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河 边 上...
年关近了,河上漂浮着白色的冰。天气预报最近有雪,空气中便多了些冷冷的味道。“爬爬”坐在副驾驶上,他是我这几年行走黄河的摄友,一个憨直的黄河人,淳朴、善良又有几份热土情节,一直关注并收集着河边的故事。这次我们是为了追寻一个大河边上流动的狂欢节,一个年俗但发生在年前的活动而来。
沿着黄河的西岸我们拐进了一条上山的土路,小路依着沟壑攀升,一侧是厚厚的黄土坡,一侧是几百米的黄土深沟。车行谨慎,但后面依旧飘荡起漫天的黄土,弥漫着浓浓的黄土气息,那是一种浓醇的亲切。
天空不知从何时飘下小雪,不知转过了几道弯,我们行走到了垣上,视线穿过雪花望去,便是一种苍茫的辽阔。我们前去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贺家畔的山村。它是今年清醮会的主会场。行走的路岔路不多倒也省去了寻觅,偶尔有岔道,“爬爬”总是第一时间找寻路过的老乡打听着贺家畔的走向。垣上的风借着雪的淫威如刀子般划过脸颊,钻入脖颈。车外的“爬爬”很久才回来,带着一身的雪花急忙回到车里,喘着气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清醮会是脚下这处山峦叠嶂中四十多个村子共同举办的一个民间祭祀活动,有些小村会联合二三个共同作为当年的主办方,所以每38年一个轮回。由参加打醮的村庄轮流举办,每年举办的具体时间不定,要以一种宗教的神秘方式来确定,但都在年前腊月。这也造就了时间不同,地点不同,面孔不同的特征,增添了几份未知的神秘。
我们继续努力在垣上前行,山路上有了一些积雪,压住了黄土却湿滑了车轮,我回望崎岖的山路,有些担心起回去的路能否顺利。好在清醮会有三天的时间,担心只是瞬间。
我忽然感觉自己不知再说些啥。茫然紧跟,只是几个转弯就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二妮把我们让进了西头的窑,倒了热热的水便又风一样离去。习惯了这里人们的热情,我整理一下心情也便安心坐到了热乎乎的炕上。窑外的雪随着夜色渐拢变的纷纷扬扬。
因为我们的到来,二妮家特意给我们做了晚饭。主人是一位60岁的精干人,带了一副眼镜,应该是村里的智者。其余三位是陕北有名的摄影人。
“爬爬”是自来熟,拿出来我们带着的白酒,几杯下肚,窑里便热闹起来。主人和三位同道热情的介绍起了清醮会。
清醮会是一种源于道家的仪式,目的是祭祀孤魂、为亡灵超度;驱灾害、保人畜平安;祈风调雨顺、盼五谷丰收的一种活动。但流传至今与时代,与人们的一些生存方式相融合,逐渐成为当地民间风俗与信仰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
大河边的人们信奉着一切的神灵,源于这里是中原边陲,沙漠、风灾、旱灾、冻灾、雹灾、瘟疫、战乱,这些天灾让人们习惯了把苦难告问苍天,期盼所有的神灵佑护。所以,他们不分道教、佛教、儒家的流派,不分是传说中的三皇五帝还是现代的伟人,不分是神话故事里的云上神仙还是自然界的牛马幻化。只要是他们心中的万能便皆可登堂入庙,倾听着他们的心酸与喜悦。
他们崇拜天地、祖宗,所以对天地、祖宗祭祀便有了一系列的类似清醮会、牛王会、放赦等等这样的民间自发的大规模的祭祀活动。
夜已经很深,主人告知要早点休息,他也是会上的纠首之一,明天一定是忙碌的开始。窑里的夜很是宁静,我却辗转难眠,明天的万人聚会该是怎样的神圣而神秘。
清晨在雄鸡的啼鸣中醒来,我们的脚步兴奋而匆忙。走进狂欢的人流,却又茫然而无措。整个山村,临近的山顶,进村的山口都有忙碌的身影。我转去了道场,仰视着远古的图腾执杖排列出神秘威严,看人们穿梭有序,安顿着各路神仙就位。
远处的枣树下有老者,一脸的慈祥,嘴角的烟袋即使是和我说话时依然叼在那里。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清醮会的些许,但许久他的表情始终不变,倒也演绎出了处变不惊的长者风范。也许是我问的多了,他终于笑着拿下了嘴角的烟袋,用力在鞋底磕去灰烬,然后用力插进腰间,说道:“娃,该去吃饭了,吃完饭慢慢看。”
会上吃饭单独在一个院子,只要是来会上帮忙的都可以进去吃。醮会期间是不能吃荤的,院子的几口大锅里一边是土豆白菜粉条炖的大烩菜,一边是热热的馒头。几百人一起吃饭倒也壮观。民以食为天,清醮会其中一项愿望就是五谷丰登。
吃饱了,我沿山路登高,去村庄对面的最高处。那里人影朦胧,正在吊大塔。那是一种用彩纸做的幡子。立在道场附近的最高处,将各路神仙请来附在上面,以便他们高高在上,恩泽道场,惠荫着万千的人们。看着不远的地方,爬去竟然用了近一个小时,站在高高的大塔下面,我环顾四周,黄土绵延披上了白色的新装,七里八乡的人们正在蜂拥而来,为了一场心灵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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