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文史的人都知道“南宋四大家”。
元朝大学者方回曾指出,南宋“中兴以来,言诗者必曰尤、杨、范、陆”,
这四位是南宋时期的诗人代表,也被称为“中兴四大诗人”。
他们分别是:尤袤、杨万里、范成大和陆游。
陆游有“位卑未敢忘忧国”,有“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杨万里有“小荷才露尖尖角”,有“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范成大有“云来去、数枝雪”,有“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三位都流下了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名句,
那么尤袤呢?他凭什么排在第一位?
其实,尤袤在南宋时期,不仅为官清正爱民,谥号“文简”,而且著有《梁溪集》五十卷,文冠一时。
他还是大藏书家,被杨万里称为“尤书橱”,他编写的《遂初堂书目》,是中国最早的版本目录,创目录记录之先河。
大家都很熟悉的“闲鱼野鹤”一词,就出自尤袤编纂的《全唐诗话》:
州亦难添,诗亦难改,然闲云孤鹤,何天而不可飞。
可惜的是,杨万里有《诚斋集》传世,范成大有《范石湖集》,陆游有《陆放翁集》,而尤袤的《梁溪集》和三万多卷藏书却同时遭大火焚毁。
后人四处搜寻,只保存下来59首诗,且都散落在方志、类书中,并不是他的作品中的精华,无法体现他的创作成就。
尤袤字延之,出身书香门第,自小受家学熏陶,5岁作诗,10岁被称为神童,21岁就考了科举。
以他的文才,本来是状元之位,却因为得罪秦桧被改为进士。
入朝之初,他被派到泰兴做了县令,为官清正有为。
1161年10月,金兵大举南侵,两淮地区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扬州、真州等城都被攻陷,只有泰兴城得以保全。
泰兴民吏感念,称他为“吾父母也”,为他立了生祠。
尤袤看到生民疾苦,在《淮民谣》中描述了他们的悲惨处境:
流离复流离,忍冻复忍饥;谁谓天地宽,一身无所依。
淮南丧乱后,安巢亦未久,死者积如麻,生者能几口?
荒树日西斜,抚摩力不给,将奈此忧何?
由于政绩非凡,尤袤的仕途得以进步,抱负却无法伸张。
宋孝宗对他勤于政事和忧国忧民的品德十分叹赏,
但对他革除弊政和举荐陆游的奏疏都驳回了。
宋光宗继位后,朝令夕改、反覆无常,尤袤几经浮沉后屡次上书辞职,也没有被批准。
可见朝廷对他的能力和政绩非常认可,却不愿失去偏安一隅的安逸。
他做官时最牛的一封奏疏,就是驳回了赵构“世祖”庙号。
赵构是南宋开国皇帝,洪迈依据开国皇帝的例子请定他为“世祖”,
尤袤据理力争,最终确定为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宋高宗”。
尤袤爱书成痴,只要是没读过的书,就要想尽办法来抄阅收藏,杨万里曾经写过:
延之每退,则闭门谢容,日计手抄若干古书,其子弟亦抄书……其诸女亦抄书。
没事在家就抄书,不仅自己抄,而且让子女们都抄书。
陆游曾经去参观他家的藏书楼,然后写道:
异书名刻堆满屋,欠身欲起遭书围。
尤袤一生抄录图书达三千余卷,他曾经说过:
吾所抄书今若干卷,将汇而目之。
饥读之以当肉;寒读之以当裘;
孤寂而读之,以当友朋;
幽忧而读之,以当金石琴瑟。
尤袤曾把家藏书籍“汇而目之”编成了《遂初堂书目》,也称作《益斋书目》。
这是中国最早的一部版本目录,对研究中国古籍具有相当的参考价值。
著录有3200余种书籍,分经、史、子、集四部,涵盖了经史子集和稗官小说,释典道教、杂艺、谱录等44类。
他收藏的北宋《国史》,九朝具备,北宋《实录》不仅齐全,而且有多种版本。
可惜尤袤逝世后,他的宅第失火,三万多卷藏书都被焚之一炬,只留下了目录。
尤袤5岁就能写诗,15岁便以词赋闻名于毗陵郡。
他的诗,敢于抨击苛捐杂税和贪官污吏:
三日瑶霖己渺漫,未晴三日又言干。从来说道天难做,天到台州分外难。
百病疮痍费抚摩,官供仍傀拙催科。自怜鞅掌成何事,赢得霜毛一倍多。
他的诗,忧虑朝廷偏安一隅,愤懑于歌舞升平的假象:
梁溪西畔小桥东,落叶纷纷水映红。五夜客愁花片里,一年春事角声中。
歌残《玉树》人何在?舞破《山香》曲未终。却忆孤山醉归路,马蹄香雪衬东风。
他的诗,也有气象万千如《青山寺》:
峥嵘楼阁扦天开,门外湖山翠作堆。荡漾烟波迷泽国,空蒙云气认蓬莱。
香销龙象辉金碧,雨过麒麟驳翠苔。二十九年三到此,一生知有几回来。
南宋四大家的年龄相近,有着相似的理想与抱负,关系都不错,
尤袤与杨万里的感情尤其深厚,
杨万里还曾将自己的书集《西归集》、《朝天集》赠送给尤袤收藏。
《鹤林玉露》里有这样一段记载:
尤袤管杨万里叫“羊”,而杨万里则管尤袤叫“蝤蛑(yóu móu)”。
蝤蛑是俗称的梭子蟹,读音跟“尤袤”很相似。
他们俩吃羊肠子的时候,尤袤就跟杨万里说,你的那漂亮肠子能不能吃?
杨万里回怼道,羊有肠子,当然可以吃,总比没肠子的梭子蟹好多了。
绍熙三年(1192年),朝廷下令在江南诸郡行使铁钱会子。
杨万里上书谏阻,得罪了韩咤胄,被贬为赣州知州。
杨万里不愿意去,递了辞职信。结果朝廷给了他个“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的闲职。
尤袤写了一首《送提举杨大监解组西归》送行:
征辕已动不容攀,回首棠阴蔽芾间。
为郡不知歌舞乐,忧民赢得鬓毛斑。
澄清未展须持节,注想方深便赐环。
从此相思隔烟水,梦魂飞不到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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