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小说连载）作者：远方

渐行渐远（小说连载）

文|远方

第二节

日子如山间小溪，温润地流淌。上学，放学，东城，西城，我们三人如时钟的钟摆，规律地滴答。一切照旧，韩梅雪照旧不来，不过是电话渐渐多了起来，偶尔也会打给我，我们也会聊一会，无非是孩子的在校表现、学习情况等等。潘若兮呢，照旧沉静如羔羊。倒是儿子乐得一姐姐，来回的路上缠着她喋喋不休。看着两个孩子高兴的玩耍，我不免有些恍惚，感觉自己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乖巧闺女。

       

我们班有一个特别另类的孩子，穆尧，是溜达半个郑州市都没有学校要的，塞到我们这了。这孩子个子不高，却特别暴戾好斗，像战斗民族的后裔一样，又像一只吃了兴奋剂的刺猬，本该自我防御的动物却选择主动进攻，当然把自己咬得遍体鳞伤。这不，因为一句话，仅仅是别人的一个玩笑，就怀疑别人在骂他，打起来了。
       

万般无奈，我只好请家长。

        

穆尧的爸爸穆强是个机关干部，沉稳而有涵养。我一直纳闷，这么好的一个爸爸怎么养出来这样一个无法无天的张狂孩子。我详细地描述了这次冲突的前因后果，责任全在穆尧，希望家长能配合教育一下。穆强只说了一句话，我来教育，就拉着儿子出去了。
       

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错的，他们父子的僵局超出了我的想象，穆强根本弄不住这个逆子。刚出办公室不久，还没有走出办公楼，楼道里便传出杀猪般的嚎叫，还夹杂着恶毒的咒骂声。我急忙跑过去看，果然，爷俩打起来了。穆尧一遍厮打一遍骂，爸爸则一脸愤怒和无奈。
       

看来，穆强有难言之隐。我拉开他们，劝住了穆强:  你先回去，还是我来吧！穆强满怀歉意和羞愧，转身走了。
       

我采取了迂回战术，一边安抚穆尧，一边安抚其他同学，把穆尧当不懂事的小弟弟看，不要理他，也不要招惹他。这一招果然有效，所有同学自觉形成一个屏蔽圈，穆尧像只小鱼一样，四处瞎撞，也没人理会他，一学期下来，竟然再没有发生过武斗事件。
       

穆强非常感激，在此后的交流中，他也渐渐向我敞开了家庭的隐私。穆强有两个孩子，穆尧是老大。穆强兄弟三人就这一个男孩，所有三家人包括爷爷奶奶都对穆尧视若珍宝、疼爱有家。穆尧三岁时，不小心掉进火盆里烫伤了左脚，自此五趾连体，也算个残疾儿。家人对穆尧心有愧意，就更加溺爱和纵容。穆强对儿子要求却很严，两相对比，穆尧就对爸爸心生不满，父子关系紧张。
      

不幸的爸爸！我心里很同情穆强，就开始有意识的修复父子关系，通过传统文化培养穆尧的感恩心。功夫不负有心人，一学期下来，他们父子的关系有了大改善。
       

学期末，穆强请教我，要不要给孩子报暑假班。我觉得没必要，这孩子的主要问题是心态，如果有可能，我想带他出去转转。穆强二话没说，完全同意我的意见，并当即转给我一笔费用。
       

其时我是有私心的。韩梅雪的老家在营口的鲅鱼圈，这是一座渤海湾旁的小城，海天一色，环境优美。她多次给我描述鲅鱼圈开发的情况，并邀请我有时间去看看。我当然想去看看大海，顺便也看看她（这才是真实目的，哈哈）。而今天赐良机，何乐而不为？
       

于是，暑假一结束，我就带着儿子和穆尧，一路北上。当然还是要让孩子们开开眼的，我们在北京盘桓了两天，到北大清华虚晃一枪，然后揣着一路心跳，直奔鲅鱼圈。
      

我们受到了韩梅雪一家人的热情接待。他弟弟开车把我们从火车站直接接到她父母家，两位老人更是喜不自禁，安排住宿、购买食物、煎炒烹炸，敬如贵宾。东北人的豪爽大气，在老汉身上充分表现出来。
       

韩梅雪的父亲七十岁，却身板硬朗，高大的身躯依然如壮实小伙，还特别健谈，先表达对我的感谢，然后从他如何贫穷，如何认识韩梅雪的母亲，如何追到手，韩梅雪的婚姻变故如何如何，都竹筒倒豆子，毫无保留。特别是韩梅雪的婚姻，老人说的最多。令我奇怪的是，他只说过去，对韩梅雪的现在，只字不提，似乎是对韩梅雪和徐建社的结合不满意，还是在暗示什么？第一次结识，心理一点也不设防，这让我对眼前这位老人的坦诚由衷敬佩。
       

几天里，我和韩梅雪带着三个孩子沙滩踏足、浅海挖蛏、果园锄草，尽享大海的辽阔、海风的清爽、异域的风情。儿子和穆尧两个孩子自然是乐不可支，玩得不亦乐乎。我和韩梅雪则在后面默默跟着，海阔天空地聊。这种温馨的图景，多么像夕阳抹山的一缕轻柔，我甚至幻化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和谐场面。
       

我为自己的古怪想法呀然失笑。
       

你笑什么？她问我。
       

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一家人？
       

你这个家伙，想什么呢！她嗔了我一眼。
       

海风悠悠，拂过心底。她的过往，也如脚下的海水，慢慢涨潮；又像暗夜的灯火，由远及近，渐次洞开。

—— END ——

作者简介：

远方，原名何敏。河南人。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哈尔滨市呼兰区作协会员。用虔诚的心态去成长，以专业的视角去领悟。二十年来，工作之余，静心阅读，潜心创作，共创作文学作品千余篇，散文、小说、史论、诗歌均有涉猎，尤喜现代诗。先后在《大河报》《郑州晚报》《京九晚报》《河南农民报》《钟山文艺》等纸质媒体和十家网络文学平台发表作品四百余篇。随性恬淡，诗意生活，宁静达观，行以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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