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火山挚恋》会是很多人的2022十佳电影之一。
国家地理出品、北影节一票难求、奥斯卡先押为敬...站在火山咫尺处并肩观望岩浆喷涌大概是今年银幕上最浪漫的一帧。镜头对准了一对火山学家伉俪炽热的一生，自然科教与人物传记双管齐下，相当寓教于乐。没有搬演，没有虚构，倒是科学家Mauice和Katia生前实景考察的影像资料撑起这部电影。比《指环王》中一群人护送魔戒前往末日火山的场面要真实震撼得多，也更蔚为壮观。感谢这些至今依然鲜活的影像素材，让我看到火山熔浆溅起来就像冒油拉丝的烤红薯似的，甚至想尝尝岩间煎蛋的滋味。西方僵化的社会体制并未伴随着高度发达的科学技术和日渐富裕的物质生活有所改善，青年一代呈现出极度空虚迷茫的精神世界。各国左翼浪潮方兴未艾，萨特存在主义思潮风起云涌，而反战运动成效甚微。或许对人类权力的虚伪运行太失望，有人选择醉心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宇宙万物之中，Mauice和Katia恰好都爱上了火山。茫茫人海之中，两人奇妙地发现彼此对火山都有着同样的热爱与痴迷。似乎那里才是他们的灵魂栖身之地，没有物欲的驱使，没有世俗的束缚，也没有人性的枷锁。一切都是那么的返璞归真，足底抵抗令人惶恐不安的现实世界。于是他们决定共赴火山世界，追逐自然序曲，探索未知的迷人危险。“独行时，他们只能梦中幻想火山；在一起，他们可以真正到达火山。”今后的日子里他们是出生入死的爱人，也是志同道合的知己。某种意义上也是远离时代主流而超凡脱俗的灵魂伴侣，似乎是地质学家中智性恋的典范。两人放弃了大都市里安逸舒适的居住条件，宁可把家搬到恶劣的生态环境之中，以便更亲近地观摩火山景观。从这层寓意而言，如若译名为《火口的两人》也挺贴切。世人为之颤栗的火山，是Mauice和Katia终生的事业，生命的归宿，也是爱情的见证。“Me, Katia, and the volcanos, it’s a love story.”Mauice和Katia探访世界不同角落的火山就像是在享受惊险又刺激的蜜月旅行。熔岩散发出的红色光芒似乎是象征爱意的浪漫话语，随岩浆汹涌而发。虽名为《火山挚恋》，但导演本就无意煽情，没有挥霍过多笔墨着重刻画两人之间的感情。观者反而是从那些火山爆发时两人相互依偎的背影中解读出罗曼蒂克的信息。很难想象到这对夫妇偏爱在火山爆发的边缘起舞，共享这份令人不可思议的极致欢喜与寂寥，与死亡调情。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地记录着山脉的褶皱、岩浆的纹理、土壤的构成...各种自然的律动。熔岩雨中漫步穿行，硫酸湖里乘小艇划桨，身临其境地倾听着火山的“窃窃私语”，跟随地球的韵律生活。我愿称之为真正的《火山边缘之恋》，虽然和罗西里尼英格丽褒曼的那部没有半毛钱关系。 两人之间的情感就同对火山狂热的依恋一样，坚如磐石。如若能碰巧遇到共同热爱相同事物的伴侣，那更是加倍幸运。“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 燃亮飘渺人生 多么够运 ”毕竟不谈情投意合共赴山海，现实生活中能尊重各自喜好都可遇不可求。无论是兴趣爱好、生活方式还是职业生涯，Katia和Maurice都无比契合同频共振。陪伴彼此冒险闯荡多年胜过无数甜言蜜语，最终一同长眠于挚爱一生的火山甚至有些叫人有些艳羡。总觉得火山夫妇拍摄的纪实影像有种法国新浪潮的视听活力，自由而奔放。看来好的科学家也是优秀的艺术家，法兰西连科学家天生浪漫。在有限的电影胶卷中，他们还捕捉到了几个牛仔在火山下策马奔腾的画面，还挺契合摄影美学中的「决定性瞬间」概念。导演在这选用了莫里康内为《黄金三镖客》创作的经典配乐，下一幕镜头逐步拉向冉冉升起的鲜红太阳，颇有西部片的狂野浪漫。令我们叹为观止的除却奇伟壮丽的火山景观外，也惊愕竟有人穷极一生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成为火山的守望者，从事着如此危险而迷人的科研工作。 “Curiosity is greater than fear.”正是这份探索未知的信念支撑他们如月黑天昏的夜行者一样，在暗中摸索前进。哪怕最后献身于火山之中，那也是自然而然求仁得仁的结局。旁白从开头就明确告知Katia和Maurice将在1991年不幸离世，虽未在此时道清遭遇的具体缘由，但想必观者都心知肚明与火山脱不了干系。此前他们虽嘴上说着厌世，但却始终悲天悯人，心怀苍生。1985年哥伦比亚内瓦多德尔鲁伊斯火山大爆发，火山夫妇此前对灾难做出的准确预测并未能被政府采用及时撤出当地居民，事后约有两万五千人葬身于火海之中。冷酷无情的火山似乎除了馈赠苦难外，并不屑于向世人回应温暖的问候。人类世界对权力的争夺，在大自然的威慑下显得又是那么地苍白无力。于是，不再让火山谋杀人类成为Katia和Mauice余生最大的信条。回归人类脆弱不堪的本真，探索火山的奥秘虽为初心却已退而居其次。他们在更加危险的火山边缘行走，花费了更多的精力制作火山科普记录片以期引起世人对火山危害的重视，教导人们如何有效梳理逃散。想必《火山挚恋》中诸多珍贵的影像资源也正是出于此意。1991年两人在日本云仙岳山的一次火山爆发中丧命，这是他们早已注定的壮烈宿命。我想，Katia和Mauice在最后一刻一定没有彷徨，毕竟他们早已准备好迎接一切与火山亲密接触的任何后果。即使没有发生意外，他们晚年也宁可在火山的陪伴中与世长辞。“I know it will kill me one day, but I can't imagine living any other ways. "与其说火山夫妇献身于科学事业，倒不如说是虔诚的朝圣者如愿殉道。无需为逝者惋惜，他们的一生已经书写得足够炙热炽烈。结尾有个耐人寻味的细节：根据火山碎屑涌动的地表痕迹可以推断，灾难来临时Mauice和Katia靠在彼此身旁。千钧一发之际两人是否有无逃离的念头现今虽无法洞悉，但他们在最后一刻却是真正达成了与火山融为一体。同样在法国，《火山挚恋》完全就是真人演绎但更宏大史诗版本的《两小无猜》。“与其过着单调冗长的一生，我更想过强烈而短暂的人生。”没人知道自己何时会死，但在死前明白自己真正热爱的是什么，探求到自我的生命价值那便死得其所。比岩浆更炙热的人生态度，在熔火与尘埃中都永不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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