/巫师所持用,考虑到其仍处于母系社会,持用此杖者大概率为女性.

3、河姆渡鱼形杖首木杖

河姆渡文化时期,处于母系社会,结合当地的自然资源和社会背景,以鱼为杖首的木质杖一定有其特殊的含义,而持杖者也必然是具有特殊地位的。

以上三例考古实证表明,在中国境内的母系社会时期,巫神权是当时部落的主导权力。

七八千年前的古人对自然崇拜敬畏,渴望与天地自然沟通,追寻的是天人合一,从东北到中原再到江南,这种精神追求占据主导地位,并在当时形成了以巫神为主体为主要纽带的社会体系,这也符合早期人类文明的主要特征。

而这代表沟通天地自然的权()杖,就是这块土地上的先民们最早的权力体现和道具(法器)。

历史继续书写,我们终将走入6000年,走进父系社会,距今6000年的金坛三星村遗址,考古出土了成套的戉杖首权杖,如图

墓主人为男性,考古报告显示该遗址当时已基本走进父系社会,原始父权的特点在该遗址出土的戉权杖上有充分的体现,权杖之首要为石戉,而附属装配的杖饰体现的是自然崇拜,巫神权依然存在,与人之重器戉相得益彰完美结合。这一点在距今5300年的半拉山遗址也有重要的考古实证。(如图)

中国本土的早期权杖,文化脉络清晰,考古证据充分,历史演变合理。

从母系到父系,从巫神权到原始王权凸显,一路走来,坎坷但大势所趋。

二、有关权杖研究之纠偏

2021年底发布的甘肃圪垯川遗址考古出土了一件类球型玉石权杖首(如图)

年代为距今5600年。类球形銎式权杖首这种权力器从世界考古实证看,发端于西方,国内研究关注者这些年与日俱增,李水城老师是较早关注并研究的主要学者

20214,李水城老师的(权杖源流考-耀武扬威)一书出版发行,这对于国内外关注研究权杖类器物的同好们来说是一件大事,我与几位同好老师第一时间的网购并参研。

书中收录梳理了国内外大量的权杖类器物,分地域年代较为清晰的描述了类球型銎式权杖头的传播脉络,同时也纳入了其他类型的权杖类器物。全书堪称世界权杖类器物的查询工具书,非常感谢李老师付出的大量精力。

近十余年,我们民间权杖类器物研究者们对权杖类器物的研究也未曾间断,从论坛到微信群再到公众号等,大家提出了很多填补空白的观点,也大力的提高推动了国内权杖类器物的关注度和认知度。所以,民间同好阅读此书的角度和深度是与普通读者完全不同的。

在仔细阅读多遍并与众师友多次探讨交流后,下面重点提出几条质疑,以供各方参考探讨。

权杖这个概念李书(下文皆将权杖源流考-耀武扬威一书简称李书)中未写明白。

书中以类球形銎式权杖首为主线,大量罗列了国内外类似器形的考古实证,并较为清晰的划出了传播路线图,但模糊了中国本土权杖的概念,也未梳理出中国本土权杖的源流.这里需要明确一点,权杖类器物中的类球形銎式权杖首只是众多权杖形式的一种。权杖源流,必须先把中国本土的权杖源流考证清楚,然后再结合世界范围的权杖类器物进行相关研究。

如果不明确区分描述分析,容易造成误读权杖西来这个论断,贾湖的石杖首,新乐木质凤鸟杖,河姆渡木质鱼杖,三星村戉权杖等的考古年代都远早于类球形銎式权杖首进入中国的时间,而不论是西北还是辽西等地的石质类球型权杖头考古发现最早的年代距今不超过5600年,如果以权杖源流考为名,就必须重点说明描述举证中国本土权杖的源流,如果不加以重点说明,只以类球形銎式权杖首的起源传播为重点来讲源流是明显偏颇的(李书中未例举贾湖新乐河姆渡三器等)

另,书中对较晚期的青铜材质的锤头类如都定义为权杖头也是不审慎的,这类器物有兵器、杆头饰(仪仗器)等,如果笼统的划为权杖头会带来以下影响:

影响到青铜实用兵器的研究,影响到礼仪用杆头饰等的研究,,笼统装进“权杖筐”显然对深入研究探讨这类器物的功能属性产生误导。同时,金属类相关器物一般年代较晚,相关器物的属性功能判断需要审慎对待.可参研韩金秋著的夏商西周中原的北方系青铜器研究一书,该书也明确提出此类器物实用兵器或杆头饰的功能属性的可能.

李书中将江西安徽西藏等地的新石器时代的石质穿孔石器标注为权杖头,这涉及到文化属性、文明传播等问题,同时,这些地域穿孔石球并不少见,包括广西等地也存在大量的穿孔石球类器物。穿孔石器考古出土的实例很多亦遍布世界各地,南非考古所有近千枚类似的穿孔石球。

确定一件权杖头是需要多方面条件的,这是一个严谨的综合判断过程。

(李书中相关图片标注为权杖头,但书中相关文字措辞并未确定是权杖头)穿孔石球的相关研究论文及考古记录在网上能查到很多相关资料,建议李水城老师再花点时间研究比对一下。书中将这类石球也纳入可能是李老师担心有所遗漏,但我们认为大可不必,如果李老师再充分结合类球形銎式权杖首的文化历史背景,结合相关考古实证论文后,相信不会再有此似是而非的疑惑了。也提醒相关读者将书中这类石球区别出来。

对大地湾的权杖头判断,对宁家庄彩陶穿孔球型器的判断以及对西北类球形权杖首的年代上限判断。

李书中质疑了甘肃彩陶权杖头和大地湾石权杖 如果基于之前的类球型銎式权杖头的传播路径和时间节点,假如甘肃彩陶权杖头和大地湾权杖头都被否定,那么4500年的时间上限,在中国大地上才出现了类球型銎式权杖头就可以是一个比较完美的论述.

(彩陶权杖首的相关论述请参阅本公众号跨界的盲区一文,同时可参阅石海的仰韶权杖:渭水流域所见几枚仰韶文化彩陶球形穿孔器的考释一文.

陕西的王永岗老师收藏有同类器物,虽然在收录于中国民间收藏陶瓷大系一书中时也遵循甘肃件的定性标注为权杖首,但王老师一直持有不同观点,:认为从制作工艺/年代/造型特征等角度分析,权杖首的定义未必准确.对同类李家沟件摇响器的定性较为认可,同时也认为其一定具有权力礼仪属性(与笔者观点基本一致),这里也向王老师的严谨客观致敬.如图

可参研中国音乐文物大系陕西卷天津卷”,”中国音乐考古论纲”,”陕西音乐文物

                        (王永岗老师提供)

另民间研究者石海的文章中(文章名见前述)考证了这类彩陶器物的具体年代等并排除了李水城教授的器口说,这也给我们研究此类器物标注了非常重要的一笔(器物所属年代等).

李水城老师并不是忽视了大地湾的石质权杖头,根据书中所展示的大地湾石权杖头的图例以及仔细阅读李书中对此物的描述,发现李老师对大地湾权杖头并没有深入了解,四年前原甘肃考古所一直主导大地湾考古工作的赵建龙老师曾发给我一个资料图,(如图)

从图中可以看出(图中对应标注号4),大地湾权杖首并非李书图示中表现的那么简单(石饼形),造型较为特殊,顶部一圈红彩,熟悉类球型权杖首的看到大地湾这件一定会有一个确定的判断。

李水城老师是从世界范围来看类球形銎式权杖首的源发和传播,质疑大地湾器权杖属性的一个原因很可能是由国外向国内传播路径及时间会有年代倒挂,大地湾这件石权杖头出土于大房子遗址,年代距今5300年左右,这个时间点应该会与相关传播路径时间相矛盾,比如,中国西北相邻的国外考古出土的类球型权杖首都在5000年上下,中国西北怎么会在5300年就有了一个类球形权杖首呢?传播时间出现倒差,所以,这是否就是李水城老师质疑大地湾这件权杖首属性的根本原因?

但我们再回到穿孔石球的问题上来,西藏安徽江苏等地的穿孔石球,李老师都可以在图示上标注为权杖头,为何大地湾这件却质疑呢?

也希望,李水城老师再仔细看一下本文中的大地湾权杖首图示及相关背景资料,相信李水城老师最终会作出一个正确的判断的。

大地湾器权杖属性的问题实际上20214月(李书出版发行)之前也早就是民间及相关研究者的定论了,这依托于赵建龙老师四年前提供的宝贵资料。

这里提出个人对大地湾器的个人浅见,在2015年盛世收藏论坛的“高古玉石权杖首初探”一帖里,笔者曾提出“立杖首”客观存在的观点,手持的类球形玉石权杖首尺寸有一定的规律,大地湾这件尺寸最大腹径10.3厘米,高4.2厘米,孔径4.2厘米,出土于F405西侧檐廊地面。

该建筑结构复杂面积大, 此“大房子”在仰韶文化遗址房址的发掘中是相当罕见的,可见其重要性。

该权杖头尺寸大,上涂红彩,下有收口的颈脖状特殊处理,侧视角度造型具有明显的特殊性,从实际所持实验看,类似尺寸的石球手感已经较为沉重, 如是手持的常用权杖首,明显不适.所以,笔者认为大地湾器应属于相对固定置放在某重要场所的立杖首。

针对李书中问题的探讨框架在20216月就已成型,但想更多的看看各方反应及相关探讨,并没有公开发出相关文章, 2021年底的圪垯川遗址的玉石权杖首的横空出世又为大地湾器做了一个强力的支持,二者如今互为印证,西北玉石类球型权杖首的年代上限突破李书中的4500年上限论点已是不争的事实,东西方文明的早期交流碰撞,应该比我们现在了解的更为深远复杂。

学术研究需要有质疑精神,李老师的质疑精神是值得学习的,正如现在本文质疑李老师。

李水城老师对甘肃彩陶权杖首质疑的基础之一应该是年代, ,这一点本文与李老师在年代问题上的困惑是一致的.我倾向宁家庄与李家沟彩陶器为摇响器的观点.

大地湾器属权杖首.本文对李老师关于大地湾权杖首的质疑的再质疑是非常必要的。

中国本土源发的斧戉权杖体系

李书中认为”5500年仰韶文化庙底沟时期是以斧戉象征威权的礼制滥觞,并以河南临汝县出土的鹳鱼石斧图彩陶缸为例说明

而早在6400年前的赵宝沟文化时期就已经有了明确象征权力的石斧,如图

          (东胡老师供图)

而在长江中游地区的高庙文化墓地(M27)出土了一件玉戉,如图

同时考古证据显示在6000年前的金坛三星村就有制作精良戉权杖(含顶饰及端饰)的存在(详图见前文),早于5500年代表权力的斧戉考古实证众多,这里就不一一例举。5500年绝非象征权力的斧戉滥觞。李老师的研究重点不在斧戉,疏漏之处可以理解。

本公众号于20191月底发表文章(戉谱),并在更早的2017年底于公众号提出中国本土的斧戉权杖体系,这里也很欣慰的看到各界学者对这个中国本土斧戉权杖体系的认同和接纳。

类球型有銎式权杖首的考古发现地域及影响地区我们可以看到是从西北到陕北/蒙中至蒙东辽西东北,而处于这条线的绝大部分地区也均同时发现有斧戉权杖体系的存在,二者既界限分明又存在融合。

如位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县大阳镇的圪垯川遗址,位于渭河支流南河和松树河交汇处,西距大地湾遗址约15公里,该遗址发现权杖首的同时也发现了庙底沟时期的石戉(如图)

而以斧戉为早期王权象征的蒙东辽西等地,在不晚于夏家店下层文化之前也已出现了类球型有銎式权杖首。这些地域的早期文明更具有了复杂性和延展性。

如翁牛特旗考古出土的这件红山文化玉戉,笔者发现有明显安柄等遗痕(十相自在老师供图)

这充分说明该地域当时的斧戉权杖体系已然成熟。

斧戉权杖体系无疑是中国本土源发的,而且在西辽河流域.黄河流域.长江流域都有其由斧即戉的演变过程,这也符合苏秉琦老先生关于中华文明起源的满天星斗论”,并与类球形銎式权杖头权杖体系界线既分明又融合,二者的碰撞延续了五六千年,是研究中国历史主要特征及相关疑难问题不可或缺的重要证物,草原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的交融碰撞一直就是中华文明伟大而深厚的主因。

而作为这两个文明的代表性器物,它们的源发演变与对撞已经渗透进近6000年的历史长河中。

红山文化多头器

以敖汉旗萨力巴乡七道湾子遗址采集的这件来重点说明,如图

李教授书中认为西北最早的权杖头为半山器(年代上限4500年),而对年代更早的红山文化晚期存在权杖头(传播路线)产生疑惑,此疑惑的基础现在已不复存在(前文说到的圪垯川及大地湾器),.

针对七道湾子器的情况,笔者专门请教了该遗址考古的亲历者和采集者邵国田老师,邵老师是一位治学严谨,德高望重的考古学家,对笔者提出的问题做了基本解释.这件多头器是遗址采集,基于同遗址相关其他器物的断代考证,暂定红山文化晚期.

敖汉这件多头器为三层八角星主体造型,而八角星纹饰在中国本土从距今7800年的高庙遗址文化到其后的汤家岗/邳州大墩子遗址/山东大汶口文化遗址/安徽凌家滩遗址等一脉相传,并对小河沿文化产生相关影响(小河沿文化遗物上也发现有八角星纹样) 

上图摘自陈国庆的浅析小河沿文化与其他考古学文化的互动关系一文).

基于以上事实,笔者认为敖汉的八角星多头器权杖首的主体造型(八角星)是中国的一种由平面上升到立体的本土原创,并结合了类球型权杖首的木柄穿銎,是当地先民一种智慧的再创作,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这类有銎多层八角星权杖首于国外未见的事实。

敖汉的地理位置也决定了八角星多头器最早出现在此地的偶然中的必然.笔者认为敖汉这件八角多头器的年代下限应为小河沿文化。

(相关八角星纹的研究文章读者可自行检索学习)

从断代的角度分析,蒙东/辽西,东北等地的权杖首考古发现不早于红山文化晚期,如果我们把视野拓宽到西北,5600年圪垯川器,5300年大地湾器的客观事实存在,5000年左右的蒙东辽西如果已存在有銎式玉石权杖头,也必然有其合理性.(这一切都必须先否定李水城教授的西北权杖头4500年上限论,考古事实已然否定)

权杖的内涵

广义之权包含了多种权力,如王权法权族权父权军权等,甚至我们可以将汉代老人所持的的鸠杖也可以纳入,持鸠杖者亦有其特权。

狭义之权杖与国家政治有关,王权军权法权族权是可以纳入的,同时,还得区分出仪仗祭祀执令等情形下的象征器和假权器。

从当权者亲持权杖至象征及假权的出现,这是一个发展演变权力体系成熟的体现所以,不以年代和当时的文明背景为依托的器物属性判定都是不科学的。

本文重点探讨的是首领(也或巫师等)亲持之权()杖。

从李书中可以看到,类球型权杖头权杖的传播路线比较清晰,但类球型有銎式权杖头并不能涵盖所有的权杖类型,比如中国境内较早的新乐木质凤鸟权杖,,从类型分析,它不属于类球型权杖范畴,从文明内涵分析,它也与类球型銎式权杖头权杖有很大的区别,甚至泾渭分明.人类社会文明发展的早期阶段特征/东西方文明的差异等致使二者内涵与形制迥异。,而李书中的权杖例举无视了这几件中国本土重要的早期权杖(包括河姆渡的木质鱼形杖等),为何无视>?李书内容主要是突出了权杖西来路线,以"耀武扬威"为主要思路,或许因此就忽视了这些重要的考古实证?

1,权杖的概念没有清晰化..2,模糊与西方迥然不同的权杖类型(再如6000年的戉权杖类型),大众误读的权杖西来这个命题就成了伪命题。

更为重要的是,同属玉石类的距今至少8100年的裴李岗文化贾湖类型的石质权杖头更是以一个国内类球型权杖头无法企及的历史高度客观存在,在此也郑重呼吁:权杖不等于类球型有銎式权杖头权杖!权杖也当然不只是耀武扬威!

,在类球型权杖头权杖进入东亚前,这块土地上已经有了自身的斧戉权杖体系也是不争的事实。

从考古实证分析,斧戉权杖体系的形成与原始王权的形成有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但斧戉权杖体系在彰显原始王权的同时也附加着巫神权(神权指向的各类顶饰端饰等,比如三星村遗址戉权杖的顶饰端饰/红山文化的戉权杖端饰/良渚文化的各类权杖饰,),这一点也是中华文明的一大重要特质,王权神授的观念延续了近6000年。

(神权与王权的相关问题可参研宋建老师的良渚----神权主导的复合型古国一文)等。

如单纯的以耀武扬威为主题来体现权杖的内涵未免有失偏颇,我们同时也需要把时间高度拉到七八千年前去触摸先民们最重要的精神追求和存世之道。

关于穿孔石球详解

石球有个孔就可以纳入到权杖首范畴吗?这显然是不严谨甚至错误的。

在文化期时期,穿孔石球普遍存在,如下面资料图,,,南非考古所也有千枚穿孔石球,广西江西安徽等地也有大量穿孔石球,这些穿孔石球不简单粗暴的纳入权杖这个筐里,建议读者可以看看有关穿孔石球的研究类文章。

同时,从文明传播,文化背景/社会状况等分析,这些地域的此类穿孔石球也不应被简单的纳入权杖首范畴,这是学术问题,不能把近似的相像的都一股脑的囫囵吞, (权杖源流考一书中将不少此类穿孔石球标注为权杖头,但文字说明解读中又没有做出定论,说明作者也不确定这类穿孔石球的真正属性,既然作者自己都不确定,图示标注就显得太不严谨,自相矛盾).

穿孔石球遍布世界各地,年代跨度也较大,其功能以配重为主,学界有不少相关研究文章。

权杖形式的多样性

对于李书中疏漏的几件重要的中国本土权杖类器物,如前文提到的贾湖石权杖头,新乐木质凤鸟杖,河姆渡木质鱼形杖,还有良渚文化的两柄象牙权杖等,(均非耀武扬威类型权杖),笔者代表民间研究爱好者表示巨大的遗憾!尤其是贾湖器/河姆渡器/新乐器.它们代表了先民在文明伊始时天人合一的精神追求和自然思维,而这些对我们来说是最值得探究的,也确是最重要最缺乏的!

疏漏的原因不得而知,但民间研究者们不受权杖西来这个思想禁锢,在至少8年前,东胡老师已经关注到新乐杖,杖意执言(本人)已关注到河姆渡鱼杖和良渚象牙杖。并4年前在德辅博物馆王冬力馆长于微信群发出贾湖石质杖头(官方那时并未确定是杖首,命名为石柄形器)后,大家经探讨交流后一致认为贾湖的石柄形器就是一枚权杖头,当时主要的参与探讨并定论者有:东胡/守望者(王冬力)/唐大(杖意执言/江南(杨江南)/三玉/明清/老木等。时至今日,此石柄型器已定论为权()杖头(并有同类器物旁证,后文再详解)

同时,民间研究者在2015年开始着手研究收集整理中国本土戉权杖的考古实证资料,期间也关注到半拉山戉权杖考古出土实证等重大考古发现,杖意执言并于18年初在公众号发表了戉谱(上中下),斧戉权杖类器物理应被广泛认知。

我们在李书中也看到了有关斧戉权杖等的相关描述和观点,对此,本文也代表民间这些研究者表示感谢。

我们需要注意到,权杖首及权杖的形式是复杂多样化的,除了类球型有銎式权杖首权杖体系(含有銎式多头器等)和斧戉权杖体系外,世界各地各时期还存在众多的权杖类型及权杖相关器物。

特摘选部分图片资料以供后续详研。(如下)

以下为德辅博物馆馆藏图片资料(王冬力馆长鼎力提供)

三、贾湖类型石杖首再探讨

贾湖类型考古出土器,经查阅考古报告,是出自贾湖二期5段的一个二次葬墓,墓主人为一中老年女性遗骨整齐堆放,该杖首放置在骨堆上。

贾湖二期5段的年代下限是8100(至少),杖首石材为绢云母片岩。

根据考古报告分析,此材质较为特殊,与其他石质工具等用料有明显区别,贾湖遗址出现了小型的松石/莹石等配饰件,是目前中原乃至西北的黄河中上游地区玉器的滥觞,我们需要在这个背景下思考贾湖类型的杖首,苏富比拍卖件,(如图)

贾湖类型权()杖首从尺寸上看比贾湖遗址考古出土的配饰类大,制作更为精良,加工难度更高,可见该类型杖首在当时的重要性。

前文根据考古报告分析,已经可以确定考古出土器墓主人的大致身份,而贾湖遗址仍处于母系社会,虽然在二三期明显可以看到男性在部族中的地位提高,贾湖的男女分工也是较为明确的,母系社会中一位中老年女性手持法杖考古发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其合理性也顺理成章,这就回到前文提到的权杖的概念,权杖之权不局限于父权,更不限于原始军权/王权,在母系社会中的权杖更多的指向巫神权(此时的权杖为与万物自然沟通的法器),贾湖类型的权杖首并非从工具/兵器转化而来,其源发应与巫神/自然崇拜/繁衍相关,解读贾湖类型的权杖首也必须以这几点为思考基础.这个阶段的权杖(法杖)耀武扬威无关,相关学术研究的思维也必须要达到这个层次和高度才能更接近真实。

根据目前能看到的图片资料分析,贾湖类型权杖首有如下特点:

1,顶部半月形,2,柄上有两道圈棱,3,带柄,4,均为较特殊石材顶部均为半月形,考古器半月上一道线槽,哈佛器半月部分有阶梯棱体现,拍卖器光素。

对于贾湖类型杖首主体为半月形的背景研究,现基本为空白。前文提到的源发问题,巫神/自然/繁衍,三大重点,如该造型确为半月等自然崇拜,属于合理推测,月之圆缺之于8000多年前的古人一定是一件难解之谜,日为阳,月为阴,日月更替,周而复始,以半月为杖首之要,行巫神法事,在没有定论之前是可以纳入探讨范畴的,这只是简单的望形生意的推测。

是否是其他的内涵呢>?

柄上部有两道圈棱,如果从功能上分析,该杖首为榫绑的安装形式,两道圈棱对于榫入后加以捆绑有很好的固定作用或者用于捆绑其他附属装饰物。如果没有这两道圈棱,捆绑不会牢靠,这是常识问题,但不排除两道圈棱还有其他更深的内涵或者附加的装饰作用。两道圈棱三器之间也有差别,拍卖器最为紧凑且棱凸最低,其次是考古器,两道圈棱凸起最明显并距离最远的是哈佛器。

考古器柄部明显断裂缺失,哈佛器图片资料少,拍卖器柄部有明显的榫缚界限皮壳。

通过拍卖器皮壳特征,我们可以确定该类型杖首的安装方式。

需要说明的是,榫缚形式也是文化期其他一些器物安装的主要方式,比如斧戉等,而中国本土的戉权杖其戉主体与柄的安装方式也是榫缚。这一点也明显区别于类球形权杖首的安装方式(銎孔)。

综合分析三件的器形及工艺细节,其工艺复杂程度由简及繁的顺序为:拍卖器考古器哈佛器。器物整体的视觉冲击力分析,由小及大的顺序也是:拍卖器考古器哈佛器。

哈佛器更具表现力,拍卖器最为内敛。

材质分析,均为美石类,贾湖遗址出土的有关配饰类器物被定为黄河中上游地区玉文化的滥觞,这一点在三枚杖首上也得到充分体现,特殊的器物用特殊的更美的材质,从学术的角度考量也是合理的。

贾湖类型权杖首不同于戉也不同于类球形杖头,它是纯精神层面的一个源发创造,并非从实用工具兵器演变而来,这一点尤为重要。睹物思”,贾湖先民在精神层面上的追求可见一斑,这点与新乐的凤鸟和河姆渡的鱼是相通的。

为更多更深的了解贾湖杖首,笔者曾查阅大量资料,贾湖类型的权杖首是仅见的类型?是否有传承?

河南偃师二里头遗址考古出土过两件牙骨器(如图)

二里头器从造型及侧视图分析与贾湖类型非常接近,但此两件器物的功能属性学界仍有分歧(有发簪说),李水城教授在其书中的观点是权杖类器物.

北京故宫一件相似器物也不能忽视。(如图)

故宫标注:碧玉祖形器,年代为商。故宫器没有相关考古出土背景资料介绍,这里暂时视为传世品,其大型与贾湖类型权杖首非常接近,明显不同于贾湖类型的两点:顶部更为收敛呈馒头型,双侧歧出较小,贾湖类型的两道棱在故宫器这里的表现是祖器的细节,整体看已是相当具象的祖,不容忽视的是其柄部也存在榫缚的明显皮壳界限,这一点与拍卖器一致。

还查到商代近似器形如殷墟出土的几例小玉件:

侧视角度,有棱(亦有双棱),有半月顶,,需要说明的是类似的半月顶(也有学者称蘑菇顶)在商晚期玉器和青铜器上也有不少实物体现。

殷墟的小玉件与同时代其他器物的蘑菇顶是直接关联甚至同内涵的,但它们与故宫器又有何关联?与贾湖类型权杖首又有何内在联系?这些问题尚不明确。

,商代遗址考古出土了相近类型的同为榫缚式的玉石权杖首若干件,但其顶部已近似为球型,下部带榫。

如果故宫器与贾湖类型权杖首有较为紧密的关联,那贾湖类型的权杖首是否也有祖形的内涵?是否与繁衍有关?

女性/半月/(祖)/法杖/母系社会.......

8100年的高度,中国目前发现的最早的权杖类器物,最早的玉石权杖首,黄河中上游地区玉文化的滥觞地,留给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很多。

也谨以此文纪念贾湖类型权杖首拍卖品的上一位收藏家何鸿卿爵士。

后附1995年罗森博士编写的CHINESE JADE  FROM THE NEOLITHIC TO THE QING一书中相关器物照片。

收藏本身就是一种传承,对事物的认知也是一个过程,任何研究也并非仅凭个人就可以获得成果,向前辈藏家致敬!向包括李水城老师在内的国内外权杖类器物研究爱好者致敬!

后记

文物类器物的民间研究是尴尬并艰难的,民间研究者大都非考古专职业,非科班非体制内,不具备领域内科班出身研究者的先天优势,只凭真心热爱去搜集各种资料素材,但民间研究者也有自身的优势:眼界开阔,集思广益,思维跳跃。

比如,早在15/16年杖意执言就与杨江南老师/三玉老师/老木等经常探讨相关问题,并在盛世收藏论坛发表了相关帖子,其中也对殷墟西北岗遗址出土的那对穿孔鸟首石器做了大胆的判断,认为其属于杖首范畴(立杖),并也于17年在本公众号发表了相关文章,而这对鸟首杖首后也被李水城教授录入了权杖源流考一书,(20214月出版)。

德辅博物馆于2017年就开辟了一个专门的展柜展览各式的权杖类器物,东胡老师早在10年前就开始宣传研究新乐木质凤鸟权杖,并对木质/石质/骨牙质等整体权杖有了很深的见解.在杖意执言和杨江南老师等于2016年探讨确定河姆渡木质鱼杖属性后,可以看到近两年不少学者/爱好者也已经关注并认可了其权杖属性.斧戉权杖体系自本公众号发表戉谱及相关文章后开始被广大研究者爱好者接纳认可.近两三年王泓橙老师/元空老师/宋功老师等提供了大量的世界各地的相关图片文字资料,这些资料也在网络上被大量转发宣传.民间爱好者张瑞文老师多次依照考古资料手工制作木质的斧戉权杖木柄,展现了民间爱好者对传统文化对古物发自内心的崇敬与喜爱。

民间是业余,体制内是专业,但其实二者也可以真诚的探讨交流,社科院易华研究员/原甘肃考古所的赵建龙老师/原敖汉博物馆馆长邵国田老师/内蒙古博物院孟和研究员/庆阳博物馆赵志强书记/华池县博物馆罗志才馆长等都曾给民间研究爱好者提供过重要的帮助和指导。

202317日与家人参观天津博物馆,其中一个展厅的主题是古砚与拓片展,天博古砚与砚拓的主要藏品支撑是来源于收藏家徐世章先生的捐赠,徐先生对古砚古玉的收藏研究既成系列又有整理收录及相关研究,至今仍惠及后人,国内如张伯驹/徐世章这般的藏研先驱为新中国的文博业做出过重大的贡献,亦是吾辈学习之楷模.又如广西陈绪松先生开办骆越文化展示馆宣传本地的骆越文化后又于2022年向当地政府捐献骆越文化石器866件,令人钦佩!

民间收藏研究如能秉持客观/重于实证/博观约取/认真分析/合理推测,”民科亦可成为不可或缺的重要研究力量,行远自迩,笃行不怠,可正民科之谓也!

此文初稿成文于202212月初,原计划于12月底发出,以呼应201512月在盛世收藏论坛的(高古玉石权杖首初探)一文,七年与众师友的探讨学习交流历程弹指一挥间,然遇七年之阳只能于今日延发, 恰星宿六成(丁老师)1210日发文(千古玦唱)提出发现贾湖类型拍卖器13.4厘米的尺寸与史前标准尺的尺寸比值相对应黄钟夹钟的律管尺寸比值正好相符(亦或巧合,是为一说).,而夹钟对应卦象为雷天大壮”,对应卯月为农历二月,对应的节气为春分/惊雷..其在一天中对应的时辰为卯时。

丁老师据此认为该权杖首应也具有的内涵更有勃发之意。

笔者结合器形特征又跳跃了一步, (卯时又名日始/破晓/旭日等,指太阳刚露脸初升的阶段)

半月实为半日'?指代日出日落?

先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自然相合!

未有定论亦为敬之!

这是否会带来更多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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