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边境，近期每周都有看到遣返越南人。时有几人，时有十几人，或者几十人，最多的时候几个大巴车满载，停靠在边境上。看到他们排着队，防护服和口罩穿戴整齐地走上边境零公里处。向一位在口岸过货的老板询问，为什么遣返呀？打黑工呗，遣返的妥妥的是“三非人员”（非法入境、非法居留、非法就业）。《出入境管理法》第六十二条规定，非法居留、非法就业的需遣送出境。对于遣返回国的后果，分为两种情况，第一，如果仅仅因为签证到期而继续停留，这种情况下遣返回国就是强制离境，要求返回自己的国家，后果较轻。第二，如果违法犯罪被遣返的，不仅要离开该国，还会面临刑事处罚，其后果较严重。被遣送出境的人员，自被遣送出境之日起一至五年内不准入境。
为什么越南人要去国外打工呢？一个是国外工资待遇高。这个高是相对而言的，比越南本土拿到的待遇要高，至少在同等条件下，国外的工作收入更好，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何必漂洋过海，翻山越岭远走他乡。一是因为劳务派遣公司收费高，手续齐全的办下来不划算，相当于被脱了一层皮，谁会愿意被劳务派遣公司骑在头上拉屎。二是原本办有齐全证件，例如签证也有，但是已经到期，在疫情期间无法续签，但又希望继续居留和工作。三是，劳工本身技术水平低，都是体力劳动的普工，想要拿到商务签证比较困难，甚至是获取一般条件的外国人就业许可证都非常困难。四是，边境绵长，确实有巡逻不到位的情况，一溜烟就偷越过去了，然后就可以深入内陆，打起黑工。运气好的，可以打工蛮长一段时间。运气差的，就是被发现非法居留和就业，那就是遣返了。运气糟糕的，那就是在偷越边境的途中遭遇变故而身死他乡，例如英国集装箱货车39名越南人死亡惨案。美国是直接将越南列入贩卖人口的黑名单，不过这一点，越南外交部发言人黎氏秋姮表示美方的指控毫无事实根据，愿意就此与美方沟通澄清。到目前为止，没有看到双方就此内容做进一步沟通。在39人惨死的悲剧之后，越南和英国就打击人口贩运进行对话。8月15日，在越南举行了首届越英移居与出入境对话，旨在双边加强人口贩卖的防治合作。▲马修·罗克夫特与梁三光
据英国当局称，越南是2021年被纳入英国国家转介机制等待被核实为人口贩运受害者的人数最多的三个国家之一。英方指出，这表明越南人非法入境英国存在被剥削的风险。首届越英移居与出入境对话是双方加强移居合作、防止跨境犯罪特别是人口贩运的契机。根据英国驻越南大使馆透露，英国内务部国务大臣马修·罗克夫特（Matthew Rycroft）访问越南，与越南公安部长、国防副部长、劳动荣军社会部副部长分别会谈。参与对话的越南公安部副部长梁三光表示，“今天的对话将为双方推进移居合作，解决新形势下的困难和挑战提供许多机遇”。据英方新闻稿称，谈到此次访问，罗克夫特高度评价英越在移居和出入境问题上的合作所发挥的作用。“英国和越南是重要的战略伙伴，我们期待在 2023 年庆祝两国建交 50 周年”， 罗克夫特强调说。据他介绍，除了在贸易、教育、研究、科技创新和气候变化方面的合作外，防止非法移民和人口贩卖也是两国一项重要的合作内容，对彼此都有利。8月16日，越南中央经济部、国际劳工组织河内办事处及越南劳动荣军社会部举办题为“越南工人和专家出国工作，现状和和解决方案”的研讨会。会上，越南劳动荣军社会部副部长阮柏欢透露，从2013年到2021年，越南劳务派遣近100万人赴海外工作，平均每年10万人。这是一笔丰厚的外汇收入。阮柏欢表示，近年来，越南的劳务派遣在质量和数量上都有强劲增长，市场有所扩大，特别是收入和工作条件良好的劳动力市场。▲在韩国务工的越南工人
接收越南工人最多的国家包括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此外，越南刚刚开辟了澳大利亚、新西兰、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和罗马尼亚等多个劳动力输出新市场。越南劳动荣军社会部的评价是，越南海外劳动力的收入高于国内工人，为国家外汇贡献显著，增加收入，改善工人及其家人的生活。据越南官方媒体报道，在研讨会上，与会代表还发现了一些常见问题，包括：劳动者离职较多，或劳动合同期满不回国；政治和社会组织在劳务派遣中的作用；支持和保护海外务工员工的合法权益；向出国工作的工人收取费用等。专家表示，越南工人遍布40多个国家，主要从事简单的工作，未来有必要提高高素质人才的比例。越南从1980年代开始向海外输出劳动力，现在每年有超过10万人到国外工作。越南工人遍布40多个国家的30多个领域和行业，每年带来超过30亿美元的收入。劳务派遣巨头之一的胡志明市Esuhai有限公司副总裁阮春凌评价说，劳务输出为国家带回了许多成果。1990年代，越南约有15家劳务派遣企业，派出15,000人到海外工作。现在做劳务派遣的越南企业至少有500多家，每年向国外输出劳工超过100,000人。越南选择了一些重点的劳务输出战略市场，比如日本，即便是越南普工，每月收入也有1,200-1,400 美元。阮春凌还指出，高达90%的出国务工人员仍主要是专业知识和外语有限的低技能群体。高级技术工人和专家比例不超过10%。多年来，劳务输出的重点是为贫困劳动力创造就业岗位，而没有关注学生、学者、职业学校成员等能够从国外学习、接受技能、技术和管理思想的群体。大约 80% 的海外务工越南人有“就是出去赚钱”的心态，但没有计划为未来的职业发展获取、提高技能和经验。出国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没有错，但如果只是出去打工赚钱的心态，回国后很容易陷入恶性循环，那就是在没有提升自己的业务水平，在国内找工作难，甚至失业。如此一来，必须再次出国务工，而管理机构再次为解决劳动力出口的就业问题而头疼。▲“越南工人和专家出国工作，现状和和解决方案”的研讨会
除了劳动力素质低下，胡志明市国家大学的阮庭国强称，当前劳动力输出还存在四个痛点：一是劳务派遣中介公司的骗局，侵犯了越南在外劳工的形象；二是许多海外公司不敢使用越南工人，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资格和技能；三是高科技人口贩卖愈加变得隐秘而不可察；四是越南工人的逃离（跳出合同）情况愈加普遍。阮庭国强说，越南需要建立一个关于在国外工作的工人和专家的国家数据库系统，以限制上述情况。劳动荣军社会部需要发挥关键作用，要求公司、派遣机构和外国企业建立劳动数据库，并与政府的管理机构系统连网。此外，前往海外务工的越南工人需要有一个识别码，显示其海外工作的变化情况，如有变化则不断更新。从保障劳工权益的角度出发，越南工人工会研究所所长武明进表示，海外务工的劳工遇到的现实困境是，遇到风险不知道该找谁，主要依靠同乡会。他们在海外难以融入工作环境，在海外容易受到歧视，很多人在国外呆了3-4年，仍然受到歧视。而且，约 68% 的工人表示他们拿到的工资和享受的福利要低于其他国家的劳工。在韩国工作的 6,000 人中，有近 900 名非法居留的工人，清化省想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无济于事。在8月16日的座谈会上，清化省劳动荣军社会厅副厅长黎青松表示，当地面临着合同过期劳动者不回国，继续在国外无证打工的难以管理局面。在前往韩国工作的 6,000 人中，非法居留工人的比例接近 8.8%。根据越南劳动荣军和社会部此前 6 月发布的通知，东山和黄化是北方四个省的八个县中的两个，这些地区已经被该部踢出向韩国派遣劳工的名单。该名单还包括海阳省的志灵市，义安省兴原县、宜禄县、炉门市，河静省宜春县、锦川县。这些都是在韩国非法居留的劳工人数超过70人的地方，劳工合同到期不按时返回的比例在27%以上。黎青松解释说，打工者远赴海外找工作主要是国内外的收入差距大，国外高出7-10倍。一部分人无视国外的法律规定打黑工，因为他们知道在国内很难找到同等薪水的工作。此外，一些外国雇主希望招聘他们以降低与正式合同工人相比的社会保险、医疗保险和其他福利制度下的成本。西贡国际集团有限公司的一位代表分析说，劳工跳出合同工作或合同到期不回国，损害了越南的形象，也导致许多国家收窄甚至拒绝越南劳工。例如，韩国曾在从 2012 年到 2016 年暂停接受越南工人。在日本，跳出合同工作的越南工人比例相当高。其原因在于，有意前往海外工作的人，往往有住在日本的朋友和熟人。他们可以找同乡借宿，一边他们可以寻找更便宜的住处或继续找工作。但是，有的劳务派遣公司派人多收2-3倍的费用，甚至包括“中介费”，这些都成为员工的负担。去国外工作的越南劳工平均要支付1.65亿越南盾（4.7万元）的费用。这相当于出国务工的工人在劳务接收国大约 8 个月的工资，甚至某些行业，收费更高，达到2亿越南盾（5.7万元）。这是国际劳工组织驻越南办事处主任英格丽德·克里斯滕森在前文提及的研讨会上公布的数据。这个数据可以说触目惊心。加工制造业、建筑工程、住宿和餐饮服务，是平均劳务派遣成本最高的行业，费用在1.6到 2 亿越南盾不等，国际劳工组织驻越南主任说。根据克里斯滕森的说法，这一现实有可能迫使许多工人选择无证务工，跳出合同或陷入债务依赖。前文提及的劳务派遣巨头之一的胡志明市Esuhai有限公司，老总黎龙山在其公司成立16周年庆典上高调宣布，“结束初代劳务输出，开启劳务输出2.0时代”。按照该公司的说法，越南的劳务派遣在未来要注重以下接个阶段并将其打造形成闭环的链条，即开拓国外劳务市场；外语和技能的筛选和培训；派遣出国务工；将合同到期海外工人带回越南，为本土企业推荐。按照Esuhai公司老总的介绍内容，未来要对普通劳工、没有技术和外语的劳工说不，提高工程师、技术工人等具有学历、证书的高素质工人的劳务派遣比例，提高劳动力价值，增加工人工资和收入。普通劳工毕竟还是大多数，在越南国内找不到工作，想着通过劳务派遣可以出国辛苦一点或许能够改变命运，但是当行业的巨头和大多数劳务派遣公司减少普工招聘的比例之后，他们还有什么机会通过正规渠道出国打工呢？之前，越南政府出台规定，允许政策性银行给有意愿出国务工的工人提供免息贷款，办理出国务工手续及支付费用。看来，如果劳务派遣公司对他们说不的话，估计他们只能选择自谋出路的出海渠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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