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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忆父亲(之二)
关于父亲的回忆,总是那么多,那么长,那么深刻......

一直还记得第一次,父亲带我出远门。

那年腊月中旬的一天晚上,父亲回到家,有点小兴奋的样子,郑重其事地问我:“我明天要出差,去涟源调煤,你顺便跟我去玩不?”“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父亲又接着说:“别在家傻玩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很好啊!”母亲端着做好的菜,走了进来,插了一句问父亲:“都快过年,还出差啊?”父亲有点无奈地说:“我也不想出差呢!可是现在厂里外面订单不多,厂里面技术又跟不上,不想办法怎么行啊!”我有些好奇:“那又干嘛去调煤?”“傻小子,调煤是厂里年前开炉要用啊,我正好与涟源那边谈了一笔业务,一就二便,这不就要赶过去呗!”母亲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父亲的心思都在厂里面。

事实上,父亲所在的企业,是当时无数个中小型国企的真实状况,简单地说,就是四个字:要死不活。我倒挺高兴的,毕竟也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啊!我才管不了厂子的死活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和父亲赶到厂里面,乘坐厂里的卡车出发了。转了一会儿,就出了城。奔驰在笔直的南茅公路上,我开心地趴在车窗边,几近贪婪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南茅公路是沿南茅运河而建、由南县县城到茅草街镇的主要干道,路两旁种了很多树。虽然已是冬季,树叶大都发黄,飘落到地上随风飞起。但由于树植得很紧密,一眼望过去,视角的终点总是树荫交汇。路边早起的农户已经生火做饭了,袅袅炊烟从烟囱中冒出,在树丛中慢慢飘散,有很美的画面感。

我知道南茅运河。周末时,我和建平、周刚等几个同学骑自行车来玩过。也听父亲讲过,修建南茅运河是几年前的事,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南县举全县之力人工开挖的这条内陆河,全长四十多公里,而且还是仅次于举世闻名的京杭大运河的国内第二大人工运河。记得我还天真地问过父亲:“老爸,那你参与建设了吗?”父亲当时哈哈大笑:“全县人都参与,有任务、有要求,我能不参与吗?”

然而第一次在车上“全线检阅”,南茅运河还是给我极大的震撼感。鲁迅先生说过:“天下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路。”路是走出来的,但也需要走的人多啊。而这条运河,却是完全从来没有的,是全新的纯粹的,这更体现了南县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力。在我看来,这是人类向大自然的一次成功的挑战!

见我如此陶醉,司机尹师傅忍不住调侃起我来:“小刘同学,问你个问题,好吧?”我转过头来,歪着脖子回答:“好啊,你尽管问!”父亲坐在中间,轻轻地笑了。尹师傅又问我:“你知道京杭大运河多长吗?”这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我只知道是从北京到杭州,具体多长呢?我反应挺快,胡编了一句:“二千公里吧?”尹师傅笑着说:“差不多,一千七百多公路,那你说南茅运河多长呢?”我马上接上回答:“这个我知道,四十来公里。”“是的,那你告诉我,1700公里的京杭大运河是国内最长的人工运河,这个当之无愧,而仅仅40多公里的南茅运河怎么会成为国内第二大人工运河呢?”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尹师傅提出是“问你个问题”,应该是“一个”,可是尹师傅已经问了我几个问题了。尽管这是闲聊,但如果提升到谈判的高端,发现对手的任何一个瑕疵,再组织语言和论点进行攻击,也是常用的有效手段。于是,我没有直接回答尹师傅,反而笑着问起他来:“尹叔叔,你说话算数的吗?”正在聚精会神开车的尹师傅闻声一愣,“怎么?当然算数啊!”我正儿巴板地说:“那你说问我一个问题,可是现在问了多少个问题了?”顿时,父亲和尹师傅搜大笑了起来。父亲摸了我的头一下,说:“你啊,还抓人家的小辫子啊!”尹师傅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呵呵了几下。半晌,他才转过头来,“那你知道不?”其实,这几分钟的时间给了我快速思考的空间,我脑子转得飞快:“我当然知道啊,除了京杭大运河,再没有比南茅运河长的了呗!这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是不是啊?”我有些得意于我的回答。尹师傅又笑了起来:“不错!小刘同学,恭喜你答对了!”

驾驶室了的氛围舒缓而温暖了起来。汽车也欢快地飞驰。很快到了一个集镇,前面有很多车,我们的车只能按顺序排在后面。“怎么不开了?尹叔叔。”尹叔叔停好车,告诉我:“这里就是茅草街,我们要乘渡船才能过去,要等哦!”原来如此!这得等多久啊?“说不好的,慢的话,我等过几小时的,有时等得更长,要是快呢,也有十几分钟、几十分钟可以上渡的,那得看运气了。”尹师傅笑着打开了车门,“也下去透透气吧!我去买过渡票。”

南县地处洞庭湖区腹地,算得上“四面环水”,与外地的连接基本上不是渡船,就是桥梁。这实际上严重制约着南县的发展。从南县到长沙去,总是不得不在南县茅草街渡口、沅江白沙渡口两处等轮渡,基本上一天打不了回转。很多事都耽误在途中了,尤其是遇到大风大浪或者大雾等天气,就只能望湖兴叹了。直到二十多年后,白沙大桥和茅草街大桥的相继建成通车,南县靠摆渡通车的历史才正式结束,从南县到长沙的时间大大节省。

可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时,渡口正排着长龙。我跟正在车上打盹的父亲说了一句:“我下去看看。”就溜下了车。父亲的叮嘱在后面飘来:“别跑远了,注意安全啊!”我顺着车辆排队的往渡口的方向慢慢地走,看到的都是司机焦急的面孔,有的司机干脆骂开了:“他妈的,这鬼地方,真要让人等死……”而旁边的小贩却是脸上堆满笑容,有个兜售香烟槟榔的男人好像腿脚有点问题,但说话还满利落:“急什么呢?好事不在忙中起!买包槟榔吃吧?”放眼看去,买什么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快餐盒饭、报纸书籍、甘蔗橘子、瓜子花生……这渡口,简直就是一个集市了。地上什么垃圾应有尽有,甘蔗渣、槟榔渣、烟屁股、快餐盒,随处可见。我甚至还看见有个人就站在车旁边撒尿。

我钻过众多巴望着轮渡的人中间,来到了轮渡边。这回来的是一艘大渡船,听司机讲这叫“龙门渡”,可以一次性上二十多台车。但要先下后上,这样一趟下去,又得花个几十分钟,看来如果有急事,要及时赶上轮渡还真不容易。十多年后,我有一次就是找的当时在茅草街镇当派出所长的好兄弟才插队上渡船的。

我正看着这车来车往,突然一辆小车从后面横刺里开了过来,抢在一辆正靠近轮渡的长途大巴前准备登船,大巴车司机有点猝不及防,只得来了个急刹车。刹住车,司机紧接着开门下车,挡在了那辆小车前,看得出大巴司机怒火中烧了。大巴车上的旅客纷纷把头伸出窗外,一个带着毛线帽、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对旁边的说:“有好戏看了!”

小车上很快下来了三个年轻人,叫嚷着:“干嘛啊!干嘛啊!”就冲到了大巴车司机面前。我在想:“这是准备打架吗?”一下子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马上上渡,似乎不现实了。这时候,从我身后跑来了几个人,有两个戴着大盖帽。从轮渡上也下来了一个拿着小红旗的戴着大冬帽的胖子,吼叫声、制止声混杂一团。

大约差不多二十分钟以后,人群散开,那个小车司机有点无奈地在大盖帽的指挥下退后了一些,让大巴车先上了轮渡,小车紧接着也左一摆、右一摆地开上去了。大盖帽站在边上不停地喊着,一辆一辆地大小车辆才陆续上了轮渡。看来,不是所有的沟通都解决问题,公权力和制度有时候也是一种无声的力量。

我回头一看,尹师傅开着车子也移过来了一点,便兴奋地跑了过去。父亲还在打盹,看得出他们对此已经是见惯不怪了。

“上车吧!外面冷呢!”尹师傅伸出头对我说。看来还挺关心我的。我其实戴着手套的,但在湖边风口呆了这么久,脸上着实有些冰凉了。我赶紧爬进了驾驶室。父亲睁开了一下眼睛,耷拉着问我:“好玩吗?看到了什么?”我顿时来了兴趣,把刚才看到的一幕绘声绘色地向父亲描述,父亲坐直了,又问我:“你思考一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我想了想,接着说:“是不是‘粥少僧多’啊?这么多车排队,渡船却只有2个,还要上上下下的,当然费时间啊。”我突然想出来这么一个蹩脚的成语。但父亲还是赞许似的点点头,又问:“你觉得有什么办法解决呢?”我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别的办法,建座桥不就解决了吗?”

一直在旁边听我们说话的尹师傅插了进来:“你说得对!但是建座桥不容易啊,要钱啊,要时间呢!”我有点不同意,嘟囔着说:“总比现在这样好吧!”尹师傅和父亲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又等了好久,我都有点不耐烦了。可是,抗议是无效的,我于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过了一阵子,车子才终于开上了轮渡。父亲下车去方便,我也跟着下了车。站在渡船栏杆边,看着茫茫一片硕大的湖面,突然觉得在这么宽阔的湖面上要建一座桥的话,也的确不太容易。从湖面上吹过了一阵阵冷风,直入袖口、胸口,我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一个拿着小红旗的人走了过来:“小鬼,别掉下去了啊!”他是轮渡的工作人员。“谁是小鬼啊?”我心里不服气,跑到了我们的车边上。

沟通中有个语境的问题,同样的一句话,在不同的语言环境中说,效果是不一样的。这必须讲究一个信息对称。当然,这些我当时并不懂,只在意他称呼我为“小鬼”,而没有考虑他的出发点却是为了我好,是在提醒我要注意安全,人家何错之有呢?

轮渡靠岸,车子依次驶出。我以为会一马平川了,没想到前行不到半个小时,我们的车又陷入了下一个排队的长龙阵中了。尹师傅说:“沅江白沙渡口到了。”有了在茅草街渡口的经验,我的心也平稳了许多。父亲到渡口边的小店子买了些饱肚的东西,也就是几个包子,还给我买了几个我爱吃的法饼。父亲说:“这样赶到涟源,估计也是晚上了。先吃点东西填下肚子。”我知道燥也没用。很多时候都是这样,急也急不来,不如安下心来。随遇而安,也许是一种最好的处世心态。可惜,很多人做不到。我那时候也是。

好在,在白沙渡口等的时间没有在茅草街渡口等的时间长。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再次到了轮渡上。早上出来的,此刻已经是下午了。离开白沙渡,尹师傅对我说:“你也累了吧?现在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还要几个小时才能到的。”我“哦!”了一声,便像个被打了霜的茄子,萎成一团,真的想睡了。

不知道经过了哪些地方,走了多久,我们的车停了下来。父亲叫醒我,“到了,到了,醒来哦!”我揉了揉眼,发现身上多了层衣服,原来是父亲的大衣。远处已是一片漆黑,前面的房子里亮着灯了。

打开车门下去一看,看到了旁边有“桥头河供销社”几个字,是用铁皮镂空出来的,不过好像生锈了。父亲下了车,与几个说话方言很重的人打着招呼。我几乎听不懂几句。对方用手示意,把我们几个让到一个大厅里,里面有很多饭桌、凳子的,应该是个餐厅。其中一个瘦瘦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点像头儿,拉着我的手,用很生硬的普通话,主动的问我:“小朋友,你叫什么?”我有些想笑。想忍住,憋了一会,但还是没忍住。抽出手来,指着父亲说了一句:“你问他吧!”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那顿饭,我一辈子都记得,因为他们端出来的第一道菜,是猪肉,但是,除了一片片的肉还是一片片的肉,不说辣椒什么的,甚至连酱油也没放一滴。不过,夹着几块吃着,感觉还蛮好吃的。是不是因为的确饿了的缘故呢?但很奇怪,那天一桌子菜,父亲和那些人喝酒吃菜,有滋有味的,我却只记住了这一道菜。

晚上,睡在旁边的一个招待所里,我和父亲住了一个两个床铺的房间。床单雪白雪白的,感觉特别干净。我准备睡了,父亲突然告诉我:“你晓得不,从这里到你奶奶家不远了,只有几十公里了,可是这次没时间去咯!”我觉得奇怪:“那你告诉我干嘛?又不能去看奶奶!”父亲笑了:“以后可以去啊!宝崽,睡吧!”

一整晚,我竟然睡得很香。是因为这里距老家很近,还是因为在车上颠簸了一天的缘故呢?第二天,父亲还是习惯性地起得很早,我也是习惯性地赖床。只听外面有人喊吃面条了,我才不得不爬了起来。

那个盛面条的碗好大的,汤很多,面条很整齐地摆放在碗里面,面条上面盖着几片昨天那样的肉片,还有几片大葱飘在上面,让人看着就有食欲。要是放在今天,真值得拍个照片放朋友圈去晒晒。一定点赞的不少。可惜那时我还太小,吃不了那么多。

吃完早餐,父亲让我到房间里等他,他要去谈业务,尹叔叔要去装煤炭。那招待所又没电视看,又没带书出来,也不像现在这样有手机玩,哈,我一个干什么呢?这可难不倒我。我不是听他们的话不懂吗,我就特意跑过去找他们说话。旁边就是供销社,有一个女营业员我认识,就是昨晚给端菜的那个,我便找她聊。那女的扎着个大麻花辫,圆圆的脸,眼睛很大,看见我来赶忙招呼我,拿饼干和糖果给我吃,我接过她递给我的东西,很唐突地问她:“你们说话我怎么听不懂呢?”听我这样说,她和附近的几个营业员笑得前俯后仰的。我一脸的不解:“有那么好笑吗?”她们越发笑开了。我有些恼怒,拿糖果敲了玻璃柜台几下:“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仍是笑声一片,算是回应。整个营业部满屋子飘散的都是笑声了。

这就属于完全的信息不对称:她们讲的我几乎听不懂,她们却可以基本听懂我讲的,这是最不容易沟通的场景。我那一刻,感觉很无助,完全没有破解之法了。这时,有一个稍微年轻点的女子走进了她们柜台里,看来是她们供销社的。看到这幅场景,可能有几分明白了,咬着一口不算很标准的普通话问我:“我们聊好吗?你能告诉我,你是哪里的吗?”我那颗差点想哭的心总算收回了些,突然想起父亲昨晚告诉我的,我立马回答她:“我就是新邵的!”轮到她的脸色出现诧异了:“你是新邵的?不会吧?新邵的怎么会听不懂我们这里的话呢?”

“为什么新邵的就该听得懂你们的话?”我有些强词夺理。“天啊,我们这里的话和新邵话是一个语系啊!”那女子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绝不可能!”

其实,我已经找到答案了。可以把之前很多的经历都串起来了:奶奶讲话,因为讲得慢,词汇不多,我自然听得差不多懂;伯父和父亲他们讲话,语速很快,内容很多,我就很难听清楚了;而父亲跟我们讲话,一般又不会去讲邵阳话,我们之间当然沟通无障碍……

语言是沟通的工具,而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方言层出不穷,要想走遍天下都沟通顺畅,得用心学用心听才是。

中午的时候,父亲回来了。问了我上午在做什么,就带我去吃饭。昨天拉我手的那个叔叔也在,还有三个没见过的人,其中两人皮肤都是黝黑黝黑的。另外一个看上去有点年轻,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穿了一件单夹衣,感觉穿的很单薄。父亲却让我叫他们做叔叔,他们就开始喝酒聊事。

我有些好奇那个看上去年轻点的人,吃着饭,我仍用眼睛不停地扫视他。可惜,还是听不太懂他们的话,不然我真想抽空问他到底多大了的。

父亲他们喝酒的气氛很好,看来上午父亲与他们谈的业务谈得很成功,都很开心的样子,我尽管不懂他们说的每一句话,但我慢慢地可以猜到他们的大概意思了。那两个黝黑黝黑的人当中高一点的那位还说下午就签合同,年后他们就去南县到厂里看货、提货。

我有点替父亲高兴。下午,父亲签完了合同,尹叔叔也装好了一车子煤炭。父亲说:“赶回去还要些时间,我们就不耽误了!出发!”

就这样,我的第一次出远门,可以说就是八个字: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转钟一点了。跟着父亲,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望着前面那瘦高却已有些微驼的背影,我有过瞬间的心疼:父亲也是在拼命啊!从少年到中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从无到有,还要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父亲的付出又有几人理解、几人知呢?后来,我想到了一个词:野蛮生长!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些含着金钥匙的“官二代”、“富二代”,又有几人不是靠自己“野蛮生长”呢?你付出得再多,不一定被人领情,你一个没做好,说不定就反目成仇了。这就是社会现实。但你要做的就是:从没有路的地方走出路来,从没有一个朋友开始建立自己的人脉圈,一句话——从0到1!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帮你做到!

第二年的暑假,父亲带我去省城长沙时,我也问过父亲:“老爸,你看你为这个家,也是呕心沥血,可是为什么有人不仅不感谢你,反而觉得你是理所应当呢?”我很清楚父亲当时的反应,脸上掠过一丝的不快,接着就恢复了常态:“孩子,我跟你讲,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首先是为自己的良心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你就可每天睡安稳觉,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理解,你能左右吗?”

我似懂非懂。不过情绪很快被当时长沙的文化氛围所吸引而调整过去了。父亲带我到大古道巷一个朋友家去了,在路上,父亲告诉我:大古道巷还有个孪生兄弟,叫小古道巷,在长沙都已经是爷爷级的老巷子了,这让我第一次到长沙,第一次记住了长沙的地名。父亲的那个朋友姓邹,个子不高,戴着一副金边眼镜,很斯文的样子。父亲让我叫邹伯伯。一看他们那见面的热度,就知道是多年的好友。长沙话倒是让我听起来一点也不费劲。而且邹伯伯说话有一种特别的腔调,尾音拖得稍差,很有意思。

记得那天邹伯伯请我们是到中山路的银宫附近一家叫“东风食堂”的饭店去吃的晚饭。邹伯伯堆着一脸的微笑对我说:“小军,我告诉你啊,到了长沙一定要吃德园的包子、九如斋的饼子的。明天记得让你爸带你去吃哦!”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德园”、“九如斋”这些长沙的老字号。

说实话,后来我移居长沙,路过很多次,却再也没有去过九如斋了。银宫也早已物是人非了。但那次却是记忆深刻。因为第二天,我就真的吃到了德园包子。父亲还去九如斋买了一袋子糕点,给我在烈士公园消化了大半。烈士公园是我长大十多岁见过的最大最漂亮地方,花草树木很多,湖也很大,就是游客太多了。父亲带我到了建在湖上面的朝晖楼,下面到处是成群结队的金鱼,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鳞光闪闪,吸引了很多大人、小孩的。我倚靠在朝晖楼的回廊上,捏着九如斋的点心,一点一点地扔到金鱼当中,看着鱼儿一下子游过来,一下子又散去了,让我开心不已。

在一些人眼里,这也许算得上是额外的“娇宠”了,但对于父子来说,这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我一直很感念父亲给我的这一趟长沙之旅的。这一行,让我小小的心房里,有了一个大大的世界。以后,我扎根长沙,不知道这是否可以视为起点?

岁月如梭。很快,父亲离开我已经十多年了,而我定居长沙也十多年了。我知道,父亲其实没有离去,他一直在我心里;或者父亲确已离去,他却一直在天上关注着我......

这个清明,雨纷纷的思绪中,无尽的回忆愈走愈远,而父亲的身形却愈来愈清晰!

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写了上面这些文字,当成我的思念了。儿子想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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