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自然笔记》-440《鸟鸣河州》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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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向下游巡视，这里的水坝已建成，河流汇集成大面积的水面渐渐开阔，映衬出蓝天的深邃掩饰着河流的污浊。一些原本在土地生长的树也浸在水中，绿意葱茏点缀在蓝色背景下，倒也呈现出浪漫之意。一些芦苇与野草努力向上生长，摇曳着身姿欲沐春风。偶尔还是可以寻觅到一些鸟儿，比如绿头鸭、绿翅鸭、小䴙鹈。虽然数量比去年同期少了很多，依稀可见与植物之间婉约出新的春意，也许他们也如我惊诧于环境的改变，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返回的堤岸上，不时有建筑废弃物堆砌，总是有不自觉的人随意的将不需要的东西倾倒在河床。在很多人眼里，河道仿佛就是天然的垃圾场。他们却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正在悄然改变着家乡的环境，污染的水、随手丢弃的垃圾正在慢慢侵吞着绿意、侵吞着生命所要依赖的土地、河流的健康。而失去健康的土地与河流也正在丧失庇护鸟儿与人们的能力。

 一只鸟站在这些建筑废料中的水泥块上，我尝试靠近却被散发着的腐烂气味赶回。几只喜鹊飞来，在垃圾中翻找着一些食物。那只小鸟也受惊飞去对岸的山脚，我迂回到对岸，终于看清是一只雌性的穗鵖。

我听到了一阵鸣叫，叫声短促悦耳，唧唧声有些干硬，但偶尔会有温柔的模仿声。寻声而去，一只黑白相间的雄性穗鵖笔直的站在凸起的土块上。

 这是一种色彩简约的鸟，上体全黑，仅腰、头顶白色，彰显着性格的坚强。他们总是出现在河岸比较荒芜的地方，这是源于他们的性格，喜欢荒瘠生态环境。

穗鵖总是喜欢在夜幕降落的时候亮起歌喉，那是一种留恋的歌声，充满了婉约与深情，那是对晚霞的赞美，似乎也是对我离去的挽留。在暮色中归去，歌声伴随我很久才隐去......

 春天的绿意与鲜花涂饰了我们的视野，很快便将河道装扮得生机盎然。可惜的是，这生机却无法赋予河流应有的活力，河道中依然只是细细的浑浊。穗鵖喜欢栖息荒原的翅膀带我感受了河流不堪的现状，也与我一起思考着，家乡的美丽还能延续多久。

儿时的记忆中，村口有一座小木桥，日出或日落的时候，桥上总有村人牵着黄牛扛着农具的身影，斜斜的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河水中，那影子长长的随波逐流，或隐或现，摇曳出几份浪漫。

 涨河的时候，桥会被河水冲垮，然后便有一艘大木船往返于两岸，木船一次可以摆渡几十人过河，有心急的年轻人总是嫌弃船的缓慢，将衣服脱下卷好了托付给邻居，一猛子便扎入河中，欢跃着游去对岸，顺便洗去一天的劳乏。忙碌往返的渡船、岸上等待的乡亲、水中欢快的青年，在西落天边的红日、袅袅升起的炊烟背景下构成了汾河晚渡的田园风光图，铭刻在我离乡几十年的记忆中。

如今的河流似乎老了，如家中的父母，佝偻了身躯，只剩下窄窄的一条在宽阔的河床中左摇右摆。河道改造工程依然火热进行，每隔几公里便修建一处水坝用来蓄水，试图营造往日的大河景观。我不知道人为的景观是否有利于生态发展？我们的精力与物质总是消耗在破坏与维护之间。河道的治理需要生态论证，这是不言而喻的道理，但我们所做的却总是现阶段的一厢情愿，又有谁去听听鸟儿的声音。

我站在高处，心情暗淡。面前是我去年潜伏拍摄一个多月的小环境，我在这个地方完美记录了32种鸟儿的欢唱。其中有黑水鸡凌波微步；有白骨顶为爱争斗；有黄尾鹣独步芦苇；有小白鹭、中白鹭、大白鹭、白琵鹭、反嘴鹬等浅水嬉戏，还有数不清的亲情演绎，但现在只剩下黄土飞扬。

 我们的世界仿佛每天都在变化，几乎稍微有一点魅力的地方都被开发利用，大的大资本开发，小的小资本运作，景区处处有，鸟鸣却越来越远离了你我的世界。

鸟儿总是眷恋着出生地，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乡。但我却一次又一次看到他们无奈的飞翔，一次又一次听到他们含血的啼鸣。他们每年归来，总是找不到熟悉的巢区。去年的巢区今年却多了许多的绿色铁丝网，其中人头攒动，浓烟滚滚，人们兴致勃勃地烤羊、烤肉。

我们总是喜欢在自然环境优美的区域来完成自己的享乐，但却忽略了这些优美环境来源于大自然多年的孕育。我可以断定，这处被圈起来的美丽，几乎不需要一年就会垃圾遍地，花凋草枯。风声呜咽，是否是遗失了家园的戴胜鸟在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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