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薪6%」，有什么用？

阿玉姐在胡志明市福门县租房子，到一家纺织厂上班。我问她，怎么看最低工资预计加薪6%？她回答说，“都不够贴补汽油钱”。

阿玉姐在租住的房子附近上班，这是一家她工作了六年之久的制衣厂，42岁的她每个月全勤，无病无休再加上加班，每个月的收入都没有超过600万越南盾（1700元）。

近期，越南国家薪资委员会通过了加薪6%的提案。如果最终这个提案获得政府通过，那么从今年7月开始，阿玉姐的月薪将是第一区（胡志明市）最低工资442万越南盾加薪26万=468万越南盾。

对于阿玉姐这样工作多年，经过培训的劳工，收入是468万越南盾*7%= 5,007,600越南盾。幸运的话，公司四舍五入按501万越南盾开工资给她。扣除10.5%的社保，阿玉姐实际到手的钱是不到450万越南盾（4,483,950）。对比此前实际拿到的430万越南盾（1229元），加薪之后阿玉姐增收大概20万越南盾（57元）。

等等，阿玉姐要缴个税吗？她倒是想。按照越南个税新规，无受抚养人的月收入在1100万越南盾（3143元）以上是个税起征点（有1个受抚养人的起征点是1540万越南盾，2个受抚养人的起征是1980越南盾等）。就她这点工资，都不够塞牙缝。

阿玉姐说，对于公司，她也不知道说啥，换家工厂也一样。像纺织这种工厂，几乎都是典型的做法。即国家出台了地区最低工资标准，纺织行业的公司就对标最低工资标准，从该标准起步，对于经过培训有经验的劳工，在最低工资标准之上加薪7%，以此来计算加班费、过年过节费以及缴纳社保。

如果国家不把最低工资标准往上提，向阿玉姐这样的女工千千万，除了罢工没有他途，因为工厂没有违反最低工资标准那就没有错，更何况还适当地在最低工资标准之上给有经验的劳工加了点工资。

▲越南女工

但是，如此的薪资，即便是无病无休全勤和加班，最低的生活保障都很难，因为除了工资不高之外，什么东西都很贵，物价奇高。

向阿玉姐这样的人很多，她并不是一个孤例，而是典型代表。胡志明市劳工联合会今年早些时候发布的一项关于服装女工就业的调查显示，这一群体的平均月收入仅为 680 万越南盾（1943元），这还包括加班费。其中，超过20%的人月收入低于500万越南盾（1429元）。收入在500-800万越南盾（1429-2286元）的女性劳工，占比高达60%。

我建议阿玉姐换个工作，因为现在的工资太低了。但她摇摇头，因为很少有工厂雇佣40岁以上的工人。要是上班的地方远了，可能还要搬家过去，她担心两个孩子到新地方上不了公立学校。不能换工作，她就只能期待加薪。

工厂主动加薪那是痴心妄想，只能期待国家调高最低工资标准。然而，因为新冠疫情，国家已经两年叫停了最低工资标准加薪这件事，这次说是预计加薪6%，也还没有定数。即便敲定了，貌似对于她的收入也并没有多少改观。

根据越南劳资关系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根据“安克最低生活工资”计算方法，一个普通劳工2020年要在胡志明市（第一地区）为自己和家人维持正常生活水平需要的工资是750万越南盾（2143元）。这就意味着，最低工资（442 万越南盾）仅为最低生活工资的 59%。

越南劳资关系研究中心的另一项调查还显示，90% 的企业定基本工资，即八小时工作的工资，仅比地区最低工资标准高出7-10%。但即使如此，这样的工资，也达不到所在省市的最低生活工资水平。

最低工资的目标是保护弱势群体，确保他们的工资不低于最低工资。但在许多情况下，它成了企业支付工资的参照上限，即企业开出的基本工资只要略微高于地区最低工资水平就不违法，并以此为由严格限制员工申请加薪。像阿玉姐这样的女性劳工何止千万，他们这样生活在底层的人，拿到的薪水还不够“生存”，更别说“生活”了。

对很多企业来说，最低工资只是建立社保缴费工资表的依据，是作为支付工资不低于最低标准的一个参照。保险缴费总额（社保医保失业险）占基本工资的32%（企业占21.5%，个人占10.5%）的情况下，将最低工资的技术拉低，显然可以将大大降低企业成本。

越南专家认为，如果不改变对最低工资标准的看法和计算方式，最低工资将无法成为对弱势群体的保护。

首先，提倡最低生活工资，而不是提最低工资标准。所谓最低生活工资，定义的是为支付给全职工作的人的最低工资，足以满足基本必需品——包括营养食品、合适的住房、医疗保健、服装、旅行和教育等最低保障的开支，并能逐渐摆脱贫困所需，帮助他们为自己和家人提供最基本的生活保障。

因此，从定义上看，不管是叫最低工资，还是叫最低生活工资，本质上都应是“最低工资”，即足以保证员工及其家属的最基本的、最低的生活水平。

但是，在越南，最低工资和最低生活工资的差别很大。原因是越南的最低工资标准，是基于低收入和低消费人群的最低生活标准，而不是一个城市的最低生活标准。

换句话说，为了计算出最低工资标准，越南统计总局将一个地区的低收入和低消费人群拎出来，统计平均他们的最低生活标准。看起来没毛病，但其实错了，因为一个地区的收入有高低，物价和各方面的支出并没有高低。

像阿玉姐这样的千万劳工，他们不理解的是为什么他们每天努力工作8个小时，经常加班，拿到的工资还不够活。那还不如躺平等着救济。

所以说，应该按一个地区的物价和各方面支出来计算最低生活工资，在此基础上划定最低工资标准。一句话，最低工资标准必须大于最低生活工资，否则努力上班干嘛？是不是？

事实确实，越南的最低生活工资高于最低工资标准，例如胡志明市最低生活工资，如前文所述需要750万越南盾，而该市的最低工资标准却是442万越南盾，这怎么活？入不敷出，只能勉强度日。

加薪6%可能于事无补，向阿玉姐那样顶多可以贴补些油钱，不幸的是，可能连这6%都不一定能够拿得到。

因为在越南薪资委员会达成统一加薪的方案并计划报政府审批，将于今年7月生效的时候，越南的企业代表们，虽然在薪资委员会中代表企业利益的越南工商联合会败给了越南劳工总会和越南劳动荣军社会部，但是，八大协会近期上书政府，要求暂缓实施加薪，申请推迟到2023年。

这个八大协会是目前用工量最多的企业，包括越南日本企业协会、越南水产加工出口协会、越南纺织协会、越南电子协会、胡志明市食品协会、越南木材及林产协会、越南塑料协会、越南摩托车生产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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